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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流年】同大胡子打交道/马亚波

 我的卧虎湾 2023-04-14 发布于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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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傅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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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厂总装车间有一位转业军人,来自八百里河套的杭锦后旗。他中等个儿,胖瘦适中,脸庞白净,满脸络腮胡子。由于胡子又硬又密,人们都叫他“大胡子”。
大胡子最大的特点是说话比较幽默,人气比较旺盛。作为工厂的一名技术工人却没有多少技艺,本人学习新事物又慢,干起活显得来笨手笨脚。但他不偷懒,舍得气力,车间里人缘最好。在部队,他是老班长老党员,一直坚守部队的优良作风并带到地方。甭看他没文化,名字却是文气十足,大名田多儒。
刚转业那会儿,老家给他捎来一只大缸。他叫上我一起去海勃湾,联系了一辆大卡车拉上那只腌菜瓷缸。司机把我们放在路口,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把大缸扛回他家。那是穷日子离不开的物件。我们是同龄人,已经开始计划生育,提倡“一个不少,两个正好”。然而,生瓜籽多,穷汉儿多。田多儒却有4个儿女,老婆还没有工作,生活紧巴巴的。
大胡子屋里没有多少家具更无摆设,凉房有几块不成材的小木板和几根歪七竖八的小椽子,却梦想做成一个碗柜。星期天,他让我带上自己的木匠工具到他家里,还叫上一个车间的老战友帮忙。我想,他学了两年木匠,干活还能学点技艺,自己打下手就行了。不料,却让我当师傅,划线、用料、干活指挥一切。
我说:“咱只是一个装配钳工,哪里能当木匠师傅呢?”
大胡子憨憨一笑:“你比我强多了。我只会拉大锯。”
当木匠师傅,这是赶着鸭子上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材料咋做碗柜?我们三个臭皮匠,抵上一个诸葛亮。穷日子穷过,这么着,开始做碗柜了。
原材料捉襟见肘,圆木椽子刨方,木板厚的勉强粘出桌面,薄的当成装板,后面只能钉纸片了。干来算去还没有两个抽屉面,大胡子翻箱倒柜找到一块长约60厘米、宽有15厘米、厚约4厘米的木板,若是刨薄了才够一个抽屉面。
我端详木板好一阵,最后“一破二”锯开,勉强有了两个抽屉面。
没有木材,七拼八凑,我们三个奇迹般地做成碗柜。油漆之后,倒像一个新家具,剩饭、盘碗有了归宿。
甭看大胡子两年学艺不成,找对象却有一手。有一个闺女非他不嫁,最后成了他的老婆,几十年在一个锅里搅稀稠呢。
军品不干了,兵工厂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军转民其中之一改做猎枪。车间不吃大锅饭了,实行工资照发,奖金却要计件。大胡子没有技能遇到难题,无人与他合作。关键时刻我们要他了,他是技术不会卖力还行。我们临时组合人员的能力参差不齐,但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有技术使技术,有力气出力气,月底算盘一响见分晓,我们几个人装配猎枪的数量、质量全车间第一,得到的奖金最多。奖金分配大家都没有斤斤计较,非要拉开档次地互相分出三六九等,成员之间一样多少皆大欢喜。
大胡子技术不行说话却生动,班组里一个人想给老岳父做寿,距离工厂80多里。大胡子问我:“明天一块儿去吃百鸡宴,你的意见呢?”百鸡宴是座山雕做寿的“创造”。好一个大胡子不说做寿却说百鸡宴,诙谐风趣,别人一听就明白。
大胡子和他的老战友给我搬家,看我凉房顶上的小锅不打算要了。他说:“我背那个黑锅吧?”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后来,我调入市区,从事的工作也不一样,距离山沟里的老厂70多里呢。一次到老厂采访,晚上特意去拜访大胡子。他告诉我,一个老战友满眼泪花地说,儿子没有工作,老婆还要埋怨他,活的实在没意思。我听了心里沉沉的,求爷告奶要了一个劳动指标,办妥一切手续火速送去,解了老朋友燃眉之急。
1977年,《内蒙古日报》文艺副刊《北国风光》专栏发表我的小说《两个班长》,大意是班长懂技术熟悉工艺,生产管理头头是道。副班长注重思想政治工作,解开人的思想疙瘩轻装上阵。两人配合默契,班组工作风生水起,一直是车间的先进团队。
小说虚构班长的原型就是大胡子田多儒,在他身上有很多传统美德值得书写。文学是生活的反映,没有火热生活哪有小说啊?
大胡子拉破窝有了盼头,我参加过4个儿女的婚礼。现在,孩子们有了工作都成了家,经济宽松了,他也退休了。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一向对生活乐观风趣的大胡子苦尽甘来,告别了穷日子。
殊料,平时连个头疼脑热也很少见,一辈子没有住院,不知疾病是啥滋味的大胡子,突发脑出血去世,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
他的大姑娘打电话告诉我这个噩耗,并要求写写悼词。
接完电话,我瓷在那里,怔怔的半天没有反应。
拉破窝熬出头的大胡子田多儒退休才两年,刚刚度过64虚岁就被脑出血夺去生命。贫困,乐观,幽默,他的一系列往事像过电影似的闪过。悼词写得客观、平淡、真诚,一辈子干干净净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凡事贵在真,他的儿子刚念完悼词,人们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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