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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我在第二人民医院工作时跟随老中医黄天锡老师实习。他老人家1929年出生于南阳安皋镇的一个五代中医世家，家学渊源，尤其擅长五运六气指导下的遣方用药，独有心得，出了好几本著述。 在黄老师的指导下，我实习期结束后，便开始主攻肿瘤领域，虽然在理论和临床上已有不少心得和经验，但依然有很多困惑。 1997年夏季，我在黄老师的书房里整理书籍，发现了一本纸张泛黄、边角残破的古书：《光绪十二年民间偏方大全》。  出于好奇，我随手翻了翻，便看见了其中一个治疗肺癌（当时还没有肺癌的概念，而是叫肺积）的方子“养阴清肺消积汤”：百合、生地、熟地、玄参、当归、麦冬、白芍、南沙参、北沙参、桑白皮、黄芩、臭牡丹、蚤休、白花蛇舌草——后边还不厌其详地解释了每一味中药的性味归经，以及在此方中的作用。 在那个方子的空白处，我看见了黄先生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的批注：“此方妙哉！其君臣佐使，调兵遣将，已入化境，若给予加减化裁，更有妙笔生花之效”。 正为肿瘤领域的一些问题困惑的我，看到此处，不禁心头一亮。  用药之难，难在根据病人具体症状而加减化裁，这就是那时一直困惑我的问题。 于是，我就跟黄老师请教——以下就是黄老师的答复：“很多人用了古方，说没有效果，那是他不会用，完全没有领悟到古方的精义。 这里头最重要的，是要根据病人病情，结合古方，进行加减化裁。 如果不能完全相合，就根据古方的方法，将古方中用到的药，取用对症状有好处的，去掉对症状有坏处的。一定要使得每一味药都对症，自然就不会违背古人的方法，这样，所用的药方也就一定有比较好的效果。” 我接着问，那具体到这个治疗肺癌的古方，如何加减化裁呢？ 黄老师拿过纸笔，笔走龙蛇，一会儿功夫，给我写了好几条运用指南： 一、气短乏力，加黄芪、党参补肺益气。 二、胸痛、舌质紫黯有瘀斑，加红花、桃仁活血祛瘀。 三、痰中带血，加蒲黄炭、藕节炭、仙鹤草凉血止血。 四、胸水，加葶苈子、芫花利水逐饮。 五、痰多，加生南星、法半夏清热化痰。 六、低热，加银柴胡、地骨皮滋阴清热。 七、高热，加生石膏、水牛角清热泻火。 半年之后的1998年3月，我便在临床中用到了黄老师的心法，接诊治疗了一位肺癌剖胸探查术后的患者。  33岁的邢女士，1998年元旦刚过，在单位组织的年终体检中，胸片发现左肺门肿块4.5cm×2.4cm ×2.5cm。 临床诊断：左上肺癌，在市肿瘤医院胸外科行剖胸探查术，术中见左上肺近肺门区5cm×4cm×3cm肿块，主动脉弓下见肿大淋巴结呈串珠排列，蚕至枣大小不等，质地较硬，膈神经呈浅面经过。 情况比较复杂，医生经讨论后决定关胸，行肺门及主动脉弓下淋巴结活检。活检病理：低分化鳞癌。 由于病变广泛，不能切除肿瘤，也不宜放疗，同时邢女士又拒绝化疗，于是，1998年3月，找到我，做中药治疗。 当时症见：气促、轻咳嗽、痰少，色黄，恶心干呕、纳食少，体虚乏力，伴胸背胀痛，腰部疼痛，舌红苔薄白，脉细弱。 中医辨证：气阴两虚，邪毒蕴结。 见此症状，我判定她的情况正好对症《光绪民间偏方》中养阴清肺消积汤，于是我就依此方加减化裁使用，以补气养阴，解毒散结。  一诊处方：太子参、黄芪、百合、麦冬、白芍、生地、茯苓、陈皮、法半夏、鸡内金、桑白皮、黄芩、臭牡丹、白花蛇舌草、半枝莲、甘草。水煎服，14剂，每日1剂。 二诊：服上方后，气喘咳嗽减轻，但仍体虚乏力，微气促，伴左胸背胀痛，舌红苔薄白，脉细弱。上方加白参、苏木、五味子，继续治疗。 三诊：胸部X线复查：左肺部肿块大小基本同前，守方治疗。 四诊：坚持守方治疗，并在2到3个月时稍作处方调整，仅左胸胀痛不适，上方加莪术和桃仁。 五诊：胸部X线检查：左肺肿块略有缩小，无胸痛等不适，已恢复上班，仍坚持中药治疗。 六诊：胸部X线检查：左肺肿块大小稳定。肝、脾、肾、腹腔、腹膜后均未转移。 从1999年7月起，邢女士开始恢复正常上班，除了身体较常人略显虚弱外，其他表现基本无有差别。 每年复查肺部肿块稳定，到2005年，我判断她体内的正邪虚实基本平衡之后，决定暂时停止中药治疗——连着吃了几年，她也真的吃够了。 随访至今，邢女士仍健在，算上去五十六、七岁了，经养阴清肺消积汤治疗，带瘤生存了24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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