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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乐年华十四 春 耕

 天山一剑图书馆 2023-04-15 发布于江西

苦乐年华十四     春 耕

冬去春来,大地复苏,野草吐绿,山花含春,春耕生产开始了。每天天刚麻麻亮,立壁高生产队的大山上就响起队长“出工啰!”的吆喝声,知青们极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这是一天中最难受的时候。十八九岁的年龄,正是贪睡的时候,虽说所谓的床只是两根板凳搭上一块床板,铺上一堆干谷草,盖的也只有一层薄薄的棉被,上面乱七八糟搭些衣物,可毕竟是年轻人,青春的体温把被窝焐得那么热火,谁都想在被窝里多赖一赖。刘会也想多赖一会儿床,但毕竟是家长,赖了两下后,一个鹩子翻叉下床,嘴里骂骂咧咧地把大家的被子掀开,还有想赖着不起的,他就把冰冷的手伸进人家的被窝一阵乱掐乱摸,逼得大家不得不起来了事。当然,刘会也只能在男生这里施暴,他是绝对不敢对女生胡作非为的。


值班炊事长把头天的剩饭剩菜糊浆刮壁地煮了一锅大杂烩,大家胡乱地塞进肚里,扛起锄头走上山间的小道。一阵山风吹来,我禁不住一阵抖索。正是春寒料峭的季节,大家伙儿穿的衣服却比较单薄,一是家中都是城市平民百姓,家境并不殷实,没有两件像样的御寒衣服,二是即使有也没有必要穿,只要一开始干活就得发热脱掉。三是凭着年轻,一时的寒冷应当抗得住。李六扯了一把干谷草往腰间一扎,一副雄赳赳的样子,很是滑稽。我感觉身上冷都好说,脚僵的滋味真难受,这些天脚上起了好几个冻疮,又痒又痛,脚后跟皲裂得厉害,深深的沟槽中露出鲜红的嫩肉,下地干活是不可能穿袜子的,随时随地都要打光脚丫子,早上起来赤脚往冰凉的解放鞋一蹬,再被路边的露水一浸,两只脚僵得麻木啊!皲裂的后跟与鞋帮一摩擦,又痛得钻心。这样的痛苦天天如此,好在只是干活儿前显得特别严重,只要一干起活儿来,就好像无所谓了,习惯成自然了。


这一段时间的农活大多是打田,为插秧做准备。队长给知青们安排的基本上是些辅助性的活路,主要是铲田坎,就是把一块田周围的杂草除掉。立壁高生产队的田并不多,见缝插针地散落在坡土沟壑里,地形比较复杂,大多数象弯弯的月牙和细细的眉毛,东一条,西一溜,稀稀落落的,很少有相对集中的像样的大片梯田,坡上的田完全是望天田,坡下有些田则靠几处沟壑中浸出来的山泉滋润着,若是天旱,山泉枯竭,连人畜吃的水都困难,这些田也就干涸了。地势低洼的地方也有不会干的田,叫冬水田,也叫烂田,一年四季都有水泡着,由于长年泡在水里,田里的淤泥很深,下田干活要特别小心。


这里的锄头和遵义农村的锄头有点不同,分为挖锄和铲锄,挖锄的锄口窄,用于挖土,铲锄的锄口较宽,主要用于锄草。铲田坎用的是铲锄,我们挥舞着铲锄,在田弯里上窜下跳,来回奔波,相当投入地铲除田坎壁和田埂上的杂草。铲锄所到之处,杂草夹着泥土纷纷滚落,刚刚还是杂草丛生的田坎壁一下子变得光光生生、干干净净,令人有一种成就感,身上也不冷了。只是泥沙俱下,老往到处都是口子的解放鞋里钻,怎么也抖不干净,咯得脚生痛。实在无法,只有赤脚上阵了,早春的土地相当冰凉,赤脚踩在上面真是难受极了。特别是干到水田和烂田的时候,赤脚一踩进水里,陷进淤泥中时,那皲裂的脚后跟针扎似地痛啊。噙住眼泪,咬紧牙关,我仿佛对什么是农民,什么是痛苦,什么是人生,又加深了一层理解。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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