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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两乡思

 冬歌文苑 2023-04-16 发布于北京

两乡思

一晃在海口的海甸岛居住了三十年,把海南当成自己的他乡,并不能准确表达自己对这块热土的喜欢,但对于我的出生地江苏扬州而言,海南又实在是他乡。  

故乡是长江,是扬子江畔的芦苇荡,是小时候门前那棵老柳树,儿时我能钻进树洞藏猫猫,故乡是老柳树下依偎在妈妈身旁,听妈妈讲往事。而现在的故乡是每隔一个阶段回去以后,我所不认识的城市以及快速发展的新变化;他乡是大海,是南方的甘蔗林,是南海上代表中国改革开放的航标灯,是一次又一次被浪潮冲击的热土,是江东新区等地的如林一般在建的建筑工地,是在建的世界最大的自由贸易港。 

忽如一夜春风来

生活在海南岛是活在海的中央,海甸岛更是岛中之岛,无论是入海口、海口湾、海甸溪等等都离不开海,三十年前海甸岛,一路、二路是渔村,三路像内陆的县城与集市,只有四东路才有城市的样子,而今海甸岛的海岸边雕楼玉砌、楼台水榭、长亭伫立,红色的如地毯一般的跑道,鹅卵石镶嵌的健身道,更有那椰树叶摇曳,槟榔树挺立,榕树的树须如老仙翁胡须一般垂拂树下,海水在两岸灯光映射下光影晃动,如仙女长袖齐舞,夜晚的天空能见到许多星星,从内陆来的人说,是儿时见过的星空;吸进的空气充满植物的清香;广阔无边的大海保护着这块净土,更有那海鲜、小吃与热带水果……,海南不仅仅是大自然的景色美轮美奂,三十多年来的浪潮一直在这块土地上激荡。   

三十多年前,海南成为中国改革开放最大的经济特区,而后不久本人荣幸地在海南的财税系统中为企业服务,跟随着一大群从财政部等部委、从全国各地各名牌大学来的精英们,为中国的财税体制改革,在中国的改革开放最前沿的风口浪尖上与时代共舞。

那时在海口市花园新村十一号海口市税务局的一楼,设立了全国第一个征税大厅,实行企业纳税申报制度,而在我原先工作岗位上,每个月月初,都要求所里专管员骑自行车上门征税,手工开缴款书,企业不去银行缴款又要一次又一次上门催缴,而这时海南改革的精英们已计划并实施税收征、管、查三分开,建立市场中介机构,注册会计师、注册审计师队伍与政府机关脱钩,建立注册税务师队伍等等。

正是那一时期的尝试,后来成为全国税务部门纳税征管的主要模式,从这一角度证明了海南特区作为试验田的巨大作用。   

那时期经常面对世界各地、港、澳、台及国内的大量的企业投资者、媒体报刊记者的咨询与采访,与中央部委来的人们一道起草与研讨关于税收征管与税务代理的方案,对全国税务系统准备建立的或已经建立的税务稽查局五百多名局长进行培训,不断接待内陆财税部门的提问与提供经验等等,感受着中国社会改革开放浪潮的汹涌与辉煌。

那时的我更多的时候与同事们接受着大量的企业的咨询,或者骑着摩托车穿行在海口市的道路上为各个企业进行咨询和服务。  从那时起到现在在海口搬了十次家,每一次搬家都会扔掉一些家具与书本,但由海口市税务咨询事务所几位老税干编辑的《海南省适用税收法规汇编》等业务书,作为当时的工具书近百本,一直舍不得扔掉,并不是因为收藏,而是珍藏老一辈税务干部的心血与精神。

那一次浪潮在一九九三年七月一号画上了句号,海南岛内生产销售免征流通环节增值税,所得税免二年三年减半等等被终止,因为随后浪潮冲向了上海,上海浦东。  

随着潮水迅速退去,赚到第一桶金的智者们,如当年我从他们公司门口上下班路过的潘石屹们去了北京、上海,而更多的人选择了留下,大潮退后海滩上坑坑洼洼,怪石嶙峋,于是楼市的泡沫出现了,烂尾楼出现了,大街小巷马路旁,遍布建了一半的工程,钢筋水泥和砖头是无声的不会说话,更难坚守的是离不开的企业家和走不了的十万人才。去年有一位乡友企业家咨询我,想将当年挂靠在政府部门的企业,性质转变为民营企业,他手中有一堆当年批准文件,我问他你二十多年前为什么不去办理,他回答那个时候连BB机费都交不起,哪有钱办这些事啊。                        

辞乡见月几回圆

乡愁是海南的山兰玉液酒又是家乡的陈醋,难怪人们喝酒总喜欢用醋拌菜,诸如老醋花生、醋拌海蜇、糖醋萝卜等等,不是仅仅因为味道好与助消化,更因为愁情浓烈如酒,而生活的酸楚似醋,两者交织在一起而别有一番滋味。  交通工具的快速早已拉近了与故乡的距离,通信手段的迅捷与多样化又使对亲人老友的思念,可以靠每时每刻聊天以慰藉,似乎乡愁已有些平淡,然而随着岁月的逝去,年龄越是老迈,乡愁越是浓烈,这种浓烈是因为回想是因为牵挂是因为惦念,更是因为从小时候起就慢慢形成的存在于骨子里的习惯,人们一日三餐离不开吃,最好吃的不是海鲜大世界,也不是排档夜宵,而是小时候妈妈做的菜。    

小时候故乡的冬天很冷很冷,经常下雪,雪下得好大好大,觉得整个冬天都是在雪中度过,家乡靠近扬子江畔,江边长满了芦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而住的房屋房顶都是用芦柴盖的,每年端午节吃的粽子,粽叶是芦柴的叶子裹的,每年入冬前妈妈会将大把的芦苇花锤得软软的,用废布条加上麻丝搓柔一道,制成棉鞋俗称“毛窝子”,穿在脚上后既暖和又结实,虽然没有袜子光着脚,在雪地里面高一脚低一脚行走在上学的路上,但很是惬意。

小时候最喜欢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除了随便玩还有肉吃,而且天天有,平常吃肉是不敢多想的,妈妈时常用糯米煮熟以后搓成团团,在油锅里煎炸,然后再红烧叫做“假烧肉”,现在想做就是做不出妈妈做的那个滋味。        

故乡冬天雪地里的菜为防冻伤需要用芦柴盖上,摘菜时在雪地里掀起一片片芦柴,看见冒出的许多菜的嫩芽,特别是韭菜芽,用镰刀慢慢的割下,割韭菜前妈妈总是一再关照,千万不要伤了韭菜的根,否则来年韭菜长不好,把那嫩嫩的韭菜洗净以后,不用切放在竹制的菜篮里,沥去水分,在锅里面倒点菜籽油烧开了放下一撮盐,而后迅速将韭菜放进锅中“刺啦”一阵响,再用锅铲快速的炒几下,然后起锅装入盘中,再用筷子将盘中镂空,便于散热,放在桌子上,三下五除二就一扫而光,那韭菜咸中带甜,香脆爽嫩。

除了乡愁与思念,对于故乡我又充满了羡慕。

小时候因家中子女多生活困难,父母曾把我寄养在铜山顶上一户看山人家,记忆中的铜山除了超过头顶的荒草,就是石头与大树,山下都是破旧的民房与村庄,现在的铜山方圆十几里都是鲜花与园林艺术,所有的老百姓都住在别墅与湖光山色之中。

在故乡时每当到汛期,“初三前十八后二十一个狂潮凑”,滔天的洪水在风、暴、潮推动下,疯狂地撞击着泥巴堆成的江堤,如果这一带江堤破防,整个里下河地区以及淮河一带都将是汪洋一片。

因此只要一到汛期,江堤上响起铜锣声,所有机关人员都必须全部上江堤,装沙袋、砍树木、打桩,或跳入水中用身体阻挡洪水的冲击,而现在江堤上杨柳细垂,花草芳香扑鼻,用瓷砖铺成的江堤大道如公园一般,任由游人漫步。

故乡的经济更是日新月异飞速发展,大众汽车园、腾讯数据园以及造船、化纤企业,使得仪征市的GTP远超海南三亚,扬州市的GDP更是比肩海南全省,扬州只管辖三个县级市。

春去春又来

三十年前在海南寰岛大酒店后面的丽花城别墅区,云集了国内当时比较大的企业诸如中石化、宝钢集团、仪征化纤等等参与海南特区的建设,更有共和国长子鞍山钢铁公司投入了巨资在长流建了四座现代化的生产钢材的企业,同时鞍钢派一大批企业生产与管理专家、领导干部到海南参与建设,要知道当时的鞍钢职工人数四十五万人,处级以上干部三千多人!         

一九九二年我的兄长来海南见到当时海口的盛况,感慨道:海南比江苏领先了十五年,而现在我常回家乡,看见现在家乡发展现状,却又觉得比海南的现在领先了十五年,是家乡发展的速度太快了,还是海南跑的速度太慢了,我有些茫然。 

从鸦片战争到新中国成立前一百多年,国家灾难深重,外受列强欺凌,内受军阀割据,民不聊生,纵观中国历史,每一次较长时期的战乱之后,一旦统一会有一个长时期的盛世到来,世界现在正面临百年未有的大变局。“立雄安,放海南”,2018年4月13日在海南宣布建立海南自由贸易港,亲自谋划与推动,改革的大潮,又一次撞击这片热土。前几年因为工作关系在上海外滩金融中心工作,下班后经常可以在外滩散步,一边漫步在洋人曾经横行过的地方,一边欣赏对面浦东的景色,上海中心、世贸大厦、东方明珠,在灯光映衬下美妙绝伦。而我现在时常在海口的江东大道上观望,看着原先一片荒芜,现在已是初步成形,日夜轰鸣的打桩机,来往穿梭的运输车辆,一个个项目,一座座建筑物正在拔地而起。

我把江东比浦东,江东更上一层楼。因为浦东是中国上海的浦东,而海南的未来是世界的海南,江东是世界的江东。   

千里之行始于脚下,我担忧于我所生活的环境,人们的思想、意识、态度与行为,无论中央给再好的政策,外部再进入更多的人才与资金,千头万绪事情总要由在海南生活的人们去干。自由贸易港建设不是等来的,需要每一个人的努力。海南是一条船,每一个人都是纤夫,拉动这条船前行。

故乡是月亮,回头望月几回圆;他乡是太阳,一轮顷刻上天衢。

图片/作者

作者简介

华明,江苏扬州人,现定居海口。长期从事税务及税务代理工作,曾任中国税务咨询协会理事、海口市税务代理中心及海南省税务师服务中心业务负责人,海南中道税务师事务所、广州市中道税务师事务所法人、所长。热爱文学创作,曾在《扬子晚报》《海南经济报》《椰城》等发表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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