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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的“首席”小号手

 听雨之韵 2023-04-16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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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的
“首席”小号手

王满师

近几年回故乡,参加几次亲戚朋友的娶媳妇嫁闺女宴席。每事必花钱请一支管乐队助兴是家乡的习俗,少则七八人,多则十几人。小号、长号,大鼓、小鼓、大镲小镲,有的还统一服装,清一色女子。

以西洋的管乐助中式的红白喜事,我总感觉别扭,但说起来这事的“带头人”,其实是我,若说“祖师爷”也并非虚名。

1971年春,我上了县高中,是“文革”后期的第一批高中生。开学不久,学校选拔组建文艺宣传队和管乐队,我被选去参加了宣传队第一天的集体练舞。因我心里抵触跳舞,表现不佳没被选上,被安排参加学校的管乐队。

到了管乐队,音乐老师郭东墀发给我一支小号。其他同学还有尚西来、翟文堂、刘建设、冯东旺等二十来人。乐器有小号、长号(拉管)、黑管、萨克斯、圆号、大号等二十件左右。即使在现在,这样的规模也是相当震撼的。

乐队的同学不少人都会一两手乐器,接受能力强,再经过郭老师认真指导和严格训练,大家就很快上手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合成,就很像回事了。这时候管乐队里普遍出现了骄傲情绪。有人赞扬两句就得意地说“没吹好,瞎吹。”郭老师发现了,对这种“刚学会走几步,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自满,狠狠地批评了一次。大家才踏实地训练了。几个月后,管乐队开始承担任务。第一项是县里组织的有关庆祝活动的游行演奏,通常要在县城的主要街道游行一遍。第二项是县里在人民大礼堂召开会议,开场合唱《东方红》,结束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管乐队要引领伴奏。

我在每次大会演奏时,都要担当单独吹前奏曲的角色。每次大会正式开始,主持会议的人宣布“高唱《东方红》”,郭老师来到主席台中央,双手抬起,全体起立,接着右手指向台下的管乐队,瞬间静止后,右手向上一抬,我就奏出前奏,“哒、哒哒哒哒,的哒-哒-哒——”然后乐队伴奏全体人员齐声高唱。每次都很顺利,有一次想不到出了洋相。当时我注意力不集中,思想走神了,突然感觉到郭老师的手势起了,急忙之中举号吹奏,慌乱中吹得乱七八糟的调子,头脑发蒙了,空白了。好在大队伍没乱,很快纠正了过来,整个曲子演奏结束,我都如雾里云里。郭老师下到台下,问我怎么回事,我也回答不上来。他对手风琴手说,下一个曲子先给他个调。会后的《大海航行靠舵手》总算顺利完成。

1972年冬天,高中毕业回到村里。进入腊月,农闲,活不多,农村结婚的多起来。有一天,同学翟文堂来家找我,说有亲戚儿子结婚,他借了几支号,请我们去演奏助兴。

过去,农村红白喜事都是请农民的唢呐班子,通常两支唢呐,一鼓一镲为一班。有的唢呐手和鼓手水平很高,能做专业表演,轰动整个村子围观。唢呐的曲子有喜有悲,其情其调既契合中国农村民情,也适应农民的欣赏口味。“文革”开始后,破旧立新,过去结婚戴礼帽、穿长袍、抬轿、磕头都被禁止,唢呐班子自然归入“四旧”,没有了市场。结婚那天,新郎家一辆自行车接新娘,村里给组织个结婚仪式就结束了。几年过去了,各种形势有了些变化,管束也不那么紧了,农民们又想大喜日子热闹热闹,唢呐班子请不到,就想用还没见过的管乐。

从腊月到正月,我和翟文堂等同学为十几起娶媳妇的帮忙。近的三五里地当天上午到新郎家,远的三四十里地,就要前一天晚上赶到。每到一家先给两包好烟,安排最好的酒席,作为贵宾对待。早饭过后,上午新郎迎亲,我们几位同学多时四五支号,少时两三支号,加上鼓、镲,吹吹打打地引领新郎出了村,到新娘的村,接了新娘再一路吹吹打打回新郎家。村民们没有见过管乐,都非常新鲜,一路上招来许多人的羡慕和小青年孩子们的追逐跟随。

从那时起,管乐在家乡的红白喜事上就时兴开了。如今管乐表演虽说丰富了,但毕竟不是中国农村土生土长的产品,无论其曲子的情调、演奏的氛围都与农村文化氛围是两张皮。红白喜事,没有适合的专用曲子,大都是流行的歌曲,欢快和悲哀的氛围都无法营造出来。但是,农民的传统文化——唢呐班子的生长发展太慢,要培养一个好唢呐手和一个好鼓手,没有几年苦功夫出不来。所以管乐队这种快餐的市场还在扩大。

农村的红白事文化是农村人的大事,但如何培养和营造既节俭文明,又能满足农民们需求的文化环境,值得重视。

20221222

注:四旧。即“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的统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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