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世界】凭栏听雨：看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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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夜景

文/凭栏听雨

      夜色里，我扶着岳父，妻扶着岳母，到游轮上去看夜景。

      拥挤的人流比火炉山城的天气还热。

      我们夹在中间，沿着石梯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两位老人已是老耄之年，走不得，累不得，热不得，冷不得。可他们都有一颗猎奇的心，总像孩子一样打量着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时而惊叹！     

      望着那巨大的游轮，岳父惊叹：“啊哟，这么大的船！比我们当年坐的机动船大多了。”

     “那还用说。”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他又惊叹：“这么多人啦，想当年重庆站的刘科长陪我来的时候，整个码头稀稀啦啦不过百多号人。”

    “那时候怎能跟现在比，你看这日子好了，哪个不想出来看看世景。”

     “嗨呀，想当年…”他一边感叹，一边又重复起他念念不忘的当年。

     他说的当年，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时重庆属于四川省管辖，那时他才五十多岁年纪，是一个省公司的科长，精神着呢。

    虽然官位不高，却有一定实权。有空下去指导一下工作，被下属前呼后拥着，像一尊神，在下属向他请示汇报中，过上一顿官瘾。

     所以那时候他很风光。

     他一直把那段日子铭记在心里，一谈到当年，他的眼里就放着光，说起话来特别有精神。

     光阴飞逝，世事沧桑，社会变革，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尤其是退休了，老了，青春也远去了，腿脚也不利索了，当年那段时光更是令他怀念。

      不过，他老人家心态好，整天想着他自己这一生是四平八稳的一生，沒一点风没一点浪，还收获满满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划得来”。想到自己划得来的一生，他还经常一个人偷着乐呢。

      我像他的拐杖，撑起他脚下的世界。他兴奋地打量着四周，为眼前的事物惊叹。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我们身后传来，把我们吓了一跳。我急忙回头，见一对青年情侣正朝着我们急跑过来，看样子，他们想赶到前面去抢最佳位置。

     我急忙扶着老人，以防被不懂事的楞头青撞倒。

     咦！他们雨点般的脚步怎么戛然而止了呢？两个年轻人还向我们点头微笑呢。

     我朝他们会意地点点头，表示感谢！

     山城小青年，我们以前叫他们重庆崽儿，如今也变得如此有礼貌了！

      江边灯光如昼，秩序井然，江水哗哗，轻轻拍打着堤岸，游人兴致勃勃，相互打量着，微笑着，一派祥和。

      走在我前面的是一对老年夫妇，他们是从外省来的，早已听说山城的夜景很美，这次是专门千里迢迢赶来享眼福的。我们彼此点头笑着，还聊起一些山城夜景的话题来。

     “看山城夜景，在枇杷山公园看，在南山公园看，都不如在船上好看。”

     “那当然。”

     进入游轮后，按抗疫要求，一个一个查验健康码，行程码，身份证。然后，开始自己找座位。

      刚才的祥和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那场面犹如翻滚的热油中洒入一滴水，沸腾喧嚣起来。人们发疯一样朝游轮的顶层奔去，要去占领最佳座位。

      刚才那对小情侣早就闪没了影子。

      游人拥挤着，沸腾着，无数双鞋子急促地扣击着楼梯，发出咚咚咚的躁音，卷起呛鼻的飞尘。

     我们哪里经得起这种阵仗，气喘吁吁地爬到顶层甲板时，所有的桌椅已被占领，早已是座无虚席了。

     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两位老人站着吧。

     看到VIP舱还有少量位置，我就挤着去购买。经过一番努力，总算花了一百六十元钱买到两个座位。两位老人家落座了，我们一颗扑腾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见那些得到座位的人，一个个洋洋自得，正在悠哉游哉地品着瓜果，一副胜利者的样子；没有抢到座位的，还在甲板上焦急地寻觅着。

      我觉得好笑。不就弹指一瞬吗，难道是几千万年？何必为区区座位耿耿于怀！

      再说了，我虽然没有座位，却获得了自由，而抢到了座位的，由于怕失去而坐着不动，反到成了座位的奴隶！

     再说了，大家是来欣赏山城夜景的，所谓欣赏，就是用自己的感官去感受外面世界的美好，把外面的东西装到自己身体里去，当然这里是装到心里头去，储藏在心里头慢慢受用。

      想到这里，我便开始调动我的所有感官，去获取山城夜色的美好。

     这时我发现，我们乘坐的游轮是五彩缤纷的，前方的，后方的，旁边的其他游轮也是五彩缤纷的，游轮的亮光，也把江面染成了五彩缤纷。

      “哟嗬，嘿呀着……”

      随着那雄浑豪放的川江号子声，游轮缓缓起动，开始在斑斓的江面上，在璀璨的灯河里穿行。

      山城的轮廓已经辨不清了，眼前只有灯的海洋，层层叠叠的，错落有致的，璀璨的灯的海洋。

     这是一个清朗的夜晚，天上的星，地上的灯，交相辉映，相互交融，即使睁大眼睛，也很难分清楚哪个是星，哪个是灯，我只觉得满眼星瀚灿烂，犹如仙境落下凡尘一般。

     滿船的游人都很兴奋，赏景，拍照，不亦乐乎。各自都有各自的眼光，获得自己独特的那份美丽，收获自己独有的那种感受。

     岳父他们也从窗玻璃往外张望着，欣赏着。

     我在甲板上走来走去，见缝插针，尽力寻找最佳视角。我欣赏着，拍摄着，尽量获取更多的美好。

     突然，我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一看，原来是一块很大的硬纸板。先前那一对老年夫妻正坐在上面，那里是他们占有的位置，他们一直守护着那个位置。

      “对不起”，我点头笑着致歉。

      我们的游轮从长江大桥下穿过，犹如在龙宫里遨游，霎时华盖四野，金碧辉煌。巍峨的高楼就像缀满星星的森林，又仿佛到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俄尔，一辆高空缆车亮着灯从远处滑过来，呼啸着掠过头顶高空，渐行渐远，滑到对岸的黑夜里去了。

      一会儿，从对岸的高处射来一束晶亮的激光，打在江面上，幻化成五彩斑斓的水波，随着《大风吹》的优美旋律跳跃着。

   我们的游轮正在向嘉陵江驶去，有一艘游轮正从嘉陵江返回来，与我们的一样，载着滿船的喜悦，滿船的歌声。紧接着又有一艘游轮迎面而来，除了滿载喜悦，还响着英语解说的声音。

     我觉得，山城真不愧是一个高端大气的现代国际大都市。

     夜晚的山城，真是一幅立体的迷人的风景画。是一支伴着江水流动的歌曲。是一首看得见摸得着的交响乐。是一个陶冶情操，收获快乐的好地方。

      我们前方的夜空里，出现了两座高大的哥特式建筑，那是重庆的地标建筑黄金双子塔。

     它那金光闪闪的富贵气派已被夜色掩没，它那傲视群雄的巍峨气势却剽悍十足。它被炫人耳目的广告层层包裹着：

      “工行祝你国庆快乐！”

      “金佛山，福南川，世遗净土，康养圣地。”

    “重庆火锅老字号，晓宇精炒五种料。”

      我感叹，双子塔，众目所望，山城的花朵，繁华的象征。

      我们的游轮正要驶入嘉陵江时，广播里说，嘉陵江涨水了，游轮即将调头返回。   

      正在兴头上，传来这样的消息，扫兴！

      我揣着无奈，揣着残败的兴致，贪婪地汲吮着山城的美色。

      游轮慢慢返回，靠岸。

   人们陆续下了船，带走了滿船的喧嚣，马达停止了轰鸣，游轮也渐渐清静下来。

      我们扶着两位老人下了船，发现来时的通道已被淹没，江面涨水了，足足上涨了二十多公分。

      “嗬，这水涨得太快了！”

       这瞬息的变化令我们感叹，在大自然面前我们太渺小了！

 注:文中插图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凭栏听雨

实名甘治国，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曾做过报社记者与编辑，时有豆腐干文章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