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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那年，我去东莞打暑假工。那时的我，个子瘦高，戴着一副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招工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看了我一眼后神色淡然，“包吃住，800一个月干不干？” 来之前我打听清楚了，普工月薪2500左右，不禁暗骂了一句，“真黑。”犹豫一番后，我还是点头同意了。 这时， 走来几位衣着时髦的打工仔和打工妹，他们望了我一眼，眸光中尽是蔑视，“你们看，还真的应了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就他这小身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拿800一个月都不错了。” “就是，还不如我们活得潇洒……”一个染着绿头发的打工妹回道。 …… “住嘴！”正当我一脸尴尬时，一个身材窈窕的妇人走了过来。她脸上轻抹粉妆，容颜秀丽，看起来像个柔情妇人，说话却很有力道。话音刚落，立马就让嘲讽我的众人闭嘴。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帮我。第一次，我打的去附近的快递点拿行李，司机一开口就要20块。妇人听到我和司机在谈价格，她毫不客气对司机说道，“才两公里而已，起步价6块，顶多也就是10块钱。” 妇人语气很强硬，司机以为我们俩认识，他讪讪笑了笑，叫我上车。 当时还没来得及感谢她，司机已经一脚油门下去，我只能看到妇人离开时的曼妙背影，不禁感慨了一句：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 妇人第二次出手小相助，我对她露出笑意，准备说几句感谢的话时，妇人摆摆手，示意我无需客气，然后她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 见到妇人，不知为何我心生一股莫名的不安。出门前，同学再三叮嘱我，人心复杂，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更不要接受别人对你的好…… 一向谨慎的我，想了想，可能妇人是有所图，想让我帮她什么。只是我一个穷酸大学生，身无分文，能有啥可图？ 一时间，我迷糊了。想着明天正式上班，我不得不收敛深思，决定先好好睡一觉。
工厂不大，一百多人，主要生产礼品包装盒。我是临时工，配合普工生产，每天做的事很简单，把毛坯纸整齐地码放在货架上就行。 一叠毛坯纸份量不算重，还不到十斤，每天要搬运上百叠。 工厂实行两班倒，我上白班，上班时间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中午半个小时吃饭，再休息半个小时。一天下来，我浑身无力，下班后没有胃口吃饭直接呼呼大睡起来。 到了晚上十点，室友陈斌叫我出去玩。 陈斌把我叫醒，说阿红叫了几个姐妹一起去吃烧烤，叫我去给他撑场面。 我实在是太累，“斌哥，你先去吧，我先睡会。” 陈斌有些失落，“行。” 陈斌是从河南来的打工仔，和我年纪相仿，二十出头，很健谈。我一搬到宿舍，他就和我说起了自己的感情生活。 他说，自己正在追工厂里一个十八岁的打工妹，打工妹名叫阿红，每天下班后会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若是能把她搞定，带回老家肯定很有面子。 我听了点点头，“斌哥，加油。” 据我了解，陈斌是个苦命孩子。父母早逝，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初中没念完就打工赚钱。 他很孝顺，每个月的工资都省下寄给爷爷，只留下小部分作为生活费。 最近为了追阿红，已经六个月没有寄钱回家了。 凌晨一二点，我被一阵轻微的哭声给吵醒。揉了揉困眼，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陈斌在哭。 不等我说话，陈斌的话匣子打开了。
“阿红就是个骗子，骗我钱的，为了追她，我花了好几千块钱，给她买包包，买手机。可今天晚上，我偷听到她和朋友说，我是她的第三备胎，当时我就气哭了……爷爷几次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没有寄钱回家，我说厂子效益不好，加上谈了一个女朋友要花钱……爷爷听了很开心，叫我过年一定要把女友带回家……” “斌哥，像阿红这样的女人，谁为她流泪都不值得。”我连忙劝说道。 陈斌叹叹气，“这几个月，我每天加班两个小时，身体吃不消了，想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我听了点点头，“斌哥，你的决定很对，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几天后，陈斌辞职回家了，临走时，他一脸羡慕望着我，“兄弟，有机会，我也要去上学。” 我听了很高兴，“斌哥，加油。” 陈斌辞职的第二天晚上，我下班回来很饿，准备去喝碗粥。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女子找到了我。 我认识她，她是阿红的小跟班，别人都叫她王阿胖。 “小子，你不识好歹，今天有你好受的。”王阿胖比我高出一截，嗓门很大。 我听了一脸不解，王阿胖没有解释，退后两步，我看到阿红一脸怒意走了过来。 “小子，陈斌是我的摇钱树，今天却不声不响走了，肯定是你说动了他。”阿红妆容精致，很耐看，可动起怒来就是黄脸婆。 “你们误会了，斌哥是身体不好，想回家休息了。”我淡然解释道。 “王阿胖。”阿红听我的解释，怒意重了三分，直接叫王阿胖动手。 我有些慌了，准备跑，阿红和王阿胖二人把左右两条道都堵住了。 “住手！”正当我惊恐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来。 “玉荣姐，你别多管闲事。”阿红像是有些惧怕妇人，压低声音说道。 我心一喜，想不到妇人又出现了。 “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动他。”妇人声音平淡，却震慑力十足。 阿红犹豫一番后，还是带着王阿胖离开了。 “多谢大姐相助。”我很客气对妇人行礼。 妇人笑了笑，“你叫王林对吧。” 我点点头。 “小王，以后离阿红远点，她不是什么好人。”妇人说完，望了我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她犹豫一番后还是没有开口，给了我一个号码，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她，说完就选择转身离开了。 陈斌不在，宿舍里清净了不少。一周下来，我瘦了八斤，走路都赶紧没力气。
周末晚上，我感冒发烧了，和领班请了假。 “一个人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真的好难。”我想去小诊所拿点药，出门走路都没有力气，只能靠喝水坚挺着。 到了半夜，我烧得迷糊，感觉要扛不住了，犹豫一番后，还是给玉荣姐打了一个电话。 玉荣姐在电话里很着急，说马上过来。 不到两分钟，玉荣姐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忙赶来，手里拿着两片退烧药，问我有没有开水。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指了指桌上的保温杯。 玉荣姐叫我躺着，给我服下了两颗退烧药。迷糊间，我睡着了。等醒来时，我感觉烧得没那么厉害了，还出了一身汗。 “你小子终于醒来了。”玉荣姐一脸困意，见我醒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心怀不安，“玉荣姐，真是打扰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玉荣姐点点头，她突然面色微微泛红，问了一句，“我们可以合个影吗？” 我顿时就愣住了。 玉荣姐笑了笑，“小子，你不要误会。”
接着，玉荣姐和我说起了她的故事。 原来，玉荣姐看着很年轻，其实，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两年前，玉荣姐和丈夫离婚，她和前夫各抚养一个儿子，她选择了抚养大儿子。 大儿子才上初一就厌学，整天闹着要去打工。玉荣姐劝说不成，见我文质彬彬，一眼就看出了我是来打暑假工的大学生，所以对我格外关注，三番两次出手相助。 作为回报，玉荣姐的要求很简单，叫我拍几张暑假工辛苦劳作的生活照，等回到学校，再拍几张大学课堂的生活照。 我点头答应了，玉荣姐一脸兴奋，对我感激不已。 后来，我才知道，这两年，玉荣姐因为容貌秀丽，追求者众多，然而，绝大部分都是放荡之徒。有一次，玉荣姐用高跟鞋踹伤了一个好色之徒，此后，玉荣姐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 暑假工结束后我回到学校，给玉荣姐发了几张学校生活照片。 “小王，有机会我也要让儿子去大学校园见识一番，打工人不容易啊。”电话中，玉荣姐一脸羡慕。 自己几年下来读了不少书，虽然生活有太多不如意，可总比一线普工强。 有一天，玉荣姐给我发了一张照片，说阿红嫁到了农村，年过三十的她已经是一脸沧桑，像四十岁的大妈。 陈斌回家修养一段时间后去了技校，学了一门修车手艺，如今在县城买了房买了车，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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