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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菊孤松,有酒便饮

 木兰良朝 2023-04-18 发布于吉林

周日的午后,我和了面,洗了青椒,我先生巫森化了牛肉,配合默契,预备晚上包牛肉青椒蒸饺。然后我们出门,骑着自行车去追风。其实近年白城的风已经小了太多。

我骑在里面侧,出小区左转。路过一棵刚刚开花的榆叶梅。在一众枯黄之中,它就像在寒冷的天气里第一个穿上裙子的姑娘,显得格外特立独行,一副老娘就是要风风光光拔得头筹的样子。

一个年纪不超过五十岁的男子,拄着四只脚的拐杖,在人行路上艰难挪动脚步。巫森后来告诉我,他看见我的儿童自行车,好像很不屑。我听了只是笑。

我爱这个车轮只有一个巴掌大的折叠自行车。自从有了它,我就腰不疼,腿不酸,吃嘛嘛香,沾枕头就着了。

过吉鹤桥,一路向西。三十年前,我们就这样下了班一起在马路上向西骑车回家。他骑一辆二七五黑凤凰,我骑一辆二六红凤凰。两辆自行车都是崭新的,车辐条在阳光下咯噔噔响,又亮闪闪的。闺蜜见了说,哎呀,简直看呆了人喏。

恍然觉得我们还走在老路上。但是,他鬓角刚刚冒出的几根银丝提醒我,再也回不到三十年前了。而一个朋友说,他上小学时,借同学自行车骑,车胎轧坏了,需要五毛钱补车胎。继母不给钱,他就只好捡废铁卖,攒了好久,才攒够了五毛钱。听了徒使人心酸。从这个角度说,三十年前、四十年前回不去也好。

过驾校,闻到一股烤面包的微酸香气,是我童年时闻了就饿得不行的好闻的气味。

过代家清真屠宰场,一只狗在某个院子里欠欠儿地叫了两嗓子,我们很快就掠过去了。

过高架桥,上坡时拼命噔噔噔,下坡时就飞起来了。青壮年爬坡,老年歇下来,享受云淡风轻和山水田园,一个道理。

就这样追风逐日般来到了邢家屯。

对什么代家于家梁家黄家我根本傻傻分辨不出,因是路边立了一块蓝底白字的牌子,写着邢家屯呢。

我说想吃榆树钱。可是郊外的树,还没抽芽呢,而且榆树也少见。

白杨树组成的防风林,把田地分成一篇篇稿纸。这里刚刚犁过地,一行行垄沟垄台像在大地上打好了格子,就待填写上庄稼苗那翠绿的诗句了。

把大白和小白停在路边。他说硌屁股,那我们就一起在路上走走,缓解一下疼痛。而我的童车小白,车座宽大,不为追求速度,符合人体工学,非常舒服。

一条窄窄的柏油路通向南面,水泥路从柏油路起,通向西面。两条路上,一辆车也没有,村屋在远处。只是树上新芽欲吐不吐,色彩不够,不然都可以拍婚纱照了。

巫森走到树林间,筹划着在哪里可以支帐篷,挂吊床。烤炉烤锅已经备好,不日就可以野餐了。

文震亨的《长物志》里说:“居山水间者为上,村居次之,郊居又次之。”我们是住郊区,只比城居好一点点。所以来到村居之处,不免心生好奇。

路过村居时,见有高屋大舍、阔绰院落,也有低矮灰房、连院门也没有院子大敞四开的人家。贫富迥异,一眼可辨。不过这里人,丛菊孤竹,有酒便饮,不待繁华,唯独自在。和我们比,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我们从年轻起就为了理想和事业奋斗,现在人到中年,自问理想实现了么?不敢说。

返回时,不时遇见农家散养的溜达鸡。只见雄鸡红冠高耸,金红色青绿色羽毛泛着闪闪波光,是气宇轩昂、步态傲娇的君王。母鸡则朴实无华,跟随左右,亦步亦趋。

巫森成了鸡群解说员,说:这个是一夫二妻。这个是一拖三。这个是二夫三妻。这个嘛,一大群,太复杂,不好数了。

我笑得差点从自行车上掉下来。

他又算了一下,告诉我要近五一节,才有榆树钱。


好吧,摘不到榆树钱,回家包饺子。追风回来,咱也可以长日清谈,闲宵小饮是吧。

阿来在《以文记流年》题记中写到:“一个作家的生活无非就是与大家共同的日常。除此之外,与我而言,无非就是,读书、游历、鉴赏——艺术与美酒、写作。”“有诗与酒,有爱——对语词、对自然之物、对世道、对人,都能兼得。居于城市楼群森林中某单元某层某室,也就能如行天涯。”“惜春因叹光华短,方以文字记流年。”明明他描述的生活很简单,你读了又会觉得他的生活太丰富。

读闲书,写没用的字,在家门口游历如行天涯,唯独不能够痛饮酒,但自制一杯连翘花苦荞饮,对着巫森包的一大盘子蒸饺,我竟也品出了些许酒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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