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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遒肆舞,黄沙如刀,秋风劲歌于旷野。 四顾无人,萧杀之气也随马队远去,视线中,红柳渐老,一片空地,无垠寂荒,似乎已久绝炊烟，望处断缺,行无车路,只是一片为沙抚平又刻镂的空旷之地。这于自己是一种慰籍.时常以为这近于我想象的江湖即景.如此陌地,当会生出万般豪情,有剑与酒,也就够了,一人缓行于狂沙,背倚残阳,步过黄丘,一行浅足斜远,偶尔也会想起何为天涯。 如是静默.仿佛那该是前生的印象,也许是来世的浮幻,由中原而来,千里山水,只为此而行. 远远而来,将驻足何处?日暮乡关何处是.这里没有烟波江水,也无物怀念,因为曾似相识,所以,竟然生不出愁来. 夜色缓起,孤独中嗅到烟气,有烟必有火,想是有了人。 寒月如水,蓦然想起菊开那夜的清幽,故都新城,九月陡寒,暗香浮动的黄昏里定会有人凭吊。昨日黄花未去,蝶或愁,我立旷野,却想不起,有什么可以伤怀。取酒小酌,轻轻睡去。 梦中仍是阁楼长街,黑白颜色,依然是陌生的一切,似乎如同旧日一样清晰,竟然也知道这是梦境,任它蔓延,浓去淡来。 清晨,在眼睑的刺痛中醒来，风住尘息,黄沙掩去所有。红柳也浅缩于如绸的平丘,听不见马蹄声啐,揉去顽沙,见于远处,止留一座城池. 其实我该是到了。只是恍惑于大漠流沙而看不见久候于此的城驿。 无人守门,我拾步而入,长街无闹市,一条路首尾相接成圆,青石铺街,土楼相映,有酒肆于不远处街右,一面青旗,只有一个酒字。 我有些喜欢,近前见门轻掩,推开轻进,久坐无人侍候,取碗饮下临门坛中的酒,竟然又醉去,一夜风雨,次日,我行到城里各处,店铺仍在,只是人无觅处.这里，久为空城。 空城杳无人迹，家无闭户却只有酒,余粮甚足。城中游走,城外孑行,唯我的空城.此际,忽然陡生寂寞。 居人之都,缘何无人.不解于此中原由，城中各处很干净,仿佛本来就是这样,没有零乱,生死,徒余空静。夜深时，想，人遁何处,而我又如何行到这里？ 很多的时候,酒会解决这一切,于是每日于城东练剑,于城西饮酒,于城中高台睡去。惯闻于狼啸,风声于城中反显得宁静,滚烫的沙土流蹿于胸际,一低头,自己的衣服有些破了。 即刻乍想,或会有人想我,只是我记不起该想起谁。 中原澧水是什么味道,还有那些亭台上的水袖曼舞,或许酒该是相似的,相似了就会温暖起来。没有走的欲念,却又留在这里如何。瞬间的零乱,随风掠过,我继续饮酒，没有什么比这更逍遥的了。 空城予我以相思的漠然,无人与我撕杀,行到彼处,我只是想寻一个能对剑之人,天下之大,独陷我于这空城般孤独。 酒浓时,杂念皆去,仰开于城中高台,天高云淡,我是这城中之王,这城也当是这大漠之独，人生离合,真是为了这无上之尊,我想,大抵如是。 九十九日午后,城东土墙。 风势甚猛,沙土飞扬中看不清东西,嗅得杀气。十步之遥,隐有一袭白衣和一把青剑,该是有人循迹而至。 喜欢剑的人一样喜欢用剑,剑不止杀人，亦可止战，非是好勇的对决，止是无以遣怀的寂寞使然。久徙异乡,我或只是等待这一场剑舞。我与他与这孤城,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剑,以及这座陌生的城池。 后来我想,或是我该早早离去,或是他不该姗姗到来。 错只错在我们都来了,一样的剑气一样的寂寞,甚至一样的用剑起势,我料定我们今天只是重逢并很快离去。 用剑忌乱,我不再游思,此刻剑正在我怀中,像我旧昔怀中的女子。三斤陈酿够了,我忽然担心他不曾饮下这无主之城的佳酿,会少了爽气。好酒,应当给像我一样嗜剑的人同饮。这与剑无关.我看不见他的喜怒,大漠孤城，剑雨满天。 我习惯于闭上眼出剑,我想他也是。没有石破天惊,夜中划过流星,一切重回宁静，收剑入鞘，随风宁寂的他身后,立着一个青衣女子,怀中捧着一个可以嗅到香气的酒器。无法安慰这安静如风止的青衣女子,那双如泉水一样的清沏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泉水一样的泪水,我转身而去。 许多年后,我依然会想起那座城池,那个唇齿含笑的白衣少年和那个手捧酒器的青衣女子。时间终将带走我的一切,唯梦中踯躅于那座屹立于大漠的孤城。秋风起时,我会兀自神伤,并夜夜于子时向那个方向浇酒遥祭。 如此,日复一日. 有时我总说服自己,江湖中没有真正的胜负,只是他不该带那个手捧酒器的女子。 [07年的一篇小东西，拾读或有余味，曾欲录入《清夜》小集未果，今略改呈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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