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1599

1599-1

同仁先登六和塔

拄杖寻仙老可哀，一登绝顶想蓬莱_（1）。澄江澹澹帆楫下，寒雨层层鸿雁来_（2）。搔鬓歌吟沉草莽，打潮城郭蔽烟埃_（3）。痴儿不挟凌云气，祇考残碑泣霸才_（4）。

【笺注】

六和塔，位于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始建于宋代。陈三立同仁先（即陈曾寿，详见1134《陈仁先以高啸桐、寿伯茀遗札装潢为卷，题识多故人，因属录往岁赠啸桐旧句其上，录讫附题一绝》笺注）登上此塔，写下此诗，描绘了六合塔之高与所见秋日苍茫景象，并表达了老来登高向往仙境的心境。

（1）“拄杖”二句：拄着手杖寻找仙境，人老了真令人悲哀！一登上六和塔最高处，就想起了蓬莱仙山。

“蓬莱”， 蓬莱山 。古代传说中的神山名。亦常泛指仙境。《史记·封禅书》：“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傅在勃海中。”

首联自嘲地感叹登上六和塔顶竟向往仙境，是年老的表现，也可见六合塔之高。

（2）“澄江”二句：清澄江水荡漾，帆船顺流而下，一层层的冷雨中，有鸿雁飞来。

“澹澹”，荡漾貌。三国魏曹操《步出东门行》：“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层层”，一层又一层。唐禹锡《竹枝词》：“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

颔联写澄江帆影和寒雨飞雁的景色。

（3）“搔鬓”二句：搔着鬓发吟诗，诗声落在草木丛生的原野；潮水拍打城池，云烟雾气遮蔽着天空。

“草莽”，草木丛生的荒原。宋张端义《贵耳集》卷上：“燕、赵、青、齐之野皆成草莽。”

“烟埃”，指云烟雾气。宋丘崇《沁园春》词之一：“登山临水，惊心节物，极目烟埃。”

颈联上句写情，颇有吟咏无人知赏之憾；下句写景，潮打城池，云雾苍茫，令人生苍茫之思。

（4）“痴儿”二句：痴迷的那个小子，没有直上云霄的豪气，只是考证着残碑，称雄之才竟为之流泪。

“痴儿”二句，陈三立自注：“诸真长徘徊塔下，不敢同登，遂觅得宋人碑碣，导示余辈。”诸真长，即诸宗元，详见0660《自西山还城馆，诵真长、芰潭唱酬之作，次韵奉和》笺注。宋人碑碣，似指六和塔宋隆兴二年（1164年）敕赐开化寺尚书省牒碑。

“凌云”，直上云霄。《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相如既奏《大人》之颂，天子大说，飘飘有凌云之气，似游天地之閒意。”

“霸才”，称雄之才。唐温庭筠《过陈琳墓》诗：“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无主始怜君。”此指诸宗元。

尾联写没有登塔的诸宗元，在塔下看残碑。语带调侃，上句实是写其体胖难以登高，下句是写其多情，身怀霸才竟为残碑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