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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说话 童年

 人也昔兮 2023-04-19 发布于宁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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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随意划定自己的童年。我不知道所谓生命科学对人生不同阶段的划分有什么根据,我也不想因为有这样的划分而去琢磨它是否有道理。在我看来,我还没有完全被成人异化,还部分地据守着天真的阵地没有投降,哪怕感觉到这种据守很困难,甚至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在这样的时候,对大人们的很多套套既看不懂,又十分讨厌,虽然自己感觉到无路可去,但也不想步大人们的后尘,那么,我就依然处在童年期。我的孤独,其实是我对童年的据守,但在我的孤独里,有着成人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对于我的孤独具有发酵的作用,或者说它们是我孤独的发酵剂,那些成人的东西侵入我童年的越多,我对这些东西随着它的增多而越加抵触,它们的发酵作用就越明显。

我如此地延长我的童年,有什么意义?可以肯定地说,没有,没有什么意义,它的唯一意义,在于这不是我想延长或拉伸的,而是童年自己要这么做。我长高了,上了学,我爹要检查我的作业,学校里不上课的时候,有人来告诉我加入了一个组织,我在一个自己堵的玉米秆小窝里看《三国演义》,还有我的叔叔来对我说,我上五年级了,明天开学去上课,等等这一切,都挤进我的童年里来,改变着我童年的单纯颜色,我对挤进来的所有,有的喜欢,有的不喜欢,有的不太喜欢。我的喜欢或者不喜欢,是我那个时候有的,我没有规定自己的喜欢或者不喜欢。我的喜欢或不喜欢是我童年的自我天平,那些挤进我童年的成人的东西,被我的童年天平称量又称量。如此称量,把那些所谓的成人之物纳入到我的童年,它们成了我童年的一部分内容。每一个人的童年都是如此,像一张白纸一样,或者像一间空屋子,它不能一直是一张白纸,一直是一间空屋子。在这张白纸上画些什么呢,在这间空屋子里摆些什么呢?我们曾经把扫帚当作马骑,我把一块木板当作枪拿到外面去玩,还有,我在床上跳来跳去,我们不能总是在自己的这张白纸上画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可画的,这间屋子里还有什么可摆放的。童年想不出自己的好主意,但童年会模仿,成人是我们模仿的唯一选择,还要那个成人的世界,我们还能模仿谁,还能模仿什么。我们的模仿,把成人的作派和他们的东西拿来画在我们的白纸上,摆放在我们的空屋子里,但这依然是童年。因为我们只是觉得这样更好玩,没有别的意思。

然而,终于有一天,我们不再是模仿,被我们模仿过无数次的东西,彻底变了样,变成了我们自己的所有,我们为自己的如此所有,不停地想,不停地去做事,并且为如此想和如此做赋予了一定的意义,我们乐而不倦,我们把自己卷进了成人世界一成不变的程序里,当我们在一张名誉证书或一把钞票前,低下自己的头的时候,我们的童年就完全进入了我们的梦乡。

请相信,童年永远不会离开你,它也并没有走得太远。白天你顾不上它,你有太多需要忙碌的事情,并且,在人人都如此的阳光下,大家都在往前赶,没有人朝后看。可你在白天过后,必须回到夜里去安静自己,在你的安静里,童年以梦的形式回到你的身边。童年的梦一如白天过去之后的黑夜,是任何一个人每天都要置身其中的。这个比喻告诉我们,人生的一半梦一半现实,其实就是一半童年一半成人。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童年,因为,我天天清醒地处在现实里,但我感觉现实就像梦一样。

好了,教育是什么,教育说到底是把一个人从他的梦里彻底唤醒,并且,让人不做梦,告诉人不能活在梦里。

然而,童年从来没有离开过一个人,这是童年的固执吗?不,童年是人的本性家园。苏轼“老夫聊发少年狂”,也是童年的回归,成人的世界会让人发疯的,所以,才会有狂回的少年。

2023-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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