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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多年前，古希腊著名作家、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约公元前480年—约公元前425年）提到了一个具有误导性的禁忌实验—— 实验挑选了两个新生的婴儿，将他们送到一个封闭的环境中，不让他们接触任何语言。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为了证实，在没有任何语言环境的情况下，人类是否会“自创”一门语言。 科学家表明，人类的语言需要通过社会学习和与其他人的互动，才能产生，这是多种动物语言共有的属性。但是，为什么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动物，都需要通过学习才能掌握一种语言，而不是生来就具备这种技能呢？关于语言的后天习得和先天具备的问题，有两个常见的答案——其一，复杂的语言在学习过程中往往能对当地环境做出反应；其二，即使人们在出生时对正确的信号有一些了解，也往往难以产生复杂的交流。在自然界，蜜蜂有着非常精巧的交流方式，这让一些科学家认为，或许我们可以通过研究蜜蜂如何学习交流，来回答这个语言问题。近日，在一篇发表于《科学》杂志的论文中，研究者在蜜蜂身上“重现”了2000多年前的那个禁忌实验。
它们可以通过身体的“摇摆舞”告诉同伴哪里可以找到资源，比如食物、水或蜂巢。这种舞蹈可以将资源的方向、距离和质量的信息传达给同伴。大体上，这些跳舞的蜜蜂会以摇摆的姿态飞舞，沿“8”字重复绕圈，为其他成员指出正确的方向，告诉它们要走多远。在这种情况下，“舞者”在向前移动时会摇摆腹部，其他蜜蜂紧紧跟随着“舞者”，从而明白能在哪里找到资源。更长时间的摇摆飞行代表更长的距离，摇摆的角度则表示了方向。对于更高质量的资源，比如更香甜的花蜜，“舞者”会重复摇摆飞行更多次，并且在每次摇摆飞行后更快速地返回。然而，要跳好这种舞蹈并没有那么简单，它要求舞者不仅要飞舞（每秒大约行进一个身体的距离），同时还要努力保持正确的摇摆角度和持续时间。此外，这种舞蹈常常也发生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在一群嬉戏的蜜蜂中、在不规则的物体表面上。因此，蜜蜂可能会犯3种类型的错误，包括指向错误的方向、发出错误的距离信号，或者在表演“8”字舞时犯更多错误，研究者称之为失序错误。前两种错误会让其他蜜蜂更难找到相应的位置，而失序错误可能让其他蜜蜂更难跟随“舞者”。研究者已经发现，所有西方蜜蜂（世界最普遍的蜂种，起源于欧洲、非洲和中东地区，后由于欧洲移民和商业交往引入世界各地）只有在年长时才会开始觅食和舞蹈，而且在它们初次尝试跳舞之前，也会跟随有经验的“舞者”。
为了解答这个问题，研究团队创建了隔离的蜜蜂实验群，让蜜蜂在跳舞之前，没有机会观察其他蜜蜂的摇摆舞。就像希罗多德描述的禁忌实验一样，这些蜜蜂无法对舞蹈语言进行观察，因为它们都有着相同的年龄，没有年长的、有经验的蜜蜂可以跟随。与之相对的，是实验对照组中包含所有年龄的蜜蜂，年轻的蜜蜂可以跟随那些年长的、有经验的“舞者”。研究记录下了生活在这两个蜂群中的蜜蜂的第一支舞。缺少“老师”的蜜蜂产生的舞蹈，它们的方向性、距离错误和失序错误明显多于对照组的蜜蜂。过了一会儿，研究团队对同一批蜜蜂再次进行了测试，这时，它们成了有经验的觅食者。结果发现，缺少“老师”的蜜蜂产生的方向错误和失序错误明显更少了，这可能是因为它们有了更多练习，或者通过跟随其他“舞者”而学习到了更多。在有“老师”的蜂群中，年长对照蜂的舞蹈，仍然和它们的第一支舞蹈一样好。这一发现告诉我们，蜜蜂生来就掌握了一些关于如何舞蹈的知识，但它们可以跟随有经验的蜜蜂学习如何跳得更好。这是昆虫中目前已知的第一个关于复杂的社会学习交流的案例，也是一种动物文化的表现形式。
对于那些早期缺乏舞蹈“老师”的蜜蜂来说，一个谜团依然存在——它们永远无法纠正舞蹈中的距离错误，表达出的距离总是比正常的要长。为什么这对科学家来说非常有趣呢？答案可能在于距离通信是如何适应当地条件的。在不同环境中，食物的分布位置可能有很大的差异。因此，不同的蜜蜂物种已经进化出了不一样的“舞蹈方言”，用来描述摇摆舞持续时间和食物源的距离之间的对应关系。有趣的是，这些“方言”各不相同，甚至在同一个蜜蜂物种内部也是如此。研究者怀疑这种变化的存在是因为即使是同一个物种的蜂群，也可能生活在截然不同的环境中。如果学习语言是一种应对不同环境的方式，那么，也许每个蜂群都应该有适合它们所在地的距离“方言”，并由经验丰富的蜜蜂传授给那些新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实验中那些没有“老师”的蜜蜂，就可能永远无法纠正它们的距离错误，因为它们自己有了一种不同的距离“方言”。通常情况下，这种“方言”是从有经验的蜜蜂那里学来的，但如果环境条件发生变化，或者蜂群迁移到了一个新地点，这种“方言”有可能在一代之内就发生变化。 此外，每个蜂群都有一处“舞池”，或者说是它们跳舞的空间，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跟随年长“舞者”的脚步，蜜蜂或许能学会更好地驾驭复杂地形上的舞蹈。不过，这些想法还有待检验，但它们为未来探索年长和年轻蜜蜂之间文化传播的实验奠定了基础。研究者相信，这项研究和未来的更多研究，将扩大我们对动物社会中集体知识和语言学习的理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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