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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熬的活着

 洪澜 2023-04-22 发布于北京
我生不幸,小学三年级就赶上了那十年,虽然我跳了一级,到了四年级,但实际上还是三年级的水平。跟别的同学不一样的是,我早早就学会了读书,连蒙带唬的,繁体字的长篇小说,也能蒙下来,所以,比别人,尤其是家里有人挨斗的狗崽子,多了一个自我安慰的途径,偷偷看书。
上中学之后,革命的热潮已经过去,我们学校的一些知青出身的老师,带着介绍信,到北京上海的旧书店,买了好些古旧书籍,结果,回来之后,都便宜了我。一个爱读书都没书读的年月,哪怕看不懂的古文,也是要啃的。虽然没有人可问,但多看几遍,慢慢的,也大体上蒙下来了。
说也奇怪,啃这些古人的篇章时候,脑袋里竟然会冒出一个怪念头,觉得自己恩早晚也会跟这些古人一样,跟白居易,韩愈,柳宗元,苏轼、苏辙一样,一边为官做宦,一边妙手著文章。其实,我当时年龄虽然不大,但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一个狗崽子,书得得再好,能有什么出息?这一点,不断地有人提醒我,你白费,这个社会,什么好事都没你的份儿。书读得越多,以后倒霉得越快,这我完全明白,有自知之明,只是,读书一旦成了瘾,就跟吸毒一样,戒不掉的,只能苦读下去,要不干嘛呢?
所以,那种时不时冒出来的怪念头,只能说是一种臆想,跟精神病发作似的,只是,每发作一回,还是让自己感到有几分快慰。做梦娶媳妇是不可能的事儿,但做做梦,也是可以的,回味一会儿,也有几分快感。
中学毕业,我被发到一个河套地带的农业连队去喂猪。到了这个地方,不像在学校,还有几个喜欢读书的老师和同学欣赏我,加上当时我又犯了错误,言论被人告发,背了全师通报的处分,所以,环境之恶劣,没法想象。想到过死,也尝试过,但没有死了,也就不死了。当时支撑我熬下来的,就是两句古人的话,一句是孟子的“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一句是李白的“天生我才必有用”。
那些日子,无论是放猪,粉碎饲料,还是起猪圈,晚上打夜班伺候母猪产仔,我都会情不自禁地默念着这两句话。其实,希望是一点都看不到的,就像在农村走夜路,黑漆漆一片,一个光点都没有。我也没那个远见,可以看到后来的变化。只是偶尔会想,这个地方,不能总是这样吧?会不会总是这样,我其实也不知道,我们连队的全体人员,都认为我会放一辈子的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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