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车事件’——人生苦短 何必相煎

其一

车子在高速上快速行驶着，

窗外，天气不阴不晴，眼到之处皆是萎靡不振。

车后座，朋友浑厚的大手紧扣我的手掌，

似乎想在这个阴郁的季节为我传递温暖。

与他们交谈着，思绪却不时飘向未知的远方。

忽然身体重心一个左漂移，听得'吱啦’一声，

思绪一下子被拉回现实！

“怎么啦？怎么回事？”朋友惊呼。

“擦到右道的车了。”驾驶室的朋友先生回。

“你们俩还好吗？有受伤吗？”

朋友急急问候前座的先生和另一个女朋友。

“我们没事！”他俩回答。

朋友的先生按亮警示灯，紧急停到急救通道。

开车门，下车。

我深吸一口气，也推开车门。

在下车前先穿上一身无形的盔甲，

随时应对对方的'迎头痛击’。

才走两步，

就瞧见朋友先生朝我挥手，示意我后退上车。

接着，他也快速回到车里。

“对方说下了高速再处理！”

距离高速出口只有几分钟路程。

我们收住了事故之前的话题，

各自说着这个小插曲带来的感受。

“没事，车在路上行走总难免会有嗑碰，只要人没事就好！我们自己这长在身上的皮肉，都难保不会有擦伤，何况身外的坐骑...”

我表达了对朋友临危不乱、宽容和智慧的敬佩。

出了高速，我们将车子停在路旁。

朋友先生抚摸着右侧车头大灯边上的擦痕，

一边安慰一边庆幸地说：

“没事，就一点小擦痕，没有凹进去，我这是德国车钢板硬得很”。

这说话的当儿，

被我们擦伤的后车也到了停在我们边上。

我又披上我那无形的铠甲，

准备应付对方的狮子大开口，

或劈头盖脸的责骂，

心里盘算一会怎么联系开汽修店的朋友...

对方是一辆黑色的比亚迪汽车。

从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男子，

个子不高却被生活压弓了肩颈。

他一下车便察看起爱车的伤痕，

唾着一点口沫星儿擦擦这擦擦那...

我走上前去，

也学他的样子擦了擦伤痕：

“嗯，破了一些儿漆，幸好没有凹进去!”

"是啊，到汽修店喷一下就行！高速上出事故，我们人都没事就很庆幸了，这点擦痕没事儿！"

我半蹲着查看车痕，

是因为我半蹲着的原因吗？

为什么这个黑瘦小伙在我眼中，

一下子变得高大和可爱起来？

朋友和她先生一齐对他说：

“不好意思啊，一个不小心，吓到你们了！”

这时副驾驶室下来一名黑衣女子，

看着约摸也是三十出头模样，

只是一脸的乡土气息和一环粗壮的腰身，

未经打理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

我感恩着黑瘦小伙的宽容，

却畏惧着黑衣女子的彪悍。

不曾想，

那女子虽长着一脸横肉却说着很'怂’的话：

“我们这是'破车’，不值钱，没事儿！”

如此快速反转的剧情，

还没待我反应过来，

身上的盔甲早已破裂散落一地。

“这样你看，你多少补贴一点去喷下漆。”

“嗯嗯，应该的。多少钱，您说。”

朋友的先生非常谦卑地说。

“你说吧，你给多少就多少。”

“还是您说吧，您说补贴多少就多少。”

“嗯，那要不200？”

“好200。我用微信转您，您开一下收款码。”

朋友的先生立即从口袋掏出手机。

黑小伙也从口袋摸出手机，

一边点收款码，

一边用手摸着后脑勺难以为情地说：

“200块，会不会太多啦？”

“不会，应该的。已经非常感谢你了。”

朋友和她先生抱歉地说。

看着这一出违反常理的剧情，

我突然觉得：

太阳虽然藏在云层里，

却依旧将光明带给大地，

今天这天不冷不热不骄不躁，

是人类体感最舒适的天气啊！

我很想上前拥抱一下那个被生活压变形的女子，

跟她说一句：你人真好，你心灵真美。

我对他们夫妻行抱拳礼，

千言万语的感恩尽在这无言的一辑里。

再次返回车上，

我们感慨这对夫妻的实恳和宽容。

朋友又牵过我的手拍着：

好人遇上的也都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是啊，遇到事情，

如果大家都能过宽容大度一些，

这个社会也就能得到更多和谐和快乐。

这时，想起自己遇到的另一个'车事故’。

其二

上周末傍晚，带两个孩子一起去琴行看琴。

琴行店面前没有停车场，

只有左侧边有一个进小区的闸口。

我试着将车开近那个闸口，

没想到闸口竟然自动开了。

虽然旁边立柱上标明私家车库，

不过滚动的红字却也写着：

未经登记车牌，一经进场即将收费...

我很自然地想：

这是一个收费车库！也就心安理得的进场了。

看琴、听琴、试琴，

最后又和同去的朋友一起吃了晚餐。

时间好不经用，不知不觉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城市的夜灯火通明令人迷失，

导致我们没看见一片黑沉的云飘在我们头上。

晚餐后，我和年轻的朋友谈论着人生观，

一行人散漫地走回停车场。

来到停车位。

我暗道不好：糟糕，占了私家车位了！

一辆白色宝马X火冒三丈地横在我的车前，

将我的车挤在角落里进出不得。

我自知理亏，

虽然停车前特意看了车位上方没有挂车牌号，

这会儿才发现，

这片停车场内没有一个车位上有挂车牌号，

是我大意了。

三小时前还空荡荡的停车场，此刻停满了车辆。

彪悍的宝马上也没留车主号码，联系不到对方。

年轻的朋友支招：

我用12123寻找车主，让他过来移一下车。

“嗯！”我默许。

跟她说：“你找一下车主，我到地面问问保安。”

踩着小高跟，敲开门岗的玻璃门，

双手合十带着堆满歉意的笑脸，

问保安大哥：

“大哥好，不好意思！麻烦请问一下哦。

我刚把车停在我们车库里，

可能挡到了业主的车位，

现在他的车堵着我的车出不来了，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业主，

请他移一下车？”

"哦，是你的车啊！

你呀，你怎么进来的？占了业主车位啦！

刚刚来给我大骂了一通，他火气大的咧！"

“嗯嗯，对不起！

我看见闸口上写'进场即收费’，我就进来啦！

我以为是收费车场！太不好意思了，

你能帮我联系一下业主吗？我会向他赔不是！”

“唉，这边的业主啊！

有的业主有两部车，有登记也有不登记，

进不来了就对我们开骂；

你进来还占了车位，哎呀，我帮你问一下吧.”

这个保安大哥心宽体肥慈眉善目，

一面念叨我的不是，

同时也打开对讲机帮我联系车位负责保安。

我侧着身体抵着玻璃门，

看着他有条不紊地用对讲机联系人。

我的两个孩子也站在保安亭旁候着。

不小一会儿，

门岗正对面的小区人行道上匆匆走来一人。

架着一幅黑边眼镜，

上套军绿色宽松T恤，下穿休闲海滩裤，

脚踏一双黑色人字拖，

一头修剪得特别短的寸头男子，

一脸的怒气冲冲，迎面上前就用食指，

指着我的脸问：“那白色车是你的？”

“啊？嗯！”我完全没料到场面会这么激烈。

一时懵逼了。

“你不懂这是私人车位吗？

占了人家车位还不用留号码？

你让我等了四个多小时啊！

还敢打电话跟交警说是我占了道？

你给我等着，你也给我等两个小时，

没有两个小时你也别想走！”

实际上，

我对戴眼镜的人是比较有好感的，

总是相信他们有文化会更有修养。

厦门是一个文明的城市，

我为了孩子们可以远离本土'三字经文化’，

费尽心思来到厦门。

今夜此时，眼镜不斯文，鹭岛不美好！

眼镜男指着我的脸凶巴巴地发泄一通后，

不待我反驳一句，便转身扬长而去。

在他的背影里，

我看见他穿了一身坚硬威猛的盔甲。

我不知道对我这样一个不足百斤的弱小女子，

他为何如此全副武装？

我朝他背影喊：

"大哥，对不起，能听我说一下吗？"

“不行！刚好今晚我也窝着火。

你让我等了这么久，你等着等我气消了再说！”

我回头看了保安哥一眼，他也耸耸肩。

“妈妈，那个人怎么这样啊？”

“这不是说一下就行吗？为什么这样生气？”

两个孩子围着我不解地问。

“嗯，可能他今天刚好心情不好。

我们将车停在了他的位置上，

可能他也有急事，是会焦急上火的。

没事，这个事是我的错，

我过去跟他赔礼道歉一下。你们不用担心！”

我那年轻的朋友也来到了路面，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宝马男吓到了。

他们仨围着我问，接下来怎么办？

“没事，我会再跟他说，你们仨先打车回去！”

“不，我陪着你，我陪你等！”

我的男孩坚定地说。

“那我也陪你等吧！”女孩也说。

“那你先回去吧，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我对年轻的朋友说。

“嗯，那我先走了？你们俩谁要跟我一起先走？”

“不用，我陪我妈妈等！”孩子们说。

我们在小区的石椅上坐下，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我的抬头，想看看月亮的脸，

奈何月亮不愿见我眼里的荒凉，避而不见！

“妈妈，怎么办？我们坐在这等两个小时吗？”

“妈妈，．．．”

我去跟保安大哥说下，让他帮我们说说好话。

再次来到保安亭。

门口多了一个高个子保安，

高个保安的面相不如矮个保安和善。

一见到我就厉声问：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

这是私人小区，你怎么能进来停了人家车位？

害我们也被骂惨了。”

“不好意思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乱停车还带着小孩，你给孩子做了坏榜样.”

原本，我觉得自己有错在先，

连累到他也挨骂很是过意不去。

但是，听到高个子保安随意评价我的母亲身份，

我生气了。

我拿下堆满笑容的脸，

换上一张冷酷的表情。

“我占用了私家车位，是我的问题。

但是，我的车到了闸口，闸门自动开了，

而且滚动的红字上确实写着：'进场即收费’。

如果闸门没开，红字没写收费，

我也肯定不会进来的。

你们是不是也要想一下，

是不是你们的管理也有问题？”

我冷冷地说，月牙眼变成四白眼。

“那你什么意思？你占了人车位还有理？”

“我没有怪谁的意思，

不过也是闸口自动开我才进的场！”

“这闸口的问题我后面会处理。

现在，我只能帮你跟业主说说，

让他不要生气，移车让你出去。”

高个子保安缓和了口气说。

“嗯。谢谢你麻烦你了。”我冷静地说。

高个子保安一边跟对讲机说着话，

一边往宝马男的方向走去。

“妈妈，你不是一向很凶的吗？

怎么今天这般低声下气？”

“是我有错在先，占了人家车位，

还没留移车电话，让人等焦急了。

也是我的原因，害得保安无故被骂。

我们有错就必须承担后果，不能凶别人。”

我走到一处花坛边上，只感觉心堵得难受。

拿起手机拔打朋友的号码，

问他在这个小区有没有认识的朋友？

他问我怎么了？需要过来吗？

我答：不用，没事，我能处理！

匆匆挂掉电话，

不想让他听见我即将变了音的声。

树影婆娑光影斑驳里，

远远地看见高个子保安朝我招手。

“过来，我带你去业主家，我帮你跟他说说”

高个子保安柔声跟我说话。

不知道怎地，听见他轻柔地说'帮你’，

我的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最近连日里来所有假装的坚强，

都在这一刻破防了！

唉，我是什么都不会，我是顶无用的人。

我的世界太小了，

所以一点点难过就可以困住我好久。

娘仨跟在高个子保安身边，

听他不停地叨着什么，

我捂着嘴，不断偏过头拭去泪水。

出了电梯，敲开对方的家门。

探头出来的是一个皮肤苍白眼睛很大的女子，

穿着松垮的花睡衣，

一只裤脚卷在半空，

露出纤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腿。

她瞄了一眼保安身旁的我们仨，

便立即对保安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怎么搞的啊，你怎么将人带到我家里来啊！

你这样没有经过同意就带人上来，

你侵犯我们的隐私，你知不知道？”

“嗯，不好意思．．．”

一米八几大高个男保安，

对一个瘦不禁风的女子点头哈腰地说：

“我是带她们来认错、道歉的。”

“你．．．”瘦女子睁大巨大的眼睛刚想说什么，

我打断她的话。

“对不起，不是保安的错。

是我要求他带我上来跟你们赔礼道歉的。

请你们原谅！”我鞠躬。

“你们啊，只为贪图方便，

占用了我们四个多小时，你知道吗？

你自己去吃饭吃爽了，

要我们在那里等那么久啊！

我们一个车位几十万买的，让你免费停用啊，

这是私人车位，你懂不懂啊！

还有你，你们保安怎么随便放车进来啊！”

“嗯嗯，是我的问题。

我到了闸口看见'进场即收费’，

以为是一个收费停车场，所以才进来的。

不是保安放行，是闸杆自动升起来了。”

我又接着说。

“如果是这个问题，

那你们就要好好查一下啦，

怎么回事嘛，买了几十万的车位．．．”

“那你想怎么样？”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我的男娃，

对得理不饶人的瘦女子吼。

“没有你孩子的事，我跟你妈妈说。

你妈妈会告诉你要怎么办。”

这时，瘦女子身后，

也探出了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

“你把我妈弄哭了还想怎样？”男孩又吼道。

“没你的事，你先下楼，我跟她说就行。”

我推了一把我的孩子。

瘦女子又要说点啥。

电梯门开了，宝马男回来了。

“你怎么把人带到家里来？你什么意思？”

他一出现，就指着高他一个头的保安责问。

“不好意思，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我又解释一遍。

“老公，他们会不会是相识的？

会不会之前就认识的？”

瘦女子的大眼睛闪着警惕的光。

宝马男瞥了她一眼，

可能想她讲的是胡说八道。

“我们下去说！”宝马男按了向下的电梯。

在等待电梯的同时，

我又双手合十，

向他道了歉和解释为什么进场的原因。

他罢了罢手，没那么强硬了。

不知道是他气消了一些，

还是他看见了我通红的泪眼。

进了电梯，保安大哥很智慧地按了负层按键。

宝马哥没再说什么，

倒是保安大哥一直替我跟他说大人大量的话。

电梯停了。

宝马哥率先走出电梯，向停车位走去。

宝马哥上车，起动车子。

我也上了车，起动车子。

关上车门刹那，泪水又控制不住往外淌。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挤在一起发生？

俩个娃娃担忧地拍着我的肩头：

“妈妈，没事啦！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哭！”

保安大哥站在车头前方指挥，

他也看见了我的崩溃，

对着我喊：

“姑娘，收拾好情绪，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我放下车窗，

对着他抱拳作揖：“谢谢你，大哥！”

也对着宝马哥的后视镜抱拳，

我知道他看得见。

上来后，我突然明白宝马哥一身盔甲的来处。

一幢房子，一辆车子，一个儿子，

还有一个孱弱的妻子，

想来他身上的担子也是特别沉重。

回来的路上，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淌，

小儿安慰道：不至于！

是呀，不至于啊！

人生天地之间，

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用不着一百年，我们就都死了，

就这谨存的几十年时光，

何必互相折磨？互相痛抵？

听风八百遍，才知是人间。

鹭岛的天气什么时候才能稳定？

头上这片乌云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乌云终将消散，

黑暗终将过去，光明终将重现。

人生在世没有事事如意，

能屈能伸，黑暗过后自有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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