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年的寂寞 每逢双休日，都会有一种寂寞之感涌上心头，坐在空荡荡的客厅百无聊赖。妻和姐妹们在街道上开了两处超市，早早便去上班了。女儿大学毕业已将近一年，接连二次考研均失利，恐别人追问羞于回答，跑到合肥的小姨家去了。她自称在家里看书潜不下心来，只得由她。其实，她怕别人问及，我更是如此，每每别人问及她毕业后的情况，我总是岔开话题。 女儿智力平平，上的是本省的一个二本院校。她刚迈进大学的校门，我便反复叮嘱她在大学期间更要用功读书，否则毕业就是失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点头称是。因为她在远处，我在家中，没法得知她在大学学习和工作的实际情况。岁月不居，时光如流，弹指间，便到了她第一次考研的时间，即是前年的十二月末，考试地点是在省城合肥，尽管妻平时工作很忙，还是抽空去陪考。去年春天考试结果出来后，仅有二百九十七分，距国家线尚有相当大的差距，第一次考研失利，也在我们全家人的意料之中，对我们的精神并未造成多大的打击，我们口径一致，来年再进行二番战。她去年大学毕业后，选择在合肥找一个考研培训点自修。说是考研培训点，其实并不授课，只提供学习的环境，里面食宿都很方便，在这样封闭的环境下，几乎不受外界的干扰，是读书的佳处，我和妻子自然举双手赞成，全力支持她，当然也只能在经济和精神上提供支持。至于学习上的事，须赖她本人去钻研，我们并不能提供任何奥援。我虽为教师，也曾参加过研究生招生考试，可距今近二十年了，知识大半遗忘了，自然无法给她学习上的帮助。时间在我们的期待中一天天地滑过。 我年轻的时候，全心致力于教学，对家庭事务几乎不参与管理，女儿小时的生活全仰仗她的母亲，她们朝夕相处，情感上更加贴近。她有什么心里话从不与我说，我也懒得去问。她在上大学时，每天晚上都与她的母亲进行视频通话，而我和她的沟通仅限于在微信诉诸文字。她虽智力鲁钝，但还比较乖顺，学习上应该还算刻苦，从她母亲口中得知，她在合肥备考期间，每晚都学习到十二点以后。与她同处一室还是她以前在大学的同学，何况她们又处在封闭的状态下学习，我也就放下心来。去年疫情正是肆虐之时，她平时几乎不出门，只废寝忘食地学习。眨眼间，又到了考研的时候了，照例，她的母亲又去陪考了。考前，她们母女俩都感染上新冠了，好在仅有些轻微的症状，未见发烧，就这样女儿带病参加完四科的考试，等她们带着大一包小一包的行李回家时，我才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讲，只要顺利考完了，就还有一线的希望。 今年查分那天，我的内心忐忑不安，有同学问我她的考试成绩，我只言不知，也确实没敢问她。第一次考研查分时，她犹豫了好久不敢按键，还是在我的鼓励和劝说下查了分数。她胆小，我自然知道，第一次考研查分，我还敢催促她，到了第二次考研查分时，我的内心也特别紧张不安，就没敢催她查分了。我那天上午坐卧不宁，故作镇静地上课，在第三节下课时，我忽然在微信上看到了妻子在微信上的留言，她说女儿这次又没考好，并称女儿与她在视频通话时放声大哭。看到微信上的这几句话，我一时愣怔在坐椅上，心一下子像掉进冰窖里一样，眼中立即噙满了眼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绝望到了顶点。 妻子的姐妹共有七人，大姐的女儿在北京工作，女婿也是，而且二人都是硕士研究生，可谓是踌躇满志志得意满，二姐的儿子在庐江一家银行上班，三姐小时溺亡，就不提了。四姐的女儿也在县城附近的一家农商行工作，女婿在部队是一名空军军官，不久前刚刚结婚。可自己的女儿毕业快一年了，接连二次考研失利，每每一念及此，心里真是倍受煎熬。妻虚荣心攀比心强，更是如此，每每中宵梦醒不能成眠，由于睡眠不足，我见她脸色憔悴，身形也消瘦了不少，就劝她放乐观一点，可是我自己都走不出阴影，她又怎么想得通呢？ 前些日子，女儿正值省考，我正好遇到双休日，妻邀我去看看女儿，我自然忙不迭答应。现在的孩子们心理素质普遍不好，抗挫能力差，我们自然惧怕女儿想不开，怕她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这次考研失利，妻便叮嘱她的七妹随时观察女儿的情绪反应。女儿喜欢住在她小姨家，去别的亲戚家，她还不适应。其实，小姨在合肥的小家只有六十多平米，空间甚是狭小，况且小姨妹也有二个儿子，大的今年下半年就要上初中了，现在女儿又住在她家，肯定多有不便，但让女儿回来吧，她又不肯，因为回来时，附近的熟人只要见到她便问：现在在哪上班？多少钱一个月？她面皮薄，听到这些话便会窘迫得面上绯红，害羞得语无伦次。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我们只能由着她在合肥暂避一时。 今天已经是五号，十一号又到了考教师资格证的时候了，我在心里又不禁为她捏一把汗。也许我是教师，至今未见有什么出息，此前女儿是不打算考教师资格证，以前年少轻狂的她何曾把教师的职业放在眼里。我虽然没问过女儿真实的想法，但我心里明白，女儿以前一定是很轻鄙老师的身份，接连两次败北，她的自信心一点点地坍塌了，她终于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妈告诉她，只要她走上教师的岗位，那么就是祖坟冒青烟了。现在像她那样的学生，又没有实际的工作经验，在合肥这样的大城市想找一份像样的工作不啻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我昨天晚上还对妻子说，我希望女儿能继续参加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否则，见到同事的孩子们读研的读研，上班的上班，而自己的女儿竟如此漂泊不定，内心真不是滋味。妻子听到我的话默默无语，神情很落寞，我想她的内心一定很矛盾，也不知该怎么办。我不好再问了，只能蒙头睡觉，我见妻子辗转反侧，肯定又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之中。 在外人眼里，似乎我生活得很光鲜，妻子与姐妹们合伙在开超市，我是平常人眼中羡慕的教师，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实际上，妻子姐妹多，超市里人多开销大，一年忙到头，终年无休，连三十初一都要上班，以前每年三十分红时，每人仅得五千元，近些年，每年也只分得一万元，就是这样，超市里还是负债累累入不敷出，仅以我的名义为超市作保的贷款额就有数十万元之多，像这种内幕情况，我对外人都无脸提及。去年横跨白石天河的旧大桥拆毁，阻断了两岸村民的商贸往来，小镇的下街生意已处于崩溃的边缘，不得已只得在上街又租了四间门面，每年的租金高达九万二千元，以前生意好时，超市都赚不了多少钱，现在想翻身恐怕只是奢望了，对此我已不抱指望了。妻子赚不到钱，为了多存点钱，我只有做自我牺牲了，结婚二十几年来，我的工资一直都由妻子代领。我以前还偶尔喝点酒，现在为了节省开支，索性连酒都戒了。我在上大学时就染上了抽烟的恶习，一直想戒烟，可是烟龄太长，一时戒除不了，但所抽的烟都是最低一档，平时不好意思向别人敬烟，当然也就不便接别人递的香烟了。多年来，我和妻子几乎都不买衣服，也几乎不走亲戚，因为迎来送往都要费时费钱，这些事我们应酬不起，所以自春徂冬，我们家里是绝少来客的，我也不敢出门造访亲友，囊中羞涩，出门寒酸，恐遭别人耻笑。同事中大多有私家车，而我连自行车都没有，全年上下班，我均是安步当车，每每有人劝我买车，我只是搪塞：我不适合开车，又很少出门，再说走路有利身体健康。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些都是掩饰之词。 这些年都流行买房，我是红尘中人自然未能免俗，也跟随流俗购房。既购房就要每月还房贷，另外每月还要给妻交养老保险钱。女儿游学至今工作无着落，又只有这一个独生女，总不能让她手头上太过拮据，至于我与妻子能省则省。当别人热衷于旅游，我们只能僻处家中不敢外出，不是我们不向往远方，实在是由于我们在经济上捉襟见肘，不得不紧缩开支，省却一切不必要的开销。我们有多个同学群，每见到他们在群里发的美景，我自然会心驰神往，内心充满着怅惘落寞的情思。 双休日闲居在家，我不喜欢看电视，妻子又不在家，又无客人可聊。只得以看书写字为乐。我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书。现在成年人看课外书籍的人很寥寥，而我却百看不厌，几十年来我一直都是手不释卷。如果不看书，那漫漫的闲暇时光，我将如何打发呢？那我一定被寂寞吞噬了。人到中年寂寞多，尤其是对于像我这样穷困潦倒的中年人。有人说我已经与社会格格不入了，被社会淘汰了。虽然确实如此，但我又怎能冲破被寂寞围得像铁桶一样的包围圈呢？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陈军，安徽省合肥市庐江县人，庐江县白山镇初级中学教师，作品有《桃花古井醉春风》。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审校：严圣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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