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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荣 时至寒冬腊月清晨时分，惠缘寺内的方丈如海大师正在大雄宝殿打坐悟禅，屋外纷飞的雪花让所有的建筑树木白了头。 只有那青松傲立绿意盎然，似是要与这寒冬争个高低。生命不分贵贱，全靠自己争取。如海大师觉得这不失为一番别样的禅意。 正在思绪入神之际，一阵清脆的啼哭声响遍山头，如海方丈闻声不禁心生纳闷，今天不是朝拜日怎会有婴儿的啼声。 他缓步走出大雄宝殿打开寺门只见一足月的婴儿在襁褓之中，不知是哪户人家遭了难将孩子遗弃在此。  相逢便是缘分，救生乃是功德。如海方丈弯腰抱起婴儿一番查看竟是个男孩。 想起刚刚悟出的禅意，与这婴儿的遭遇岂不是正好相应，便收他为关门弟子取名如松，希望他像那松树一样不屈于命运，敢与世俗的不堪抗争。 一晃多年过去了，如松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打小在寺庙长大的他一直遵守清规戒律，没有经历过世俗的繁华，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总是关于一些事物的因果向如海方丈刨根问底，如海对这个勤于好学的关门弟子也是十分的关爱。 对于如松提出的问题都会耐心解释因果由来，可每次等他讲出原由还没道明因果的时候，一知半解的如松就不耐烦的打断如海，告知他自己已然明了。 如果禅学这么好悟的话，那么天底下不知要出多少佛陀，如海对于耐性不足的如松也没过多的指责。 他知道如松一直是在寺庙里由自己口述佛经，没亲身体会世俗的人情冷暖是悟不出什么道理。  这日如松正在院里扫着落叶，一妙龄女子过来搭话：“师傅，大家都说佛祖保佑心善之人，可我整日烧香拜佛一心向善只为求得一子，我身体正常却成亲三年未有身孕，我婆婆说我再怀不上就要休了我，你说我每天的祷告佛祖听得到吗？” 未经男女之事的如松如何能解释的出什么，见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如松也有心无力。 她见如松答不出所以然来说了一句：“叨扰了，”便起身朝大雄宝殿走去。 如松心中有惑，静不下心来扫地便大步跑着去找师傅解疑，气喘吁吁的找到师傅后，向他说明了情况。师傅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坐下缓解心神。 “你是想帮她的事，还是要帮她这个人？”如海神情严肃的问着。 “帮了她的事不就等于是帮了她吗？”如松不解的回答道。 “对事属于慈悲，对人则是淫邪。”没等徒弟开口如海大师便起身离去，留下如松一人在此悟事。 过了一会儿那妙龄女子推门走了进来，见如松正在打坐，她解衣抱了上去两人缠绵在一起。  就这样如松帮她完成了求子，从她的口中得知女子叫做李香凝，山下怀远县人氏。 这李香凝之所以找得到如松全靠如海方丈的指引，如海知道徒弟未经情爱，帮她是出于慈悲而非淫邪。 他也清楚既然李香凝身体没有问题，那怀不上孩子就是她丈夫出了毛病，所以才让李香凝来找徒弟借种。 经历了男女之事的如松再也静不下心来，不管做什么事总是出神，满脑子都是李香凝的身影。 如海方丈知道他这样是参不来禅的，叫来如松道：“山上的东西你已经学不到什么了，收拾收拾东西下山还俗去吧。” 满心皆是李香凝的如松没有丝毫对师傅的不舍和对寺庙的留恋，双手合十给师傅行了一礼便收拾行李去了。 寺门之前如海方丈对着扭头回望山门的如松说道：“一门之隔，就是两个天地，山下有山下的规矩，好人坏人形形色色你都能见得到，只要你嘴甜心善总有你的立足之地，记住佛心不能忘。”说罢便关上了庙门。  如松洒脱地蹦跳在山路上，想着此番前去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李香凝他满脸的笑容遮掩不住。 这李香凝原是外地人，嫁到了怀远县的陈府之中，一番打听得知陈府的位置，如松便朝所得之地走去。 来到陈府大门前，仆人问明来意便带如松进入府内，此时的他心里憧憬着与李香凝见面的场景，思索着该说些什么好。 陈府客堂内，李香凝见如松找来此地满是惊慌，要是被婆婆知道自己借种的事情怕不是要将她浸了猪笼。 下人离去后不等如松开口李香凝便斥责道：“谢谢你的帮助，如今我已经有了身孕，以后还请你不要来打扰我了。” 相逢未必就有缘，何况还是其中一人刻意的行为。如松就这么学到了下山后的第一课，多年以后回想起这次会面，他只会宛然一笑。 失魂落魄的从陈府走出，回味着李香凝的临别语，如松想不明白为什么山上山下的她对待自己的态度反差这样大。  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以往都是到了斋时前往斋堂用膳，下了山的如松不知去哪里饱腹。 驻足在一个馒头摊前，如松看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咽了咽口水，摊主心善见他是个光头和尚便送了两个馒头给他。 没了清规戒律的约束，如松也顾不得吃像狼吞虎咽的将馒头吃掉，然后转身离去。 想不明白为何李香凝会这般对待自己，如松想要去找师傅问个明白，转念一想自己今日刚刚还俗，再回山门有些不妥。 无处可去的如松偶遇到了一处破庙，走了进去收拾一番，为佛像扫去灰尘便在此处住了下来。 也是在此处，遇到了让他心性大变之人，从此走上了淫僧的不归路。 住的地方有了食物到成了问题，好在他如松光着脑袋可以四处化缘，时间长了长出头发来的如松被人当乞丐对待，没了对僧人那般客气。 如松心里不懂，为什么师傅说有了佛心便为僧，为什么世人觉得有了头发就不是僧人了，自己明明一心向佛初心不变，却遭世俗这般对待。  这日如松外出化缘偶遇一男子在打一女子，如松上前制止，女子见有了人帮自己赶忙躲在他身后，打人男子想要将他拉过却被如松打去了他伸来的手。 男子见他动手便于他打在一起，女子见状竟上前撕打如松嘴里怒责道：“你为何要打我相公。” 如松双拳难敌四手没过一会儿便被打昏了过去，等他醒来已不见二人身影，如松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出手相住，却遭被救之人这般对待。 拖着受伤的身体朝落身的破庙走去，疼痛难忍的他决定找一医馆讨些药材服用，来到怀远县的回春堂，如松踉跄着走了进去。 回春堂的掌柜的叫黄英林，见乞丐模样的如松进店上去询问到：“客官要点什么。” 如松向黄英林讲道：“我是惠缘寺还了俗的和尚如松，今日前来讨要些药材，还望掌柜的能够施舍。” 黄英林了解了事情经过，配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给如松熬了服用，见他住在不能挡风遮雨的破庙，又与收入来源用以裹腹，便好心收留如松在店里打杂。 如松有了吃住之地心里自然欢喜，便黄英林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被黄英林拦下道：“山下不兴这个，跟我也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常年烧香拜佛的香客。” 黄英林教了如松世俗的规矩和礼仪，顺带传授药材知识，白纸一般的如松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是要超过有思维固话的世人。  一年过后，只要来人一报症状如松就知道该配什么药材用多少剂量。黄英林见他有这般功夫，便欲退居幕后，将医馆交给如松打理。 殊不知这一退，让自己丢了性命。 黄英林父母双亡有一弟弟唤作黄少杰，年轻的时候黄英林为了兄弟二人的生活所需疲于奔波。 疏忽了对弟弟的管教，致使黄少杰与街头流氓搅在一起，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等黄英林发家以后，为了他的名声黄少杰这才收敛。他这三十年来唯一值得感谢弟弟的就是，在黄少杰的牵线搭桥下，黄英林娶了如今的妻子李小娥。 这日黄英林将医馆的大小事务给如松交代清楚以后朝家里走去，只因弟弟不想接手医馆生意，他便有心将如松培养成接班人。 刚到家中只听卧室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黄英林推门而入只见弟弟与妻子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他生气的与弟弟动了手，却不曾想被他推倒在地磕到了脑袋死了过去。 黄少杰和李小娥见状慌了神，二人颤抖着不知该如何收场。过了一会儿李小娥最先反应过来，让黄少杰等天黑了将他拉去后山埋掉。  医馆这边第一次站柜的如松还是有些紧张，一个人慌慌张张的看病抓药，兴是刚开始比较生疏他有些忙不过来。 天色暗了下来，如松看着最后一名患者离开，想着去找师傅请教今天遇到的一个棘手病例，锁好店门便朝黄英林的住所走去。 走至门前，看到黄少杰扛着一个人慌慌张张的从屋里走出，他好奇的跟了上去，目睹了黄少杰将一人埋在后山的经过。 由于天黑见不到那人是谁，如松便想着去给师傅通报此事。 到了黄英林家，只见师娘李小娥端坐堂屋焦急的等待着什么，如松向她询问师傅的去向，却被李小娥告知他今日没有回来，不知去往何处，随后便催促着如松离开。 一连几天过去了，如松每次去找李小娥她都是这般说辞，而且李小娥竟光明正大的与黄少杰住在了一起。 联想起那晚黄少杰奇怪的行为，如松好似明白了什么，他慌张的跑去黄少杰埋人的地方疯狂的挖了起来。 果不其然那尸体正是失踪几日的师傅黄英林，如松顿时瘫坐在了地上不知所措，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心里产生。  这天风和日丽春光灿烂，李小娥与黄少杰携手登山踏青只是二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身后跟随的如松。 在一处山崖处，李小娥与黄少杰坐在崖边欣赏着眼前的风景，被如松趁其不备将二人推了下去。 做完一切如松慌慌张张的回到药铺，挂上停业的牌子关上了店门，将头埋在柜台上哭了起来。 此时的如松已经找不到当初的佛心了，他也不知替师傅报仇是对还是错，他开始彷徨了。 他想回到惠缘寺找师傅忏悔，可又觉得山下的日子还没待够，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想起师傅的话“当你犹豫的时候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天如松剃去留了一年多的头发，决定去之前落身的破庙拜拜佛祖，找回自己的佛心。 来到寺庙依旧是破败不堪，除了一年前自己打扫过以外想来不会有人再有这般举动。 香客们总是觉得遇到事情了去香火旺盛的寺庙烧柱香拜拜佛祖就好，这破败不堪的寺庙怎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 殊不知佛经上说“心中有佛，眼里皆是佛”在哪烧香都一样主要还是心要诚，心诚则万事灵。  将破庙打扫干净已是深夜，忽的一道身影闪过，拉住正在打坐的如松问道：“这里可有藏身之处。” 如松知道他是落了难遭人追赶，便让他躲在佛像后，随后一群官兵便冲了进来，见一和尚在打坐便开口道：“可曾看到有人进来。” 如松缓缓开口道：“贫僧一直在此打坐，未曾见到有人进入。”殊不知他这一开口就与佛门五戒的“不妄语”相悖。 官兵见他这般说辞也没搜查，便转身离去向别处搜寻。 官兵走后那人从佛像后走了出来，向如松表示感谢后他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与他攀谈了起来。 一番了解得知这人名叫陈天明，原是怀远县平安镖局的学徒，无意之中撞见了师娘与同门师兄的奸情，被师娘倒打一耙向师傅诬陷他欲要对自己行不轨之事，被师傅逐出了师门。 陈天明心生不满，有一天晚上喝了酒来到师娘屋外，向屋内吹了迷药，等待片刻之后进屋将师娘的诬陷变成了现实。 从那以后他便开始了江湖生涯，平日里劫富济贫只身一人倒也自在。  为了表示感谢陈天明出去不知从哪弄来了两坛老酒，如松因为今天替师傅报了仇，破了五戒中的“不杀生”便不在顾忌其他，与陈天明痛饮了起来。 两坛酒见底，陈天明问他此时有没有想做的事，自己可以帮他。如松看着自己如今僧不僧，俗不俗的模样想起了当初下山的目的。 随后边说向陈天明说出了自己与李香凝的事情来。 陈天明闻言说：“这个好办，你看这是什么。”说着陈天明拿出一管迷烟出来，然后怂恿如松去将李香凝法办。 如松此时迷迷糊糊的，那里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见陈天明这般说辞，回想起自己与李香凝在惠缘寺的缠绵，当即便接过迷烟向李香凝住处走去。 来到李香凝屋外，如松朝里面吹了迷烟，按陈天明说的时间等待了一会儿便推门而入，后与昏迷的李香凝行了鱼水之欢。 做完这些如松来到破庙，此时已不见了陈天明的身影，酒醉的他昏昏沉沉的睡在了佛像前。 佛门五戒“不淫邪，不杀生，不偷盗，不饮酒，不妄语。”除了不偷盗如松已经破了四戒，他的佛心怕是找不回来了。 等如松醒来已是下午，夕阳照在佛像上面显得格外肃穆，这让想起昨晚荒唐事的如松慌了神，自己破了佛门罪孽最深的“不淫邪”之戒，已然是淫僧无疑。 嘴里喃喃着阿弥陀佛，可这四字真经显然不能让如松放下心里的芥蒂，终是起身上山向惠缘寺走去。 怀着忐忑的心情准备敲响庙门，如海方丈好似知道他要回来一般，不等他动手就打开了庙门。 带他来到禅房，如海让他跪拜在佛像前，如松向师傅道明了下山的经历和自己成为淫僧的过程，随后问道：“师傅，我做的是对是错。” 如海缓缓开口道：“你有为人报仇的义务但是没有报仇的权力，被人拒绝丢了面子你便行不轨之事，是非功过自己在此领悟，等你想明白了就下山去吧。” 如松在佛像前跪拜了两日，第三日清晨时分神情决然的下山朝县衙走去。 如松向县令坦白了自己的罪过，被县令判处了死刑秋后问斩，就这样如松完成了自我救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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