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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文艺丨李公胜:细尾(短篇小说)

 储氏藏书 2023-04-26 发布于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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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尾(短篇小说)

文/李公胜

细尾是一条泥鳅。

细尾是生活在江汉平原汉北河李家嘴河汊的一条泥鳅。

细尾是一条老掉牙的泥鳅,对了,泥鳅是没有牙齿的,但细尾确实很老了,老到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也算不清楚自己的岁数了。

细尾老眼昏花,老态龙钟,每天躺在泥里都懒得动弹,但细尾的思想依然还挺活跃,这段时间脑子总在想着过去的事情,想着怎么死去!它确实想死了,因为它既老又孤独,它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过自己的同类了,就连鱼虾这些如影随形的异类也很少能遇到,老且孤独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呢。

死的意识一直萦绕在细尾的脑海里,想死的时候细尾首先想到的是被黑鱼吃掉,因为黑鱼是它生命中遇到的第一次生命危机,让它终生难忘。

细尾记得那是自己刚刚从一粒鱼籽发育成一条像线头一样细小的泥鳅,小到如果单独在水里游动的时候都很难被肉眼发现,但那时它是和一窝鱼籽一起发育生长的,有些鱼籽还是鱼籽,还在孕育中,有些鱼籽已经发育成了泥鳅崽,细尾就是已经发育成泥鳅崽其中的一条。泥鳅崽们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世界,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感知。对身边的危险毫无感知,而就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灾难发生了。

一条体型巨大的黑鱼发现了它们,黑鱼不慌不忙地游到跟前,张开血盆大口,风卷残云般,几口就把一窝泥鳅籽连同刚出生的幼崽吞进了肚子里。

细尾本来也被黑鱼吞进嘴里了,但在黑鱼嘴巴合拢吞咽的时候,细尾和几条幼崽被水流带出了黑鱼的嘴巴。细尾被水流带出好远,重重地摔在水底的泥巴上,细尾来不及翻身,本能地往泥巴里钻。

细尾在泥巴里待了很久,它觉得危险已经过去了,才悄悄从泥里探出头来。那条黑鱼浮在水面晒太阳呢,细尾发现黑鱼的身边也有一窝鱼籽,那是黑鱼籽,黑鱼守护着自己的宝贝鱼籽。细尾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缕对自己未曾谋面的妈妈的怨恨来,这个粗心的泥鳅妈妈居然把自己的鱼籽产在天敌黑鱼的鱼籽旁边,这不是找死吗!

细尾没有妈妈的呵护,只能自己面对这样危险的现实,它幼小的心灵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尽快逃离这危险之地。细尾小心翼翼地匍匐在泥面上,轻轻摆动着细小的尾巴,一点点离开黑鱼的地界。

细尾费了好大劲,自己感觉到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黑鱼的黑白鳞片和长长的胡须。黑鱼仿佛发现了什么,眼睛正朝着细尾的方向张望呢!细尾的心脏蹦到了嗓子眼。

忽然,细尾感觉到一股水流的力量,它干脆放松自己的身体,让水流裹挟着身体往前流动。终于,细尾看不到黑鱼的影子了,它长长出了一口气,随着水流继续向前。

原来细尾出生的地方是一片稻田,水流带着细尾流到了另外一片稻田里。这片稻田和细尾出生的那片稻田区别不大,但这片稻田里没有黑鱼,泥鳅就特别的多,简直鳅满为患,是泥鳅们的乐园。

在这里细尾和田里的秧苗一样茁壮成长,很快从一条线头一样的幼崽长成牙签一般长短、粗细的儿童,它和小伙伴们在这里尽情地嬉戏,有时候也跟着大泥鳅学习一些钻洞、觅食、游泳的本事。每天早晨是泥鳅们最快乐的时光,明媚的晨曦中空气清新、微风和煦,泥鳅们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精力充沛,它们在稻田里追逐、翻腾、跳跃,激起的水泡如烧开了的水一样喧腾,如人类广场舞一样热闹。

这就是细尾幸福的童年。

唉!那时候无忧无虑,早忘了黑鱼的血盆大口,压根没有想到过死亡,可死亡像幽灵一样如影随形。早知道有今天,当初让鹭鸶给吃掉也好啊!

让鹭鸶吃掉是细尾想到的第二种死法。

细尾记得第一次知道鹭鸶的危险还是在那片稻田里的时候。一天早晨它和最喜欢和它一起玩耍的长须叔叔正在稻田里玩转圈,长须叔叔一次能转十几个圈圈,它的表演赢得了泥鳅们的赞许和羡慕。忽然,细尾感觉到头顶有一团黑影掠过,眨眼之间长须叔叔就被鹭鸶叼在了嘴里,鹭鸶伸长脖子,缩了缩脖颈,长须叔叔就被鹭鸶吞进了肚子里。

鹭鸶平时栖息在水塘旁的树林里,每天早晚的时候它们就飞到稻田里觅食。鹭鸶觅食的时候盘旋在稻田上空,瞄准了稻田里的鱼、虾 、螺、蚌后像子弹一样快速俯冲下来,坚硬的长嘴准确地把目标叼在嘴里,等吞食了猎物,再扇动翅膀飞回空中,寻找下一个目标。

空中盘旋的鹭鸶很多,不停地有鱼、虾成为鹭鸶口中的美味,但稻田里的鱼、虾更多,它们对鹭鸶的扑杀熟视无睹,依然我行我素地狂欢着。

细尾是一个很聪明的泥鳅,胆小怕事,自从眼睁睁地看到长须叔叔被鹭鸶吞进肚子后,细尾就特别小心,早晚的时候时刻关注着天空的鹭鸶,发现危险就赶紧往泥里扎。

比起黑鱼和鹭鸶的威胁来,细尾经历过的最危险、最残酷、最震撼的还是荼毒。

被毒死,是细尾想到的第三种死法,但是它却不想这样死去,现在想起当初的惨状来,依然会感到不寒而栗。

还是在那片欢乐的稻田里,当秧苗开始抽穗孕育稻谷的时候,细尾也长成了一条健硕的青年泥鳅,它身材修长圆润,浑身泛着黄灿灿的光泽,引来无数公泥鳅追逐。

这天早晨,泥鳅们的广场舞刚刚结束,细尾和几个伙伴正准备吃早餐,只见一个农夫背着一只药箱,手握着长长的喷杆,白色的药液从喷杆里喷洒出来。细尾嗅到了刺鼻的药水味,它连忙往泥里扎。可是药水喷洒在稻田里,溶解在水里,想逃也逃不掉呀。很快,稻田水面上泛起白花花一片大大小小的各种死鱼、死虾。

鹭鸶们本来已经吃过早餐,准备飞回树林休息,可看到水面上漂浮起来的鱼虾,挡不住诱惑,又纷纷飞回稻田。鹭鸶们不用找目标,也不用从空中俯冲,直接站在稻田里饕餮起来。

等到鹭鸶们把食物从胃里一直填到了嗓子眼,悲剧发生了,一顿饭的工夫,先是白花花漂浮起一片死鱼、死虾,接着是吃了死鱼、死虾的鹭鸶纷纷倒毙,整个稻田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惨不忍睹啊!对鱼、虾、鹭鸶来说,仿佛世界末日。

还是人聪明,平时他们把鱼、虾当美食,鹭鸶炖汤也鲜美,可是当他们看到满稻田被农药毒死的这些美味的时候,没有捞回家去煎炸炖煮,他们知道吃了这些美味自己也会像这些美味一样死去,聪明的人啊!他们做的唯一仁慈的事情就是把死去的鱼、虾和鹭鸶等捡拾起来,在稻田边挖了个坑埋了。

巨大的浩劫!庆幸的是细尾没有死,年轻旺盛的生命力和强壮的体魄让它躲过了劫难。在昏厥了一天后,细尾慢慢地苏醒过来。苏醒过来的细尾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身边的同伴大部分已死去,幸存下来的一小部分泥鳅病恹恹地在痛苦中挣扎,水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稻田里泥鳅们丰盛的食物也大部分死去,热闹的稻田沉寂下来,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

细尾决定逃离这死亡之地,有第一次逃难的经历,它顺着田埂游动,寻找稻田里的水流,当它感觉到身体被水流裹挟的时候,便顺着水流漂去。

水流带着细尾流过了一片又一片稻田,有些稻田里泥鳅依然很多,它们热情地挽留细尾留下,但细尾已经对稻田产生了不安全感,它想寻找安全的地方。

走走停停,细尾也不知道顺着水流漂流了多久。在一次大雨过后,细尾被湍急的水流送进了一口堰塘。堰塘很大,水很深,塘水清洌甘甜,细尾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纯净的水。在炎热的夏季,特别是中午时分,稻田里的水被太阳晒得滚烫,那是稻田里的泥鳅最难熬的时光,但在堰塘里细尾就感受不到太阳的炙热了,堰塘里的水温冰凉舒适。堰塘的水面被一片片荷叶遮挡得严严实实,远远望去翠绿色一片,荷叶中又凸出许多的莲花,莲花一瓣瓣粉白剔透,如仙子圆润的双手,手中捧着一粒莲蓬,莲蓬被粉黄娇嫩的花蕊簇拥着,如新生儿般灿烂俏皮。

细尾被堰塘的美景惊艳到了,它目不暇接、欣喜若狂地畅游在堰塘里,决定就在这里安家。

堰塘里的泥鳅热情地接纳了亭亭玉立的细尾,它们为它举行了盛大的欢迎舞会,半个堰塘里的泥鳅都来了,特别是那些翩跹少年争先恐后地给细尾献殷勤。

细尾在这片伊甸园般的堰塘里开始了它美好的新生活。许多年后,细尾已是儿孙满堂,它分不清哪是自己的儿子、女儿,哪是自己的孙子、孙女,哪是自己的重孙们,它们都像细尾一样修长的身子泛着黄灿灿的光泽。

堰塘里也有黑鱼、青鱼等天敌,但细尾吸取了自己未曾谋面的妈妈的教训,在每次产籽前它都会观察清楚环境,把籽产在远离黑鱼等天敌活动的地方,所以细尾产下的籽成活率特别高!

那真是美好的生活呀!唯一一次小危机是遇到狐狸那次。

能被狐狸吃掉也可以啊!这是细尾想到的第四种死法了。

细尾记得那时候自己已到了臃肿肥硕的中年,滚圆的身子已经找不到一丝健硕的影子,三高症状已经出现。为了健身,细尾每天早晨醒来后都要浮上水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顺便看看水面上的风景。

那是一个深秋的早晨,满堰塘的荷叶开始枯萎,岸上落满黄叶,细尾不由得吟出两句诗来:半池残荷盼雪,一树黄叶等风……细尾正在思索下半段的时候,忽然,一张大嘴对准水面上游弋的细尾咬来,眼看锋利的牙齿就要扎进细尾的肉里,细尾连忙扭转身子,一个弧圈跳,吱溜,从牙缝里溜了出来。好险啊!细尾往水下翻了两个滚,回头再看,透过清澈的塘水,细尾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狐狸心有不甘地盯着细尾呢,狐狸细小的媚眼露着凶光,不停地吧嗒着尖尖的小嘴,原来这狐狸也是吃泥鳅的呀!好在狐狸水性不好,不敢跳进水里来追逐细尾,细尾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地扎进了深水里。

细尾一生躲过了一劫又一劫,几次从鬼门关经过,都化险为夷了,年轻的时候怕死,现在却天天想着死去。死法要是能够选择的话,细尾愿意选择被电死,因为那次被电细尾不仅没有感觉到痛苦,甚至还有一种舒坦的感觉。

细尾在那口堰塘里生活了若干年,早已习惯了那里的生活环境。舒适安逸的生活让细尾越发胖了,原来身上黄灿灿的光泽也已经暗淡成黄褐色,细尾的瞌睡越来越多,活动越来越少。

一个夏日的午后,细尾正在阳光下打盹呢,忽然,一股强烈的麻酥感传遍全身,身体随之瘫软下来,虽然脑子还很清晰,可身体却完全不能动弹。只见堰塘边人影晃动,人们一边欢叫着,一边用长杆网兜把水面上漂浮的大大小小的鱼舀起来,“电鱼真是一个好办法,一下子就电到了这么多的鱼!鱼还新鲜干净!”

细尾被电倒后身子失去了知觉,漂浮在水面上,万幸的是细尾的身体漂浮在一片睡莲的叶子下,睡莲叶子紧贴水面岸上的人看不到漂浮着的细尾。很快,漂浮着的失去知觉的鱼都被人打捞上岸,那些侥幸没有被舀走的鱼慢慢恢复了知觉。

苏醒过来的细尾感觉到脑子昏沉沉,身子也不听使唤,它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特别是那窝刚出生没几个月的泥鳅崽居然也被人电晕捞走,不觉悲从心生,这是它第二次感觉到人类的可恶、可憎!

细尾知道人的贪婪,有了第一次的收获,一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猎杀,它感觉到这宁静安逸的堰塘也不安全了,逃跑是细尾总结出的求生办法,可往哪里逃?怎么逃呢?堰塘不比稻田,堤高坝深,水流进来的多,流出去的少,堰塘有一个泄洪的闸门,可细尾就没有看见它开启过。

细尾反复思考着逃跑的办法,它花了十几天的时间绕着堰塘转了一整圈,也没有找到可以逃跑的路径。它尝试着在堤坝上打洞穿出去,并且费了好大的劲,往堤坝里钻了好深,可越往里钻泥土越坚硬,到后来完全是石子了。

钻洞失败,出口又找不到,细尾精神很萎靡,它心里有一种危机感,一种时刻都会被电晕的感觉萦绕在心底,为此感到十分焦虑!

焦虑使细尾孕育了一个春天的满肚子鱼籽流产了。看着排出体外的已经坏死的鱼籽,细尾的心被针扎一样疼。它感觉到自己的死期将至,这是细尾第一次感觉到绝望。

苍天有眼,也许是上帝感觉到了细尾的绝望,一场暴雨连续下了整整十天,先前是稻田里的水满了流进堰塘,没两天,堰塘里的水也满了,眼看着塘水要没过堤坝,已经锈蚀了的堰塘泄洪闸终于被人打开。

开始下雨的时候细尾就在心里默念着:下吧,下吧,下大点。当眼看着塘水涨到快要漫过堤坝,细尾便早早地在泄洪闸前等候,它觉得逃生的机会来了。

当堰塘泄洪闸打开的时候,洪水裹挟着细尾奔涌而出,这一刻细尾感到无比兴奋,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它不知道洪水会把它带到哪里,但总比在堰塘里等死强,对前途的未知反而充满了期待。

滚滚洪水裹挟着细尾奔涌,也不知道经历过几天几夜几里路,当细尾感觉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洪水转了几个圈,慢慢缓了下来。细尾被带到了一个水流平缓的河汊里,细尾趴在河汊的泥沙上休息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细尾爬起来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段老河道,长年累月的河水冲击使主河道偏离出去,这里成了河水的回水湾,河汊里水流平缓,水草丰沛,适合鱼类栖息。只是河汊里的水底与堰塘不一样,不是堰塘里松软的泥巴,而是以细沙为主的沙泥,泥鳅可不喜欢这样的沙泥,它们很难把身子钻进沙泥里。

虽然细尾不喜欢这里的沙泥,但既来之则安之吧,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栖息地。细尾就这样安顿在这段河汊里了。

细尾在这段河汊定居下来,生活一段时间后,它发现比沙泥地更闹心的是孤独!在这里没有一个同类,有的只是一些鱼类,它们没法交流,也没法一起嬉戏。这样的孤独随着时间的推移让细尾越来越无法忍受!不行,我要搬走,要寻找我的伙伴和更适合我生存的地方。

细尾尝试着离开这段河汊,可河汊只与主河道相连,主河道里水深浪高,进了河道细尾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以它的力量无法游进这样的大河里,要是像来时一样任由河水裹挟,谁知道前方又会是什么呢?

就这样,细尾在这段河汊里犹犹豫豫生存了下来。

孤独催鳅老,岁月苦无痕。冬去春来,细尾不知不觉就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细尾想死也就可以理解了。

死的方法想了许多,但一样都没法实现。细尾干脆每天直挺挺地漂在水面上,它渴望被黑鱼、被鹭鸶、被狐狸吃掉,它渴望被人电死、毒死,可它躺在水面上很久,依然一息尚存。

有一天,细尾索性爬上河岸,躺在河边的草地上。细尾在草地上躺了大半天,口干舌燥,它正准备爬回到河汊的时候,终于有一个路过的人发现了它。那人蹲下身子,用一根树枝拨弄了细尾半天,嘴里咕噜着:这是啥玩意?随手把细尾扔进了水里。

细尾心里正想着终于如愿以偿地落在了人的手里,不知道这贪恋美食的人会把它带回去油炸还是煲汤。没想到这人不仅没有带走它,还把它扔回了水里,绝望弥散在细尾心里。

细尾绝望地活着,每天依然想着怎么死去。

忽然有一天,懒洋洋漂浮在水面上的细尾被一只渔网网住了。细尾被渔网兜上河岸,细尾感觉到一双人眼盯着它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接着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泥鳅!

尖叫声唤来了一群人,大家围着泥鳅指指点点,仿佛哥白尼发现了地球是圆的,哥伦布发现了美洲新大陆一样。

细尾心想:泥鳅?你们没有见过吗?这不是你们口中的佳肴吗?我的那么多同类都葬送在你们的嘴里,今天怎么反而像不认识我了一样呢?

细尾百思不得其解。

“快快快!把它放到水箱里,别让它死了!”

细尾被当成宝贝一样带回了水生物研究所,饲养在一个特制的池子里,池子里泥巴松软,水温适宜,每天有人投放小昆虫和浮游生物等泥鳅喜欢的食物,细尾成了水生物研究所的宝贝。

细尾实在是太老了,生活环境的改变反而加速了它身体衰竭的进程。没过几天,细尾终于如愿以偿地安静死去。

细尾的死让水生研究所全体人员懊恼了许多天,悲痛之余,研究人员小心翼翼地把细尾的尸体做成了标本。

细尾尸体的标本被放置在研究所存列室最显耀的位置,旁边摆放着一块精致的玻璃牌,上面写着:

泥鳅(学名Misgurnus anguillicaudatus),鳅科,曾经广泛生活在我国南方地区,是江汉平原上常见的鱼类。由于自然生存环境的恶化,上世纪中期泥鳅在自然环境中的野生数量不断锐减。由于其美味和营养价值高,曾被大量人工饲养,后因不明原因,人工饲养的泥鳅出现生殖隔绝,泥鳅便逐渐消亡。这条泥鳅是我所在野外生物调查中在汉北河李家嘴河汊捕捉到的,也许是江汉平原上最后的一条泥鳅。

李公胜,长期在金融系统工作,银行高管。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近年已在国内文学杂志发表长、短篇小说作品若干。现居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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