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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师虎啸南疆(6):初战告捷 神兵夜半袭孤山

 春城春短春芳 2023-04-27 发布于吉林

在一比二万五的军用地图上,通往复合县城和格灵地区的公路在大弄交会,在公路交叉点的中间,有粒比芝麻还小的小黑点,地图上标注的名称叫瞥敦,当地百姓叫观音山,部队叫顺了口,称为孤山。它高200来米,孤零零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陡峭的山崖,刀削的石壁,怪石嶙峋。茂密的荆棘丛中布满了天然洞穴,真像是一座鬼斧神工的巨大碉堡。盘踞孤山的越军在山上构筑了地道,在东、西、南三面设置了各种火力点。

环绕孤山的四周是又深又密的甘蔗林,狡猾的越军结合复杂的地形,构筑了环形战壕,并以山为依托,以反坦克武器为主组成了强大的火力网,封锁住通往复合和格灵的必经公路。我路过那里时特别注意了观察,发现公路在这里有较大的坡度而且有一个很大的转弯,无论是坦克或者汽车在这里必须减慢速度,否则就只有翻车。我第一线作战的友军,进行了几次强攻都受到了挫折,损失了好几辆坦克和汽车,进攻受阻。

这时东集团的穿插部队到达那冈河时被越军炸毁的水库阻塞了道路,一部分部队已经突入了纵深,大部分穿插部队被阻在了后面,过不去。军区领导立即指示没有穿插进去的部队,主要是炮兵和特种车辆改道从复合穿插,一是支援突入敌纵深里面的部队,二是达成合围高平之敌的战役企图。如果孤山这颗钉子拔不掉,大部队插翅也飞不过去,不仅使孤军突入敌纵深的先头部队处境危险,合围高平之敌的战役计划也会功亏一篑。急啊!各级指挥所乃至总部都把眼睛盯在了这里,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拔掉这颗钉子!

2月19号下午我们部队一进入越南境内,上级就把这个举足轻重的艰巨战斗任务交给了我团一营。一营营长苟传凯,教导员陈先明立即亲自带人,利用夜暗潜伏到孤山脚下进行侦查,并连夜召开“诸葛亮会”。根据孤山右面是大山,左面是河流,地形复杂,大部队展不开,重火器用不上的特殊环境,决定采取奇袭和强攻的办法,不惜任何代价攻克这个堡垒,拔掉这颗钉子。他们决定以一连为主,在三个步兵连队抽调16名战斗骨干组成敢死队,这些战士个个身体强健,技术精湛,作战勇敢,都是共产党员,他们在一连副连长方发友的带领下,配备了各种武器弹药,携带了必要的攀登工具,在沉沉夜幕的掩护下,迅速隐蔽地向孤山摸去。

越军有一个特点,夜间不轻易射击,他们害怕暴露自己的射击位置而遭到我军毁灭性的打击。

子夜的战场异常的寂静,只有混杂着火药味的夜风,吹刮着茂密的甘蔗林发出阵阵哗哗地响声。我16名敢死队员分成战斗小组,悄然无声地向孤山上爬去,陡峭的绝壁爬不上去,就搭人梯,上面的战士踩着下面战士的肩、头,慢慢向上送。后面的战士抓住上面战士的脚轻轻地向上吊。前面的战士不小心踩落了石头,后面的战士赶快用身体顶住。不少战士的手扎满了刺,鲜血直流,感觉不到疼痛,有的战士指甲抠翻了都没有意识。

他们的责任太重大了,他们肩负着成千上万人的生命,甚至关系着整个战役的成败!他们知道在自己的身后有各级领导在注视着他们!祖国人民在期盼着他们!使命,责任,让这些平凡的战士创造了奇迹,他们居然在越军一点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攀上了山腰,攀上了山顶,并监控住了山腰的一个洞口。按照与指挥部的约定信号,他们将胜利到达山顶的消息告诉了指挥部。天一亮,上级下达了攻击的命令,担任主攻的一连在连长钟炳辉和指导员鲁声树的指挥下,迅速向孤山发起攻击。

越军见我军发起进攻,依然按照他们过去的如意算盘,赶快从孤山内钻出来,沿着孤山脚下的战壕进入阵地,准备对抗我军。这时潜伏在孤山上面的16名敢死队员,一阵雨点般的手榴弹摔了下去,紧接着就是猛烈的冲锋枪子弹从天而降,越军死伤大半,知道我军已经控制了山顶,无法与我军对抗,立即拖着未死的伤员撤进到孤山洞内。我地面部队立即控制了孤山脚下的地面阵地。越军就像一群没头的耗子,全部龟缩在洞内。此时团工兵排已经拉来两吨TNT炸药,在一声巨大的响声中,孤山被炸去半边,龟缩在洞内的越军全部埋葬在了这天然的棺材内。强大的气流卷着火光,似报捷的信号与冉冉东升的红日相映成辉。孤山这颗留下我军仇恨的钉子终于被拔掉了。

当时担任一营教导员的老乡、战友陈先明亲自组织指挥了这次战斗,他回忆了攻打孤山的全过程:

“1979年2月19日下午两点,我营为486团先头营,从龙州出发向越南边境进发。全营乘车摩托化开进,当进至距龙舟大桥3公里处时,见沿途公路两侧摆了不少从越南拖回被炸坏的汽车和坦克。团长陈显文,参谋长张树清拿着作战图在路边拦下我们,让营长苟传凯,政教陈光明受领任务。他们简单介绍了友军作战情况,及前方部队经过的两侧山头均有越军防守,让我营为先头营,直攻越南复合县,乘车行进中进入战斗,并随时听团部电令。

大约在下午三点左右我营通过龙舟大桥,这时行车缓慢,听右侧山头枪声密集,友军正在攻击,车边有伤员和抬下来的烈士经过,左侧村庄被炸平,并有被炸死和炸飞的尸体,肢体。前方车队停止不前,说要让炮兵炮击前面的孤山,掩护山那边撤下来的汽车和坦克。这是所有干部战士见到的有生以来最真实的战斗场景。就在车队停止不前等待炮击孤山,掩护车队通过时,团部电令我营下车,加入战斗,攻下孤山,拔掉钉子,打通阻止威胁我军进出复合的通道。

这时大约19日下午4时左右,全营下车,向左面开阔地开进,一连在前,营部,二连,三连,炮连,机枪连的顺序开进。当进到被炸毁的村庄时,只见遍地宣传单,还有地坑里被炮弹炸死的越南士兵和村民。营长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原地隐蔽待命。营长、政教带通讯班,一连一排保护营长,政教抵进孤山侦察地形及敌人火力配置。这时团政委杨兆金率保卫股及组织股长赶到,并交代这是我团出境第一仗,一定要打好,做到初战告捷,首战必胜,并留下组织股长跟随我们。

营长,政教率一连一排少数兵力做掩护,抵近到孤山200米处,三面观察地形,并听取友军攻打孤山失利的情况。在晚上大约10点左右,听到孤山里有婴儿啼哭声。孤山高200米,正前方是一片甘蔗地,开阔平坦,像一个大木墩放在通往复合和广渊两县的交叉路中间,山体上有很多小洞。友军介绍他们一个营没有攻破而伤亡较大,后让炮兵掩护炮击孤山,并让一个加强连配髙机六挺,在炮击孤山的同时,高机平射孤山,让进出部队通过。

我们将侦察和勘察地形的情况报告团部,团部命令我营尽快定下作战方案报批。大约在8时,我们上报了偷袭加强攻的方案,团部马上同意此案,并加强三挺高射机炮,由高机连付连长黄德家指挥作战。12时开完营党委会,并确定由一连主攻,三连助攻,二连预备队,机枪连配属给三个连队,炮连在一连后配置,参加团炮火袭击,掩护一连强攻。

偷袭小分队由一连付连长方华友为偷袭敢死队队长,从三个步兵连挑选党员,骨干组成,明确他们从孤山三个方向攀登上山顶。只要有一个人也要坚持到山顶,做到拂晓上下一起攻击。偷袭小分队千方百计不能让敌人发现,到达山顶,不论哪一个人都要发出灯光信号。营党委决定给16名敢死队员战后都报二等功。20日凌晨1时左右,我给16名敢死队员做了出发前的动员,营长苟传凯并检查了一连的主攻准备情况。

凌晨三点,主攻,助攻,高机炮兵、营指向攻击地开进。天黑,又是弹坑、甘蔗、高草。大约距孤山500米部队隐蔽前进。在凌晨四点时半,攻击部队都到达指定位置,静观敢死队员登山顶去准备偷袭,在大约四点四十五分左右,山顶发回了灯光信号,在五点二十分前,又有三个组发回了登上山顶的信号,未听到任何枪声。待我营到达攻击出发地后,友军撤出,交换阵地。

20日五时三十分,对孤山发起攻击,第一次炮火袭击打了约十分钟后,主攻连利用炮火袭击的掩护推进到公路边甘蔗地隐蔽,实际距孤山脚也只有200米的距离。5时50分,第二次炮火袭击,5分钟后部队发起攻击,部队很快就进入甘蔗地。山上见越军从后面山脚出来进入阵地,山顶十六人一起从山上往下开火,越军一见从背后受到攻击,很快就退回后面山洞,一连很快就封锁了后面洞口。

主攻部队并未开火,战斗半小时就结束了。清理战场时,在山脚战壕缴获了越军75炮、火箭筒,枪榴弹、轻重机枪,自行车以及收音机等大批战利品。并在甘蔗林发现10多具友军尸体,他们有被地雷炸死的,有被越军打死的。营长带一连守住洞口并往洞里搜索,并让山顶部队也进行搜索,在山顶发现一具友军战士尸体,他身背40火箭筒,牺牲在山顶。在搜索洞内时,发现洞里地形复杂又黑,山顶洞口又小,对我搜索很不利。报告团指,团指命令工兵排带炸药二吨实施爆破,将残余越军全部炸死在洞内。

我带民兵翻译进到洞口旁小村搜索时,发现有一住户,是个六十多岁的双目失明的老太太,家中放有三十多个越军的背囊。正巧老太太是这位翻译的姑妈,据了解,此洞可容纳100多人,过去抗法,抗美都躲过很多人,当地人都叫它英雄山。

我营在上午十点左右,将孤山交工兵排后撤出战斗,20日早上攻下孤山,拔掉钉子,打通进出安全通道。我营首战告捷,实现了零伤亡。孤山从此再也不是阻挡我军进出越南的屏障了。

2月25日,《解放军报》在头版登载了《神兵袭孤山》通讯。向全国人民报告了攻克孤山的顺利消息。

战友黄德家在他的回忆文章《热血燃烧的岁月》中回忆到:

“1979年2月20日凌晨五时多,我和一排长白万林带领一排从大弄的连队阵地出发,奉命去配合步兵一营攻打孤山。白万林是1974年底从河南省唐河县入伍,是我看着他成长起来的年轻干部。也是一位思想过硬、作风过硬、军事技术过硬且文武双全的排头兵。白万林在战后升任为高机连副指导员、指导员,后来转业在唐河县民政局任安置办主任。我乘坐着一班的牵引汽车走在前面。一班长是郭保敬,战后升任为二排长。

当我们拉着高射机枪在走过大弄制糖厂后再往北走不远处时,因司机闭灯驾驶看不清路况, 二班的牵引车滑倒在沟边了。我便叫一排长白万林在那里组织施救,我揣着从六班司机朱广义手中用我的五十四式手枪调过来的56-1式冲锋枪,只身一人去到头天晚上察看地形的小高地上寻找指挥所联系。小高地上的友军晚上已撤走, 指挥所也没有开设在那里。

当我转身正准备回去寻找一排时,从小高地一侧突然窜出四五个揣冲锋枪的人向我逼过来,我在打开冲锋枪保险开关的同时迅速将枪口对准了这些人。趁着黎明前的淡淡月光,我看清楚了他们是佩戴解放军着装的军人。我己经听说过此前有越南特工曾化装成解放军偷袭友军的通报。因此,在战场上谁也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对方一行站在倒数第二的一个人见我揣着枪对准了他们而非常生气的指责我,领头的一个便出面对其进行制止,並对我说他们是42军侦察连的,问我知不知道水口的舟桥架在哪里?他们想从舟桥上回国去。我说不知道后就各自走开了。在上午攻打孤山间歇期间,团司令部的吴昌忠副参谋长在通报敌情时说到,今天早上有八九个越南特工化装成我军人员企图破坏水口渡口上的舟桥。我便把凌晨在小高地上遇到的情况讲了一下,吴昌忠副参谋长马上制止我说:已经知道了,你快莫讲了!

攻打孤山的指挥实际上是由团营组成的联合指挥所,采取偷袭与强攻相结合的方法进行的。我们到达指定位置后,迅速占领阵地并做好了对空射击准备。团里有那些人参与指挥我当时并不清楚,我只见团司令部的副参谋长吴昌忠一直在指挥着我们。当时一营的营长是苟全凯,教导员是陈先明。我一直以为吴昌忠副参谋长是下到步兵一营督战的。在这次撰写回忆录时我通过电话与战时我团作训股长陶明普联系后才得知,当天他和团长陈显文、政委杨兆金在团里的“基本指挥所”里指挥,副团长蒲大才和副政委李守成深入到一营督战指挥。

而副参谋长吴昌忠当时的任务是在那里负责调集车辆,准备协助运送步兵第485团的一个营到复和地区投入战斗,吴是抽空来到我们阵地上,协助指挥我们作战的。 攻打孤山的战斗,开始先由师工兵营派出的工兵实施“三二零爆破法”爆破,爆破时飞起的一块细小碎粒片还砸在了我的头上。工兵在头一天晚上朝孤山方向先挖好了几个有一定倾角的炸药包坑座。爆破时先点燃引爆坑座里的大炸药包,利用其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再将无数小炸药包和山石抛向孤山前沿的越军阵地前,以引爆和扫除越军阵地前可能埋设的地雷。

当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和看到这种“三二零爆破法”。我带的高机连一排来的主要任务本来是负责担任指挥所的对空警戒。但后来吴昌忠副参谋长指示我将高射机枪推到小高地上做好平射准备,用以压制越军火力,掩护步兵冲击。

我们连队自装备这种14.5毫米双联高射机枪以来,还从来没有进行过对地面目标的实弹射击训练。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我便立即指挥各个班很快挖好了高射机枪的平射掩体,轮流将高射机枪推拉到平射掩体里做好了高射机枪平射前的战斗准备。吴昌忠副参谋长又要求我们在必要时用高射机枪的燃烧弹射击以引燃孤山越军阵地前左侧的一大块甘蔗地,防止越军逃窜到甘蔗地里躲藏。

我说:“那不得行!高射机枪的穿甲燃烧弹射击后只能引燃飞机、汽车和装甲车的油料箱,不能引起其它物品燃烧”。担任偷袭任务的步兵一连组织的16人的“敢死队”早上凌晨4时多就开始从孤山背后攀登偷袭。攻打孤山的战斗在早上七时多天刚放亮就正式开始了,师工兵营实施的“三二零爆破”扫清了越军阵地前的地雷障碍后,步兵三连在孤山左右两侧做接敌运动,以吸引越军注意力。战斗力强焊的步兵二连作为战斗预备队,在孤山左侧待机地域随时准备接应一连。上午九时左右,发现有人在孤山上活动,开始还以为是越军,吴昌忠副参谋长便指令我们高射机枪做好火力压制准备。

过了一阵传回消息称,一连组织的“敢死队”偷袭孤山成功得手。一连偷袭孤山成功得手后,三连配合一连又迅速从两侧向孤山山腰间的越军阵地发起攻击。由于孤山上也被茂密的植被覆盖,我只听见枪声大作,看不清当时的实际战斗进攻情况。

在一营攻打孤山时,我看到有两批从复和方向撤回的坦克车队小心翼翼的非常警惕地通过孤山。在坦克车队通过孤山时,都自动将炮口对准孤山腰间的越军阵地,并停车瞄准助威一阵才离开。上午10时左右,一连和三连采取上下夹击的战术,很快占领孤山山腰间的越军阵地。在越军阵地上发现了被打死的有4至5具越军尸体。越军已放弃表面阵地而龟缩退守到山腰间的山洞工事内防守,后由我军工兵将山洞完全炸毁,究竟有多少越军被炸死在山洞内不得而知。越军拼命扼守插楔在我军交通保障线上这一关键要点终被我团拔除。在我们团攻克广渊后推进到格灵清剿时,我们连队驻守在孤山附近有一天多的时间。后来听参战民工和向导们说起过,在孤山的山洞坑道内发现了几十具越军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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