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村杂姓不多，在村里站得硬还四六不听的就属刘一刀了。 刘一刀劁猪，腰间常挂着两把铁家伙，一柄劁刀，一把缝针。不管有没有生意，这两把铁家伙一直挂在身上，站立时不怒自威，走路时叮当作响。 刘一刀干活儿干脆利落，在猪圈边上正和主人说着话，一把就把小猪抓了出来。一般情况下猪叫第一声时他的左腿已跪在了猪的脖子上，左手按住猪的后腿，右手一把小刀同时已伸进猪的身体。外行人只见肩膀一抖，一爿黑肉已挑出体外。然后还是右手，用长针一去一回，两下就把伤口缝上。有时甚至缝都不缝，一把草灰伤口上一捂。他还没站起来，猪已经跑远了。 刘一刀话少，从不多做解释。有时碰到有人说他活儿做得不干净，劁过的牙猪又生了春心，不能安心吃料，满猪圈跑不长膘。刘一刀总是瞪圆了眼睛，自己不会养，还污人清白。别人都走远了，他还狠狠地说，再胡说，把你也骟了。 时间长了，就有人不满。有人不满还不敢去找刘一刀，都去找孬叔。 孬叔听了只是一笑，一个劁猪的，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找的次数多了，又说，好鞋不踩臭屎。一面说还一面拨拉已经开胶的绿胶鞋。 不知怎么，这话很快就到了刘一刀耳朵里，刘一刀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后来，孬叔家也养了猪，几周后，小猪也该劁了，孬叔却不去找刘一刀。看着满猪圈撒欢乱跑的猪崽，孬婶长吁短叹。 这天，刘一刀到隔壁的横村做活儿，经过孬叔的猪圈就停了下来。 这猪也该收心了。 收心，是劁猪人对自己所做活儿的一种说法。 是啊，是啊。孬婶赔着笑。 时间还早，先把它的心收了吧。话音未落，已把小猪从圈里拽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孬婶还没看清，活儿已经做利索了。刀尖一挑，一团暗黑色的血肉委屈地贴上了猪圈的瓦棚，小猪跑到内角瑟瑟发抖。 整个过程，孬叔在里屋，没出门。 这之后，人们都说，刘一刀是在讨好，那天他根本没去横村。停了一会儿又说，在王村，还是孬叔厉害。 几个月后，孬叔家的猪都八九十斤了，却突然发了疯，整天在猪圈里疯跑，有时前腿趴在猪圈沿上，对着外面嚎叫，后腿还一跳一跳的。吃的也没见减少，却不长肉，毛却一天天变长。 孬叔也急了，这都吃进去多少饲料了，这时候再出毛病就赔大了。他恨恨地骂了一句，推车到集上请了兽医站的牛专家。 牛专家每天两次给猪打针，每次一块，却总不见好转，孬婶的脸色一阵阴一阵晴。到第三天早上，这猪又不见了。 孬婶在街里扯着嗓子骂，说有人偷了他家的猪。骂累了，又蒸了面人，画了符，扎满针埋在一棵楮桃树下。 最终，那头猪也没回来，孬婶的符也没起任何作用。 刘一刀的腰间依然挂着那两把铁家伙，走路时叮当作响，站立时不怒自威。（作者 王玉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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