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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落的， 不知是青叶还是黄叶？ 先烂的， 不知是朽麻绳还是铁曲莲？ 这几年，生命是一棵树，成为很多文学作品里常见的话。然而一个人和一棵树到了最后，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一棵树老了，可以给人做棺材，一个人老了，能为一棵树做什么呢？ 在西峡，人们把生命看得比树还要低微，一个生命就是一片树叶。 对生命的解释，也是归于一片树叶。 树叶有青的，也有黄的。按照自然规律，黄叶是会先落的，尤其是盛夏时节一棵树上的黄叶，先落就是宿命。然而也有的时候，某一片青叶落到了黄叶前边。因为违背了自然规律，打破了宿命，人们就对青叶先落充满了遗憾和唏嘘。 打破宿命的，是命运。这几年天低了，在生命的队伍里，往往有些青叶忽然就落了。好好的一个人三十几岁，正在高速飞奔，忽然趴到方向盘上，说死就死了。翘健健的一个人四十浪荡岁，几杯酒下肚心脏就猝然停止了。还有的岁数不大，打麻将时自摸了高兴，嘴里说自摸的摸字还没有说出来，心脏就和那个摸字一起死了。就这些青叶落得让人很是忧伤。西峡民谣说“先落的，不知是青叶还是黄叶”，是对生命不可捉摸的体悟，是对命运不可把握的悲怆。 西峡的民谣说，先烂的，不知是朽麻绳还是铁曲莲？按照规律，朽了的麻绳是要先烂掉的，现实生活中却会出现铁曲莲先烂掉了，朽麻绳还在。 我读带帽初中时有一个老师，在民国就开始教书了，1970年把他从一个师范学校调到了我们村子的带帽初中。他年轻时得了肺结核，到了冬季就咳嗽不止。和他一个时期得肺结核的人，甚至是比他得的晚的人，都在他前边离世了，他却活到了八十多岁，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去世。他曾对我说：我这根朽麻绳，已经熬过了很多铁曲莲。 朽麻绳存在的比铁曲莲长久，是生命的悖论。过去听到了悖论有些惊诧，如今听到了悖论，反而觉得习以为常。生活与生命，都有莫名其妙的悖论，都有不可承受之轻和之重。谁也不知道是生命之轻把一个人压垮，还是生命之重把一个人压垮？ 重要的是，在生活里，谁也不知道谁是青叶，谁是黄叶？谁也不知道谁是朽麻绳，谁是铁曲莲？人们都认为自己永远是一片青叶，那是不可能的。人们都认为自己一个铁曲莲，那也是不可能的。何况，西峡民谣的生命观，说的就是无常，就是不可捉摸和不可预测，更是不可把握和不可掌握。 这个民谣，还让我想起了一句西峡土话：谁也不是铁箍子箍着头。就是告诉人们，生命是脆弱的，与铁箍子是无法相比的，与大树是无法相比的。 这则民谣说出了生命有时是无规律可寻的，如同冬天，大树脱去一树繁华，却还有几个黄叶在树梢上摇摆着，为生命的顽强做广告。诗人马莉当编辑的时候，我曾为《南方周末》副刊写过一篇散文《珍惜命运》。想想生命无常，除了珍惜命运，你还能为自己做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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