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散文||又梦唐都

 冬歌文苑 2023-04-30 发布于北京

又梦唐都

故乡在江苏扬州。冬天的江南水乡,河、塘、渠、坝中的水,在纷纷大雪中尽是黛色,河岸的杨柳树垂着光秃秃的柳条,在风雪中摇晃。我背着妈妈用手一针又一针,用裁缝做衣服时扔掉的碎布条拼缝而成的书包,穿着妈妈用江边的芦苇花与旧布条和麻绳编织而成的鞋,在风雪中高一脚低一脚走在上学的路上。有一天,在学校受了邻村同学的欺负,很不高兴,因为我小时候个头特别的矮小与瘦弱,回家后早早的睡觉了。

半夜醒来,看见堂屋里亮着煤油灯,还有许多人讲话,一看是妈妈与舅舅等几个人围着家里的桌子旁边,桌子上堆满了许多用白色的塑料袋装着的东西,塑料袋厚厚的圆圆的,每一个塑料袋上有一个延伸出来的小圆孔,以后才知道那是装炮弹用的塑料袋,小圆孔是为了保护炮弹的引信而设置的,袋子里装有糖果、大枣等等,还有黄褐色的外壳很坚硬里面的肉特别好吃的东西,大人告诉我叫核桃。

妈妈与舅舅将这十几袋的东西重新分装,从每袋里面拿出一点再装入另外一个袋子,哪怕是一袋里只有一点点。

第二天,我按照妈妈的关照,将这些分装好的小塑料袋,挨家挨户的送往亲戚家中,近的五六里地,远的有十几里路,过几天再到各亲戚家里,将这一家几把花生,那一家一点糯米凑齐了,给大人们包裹好寄到西安。

这是小时候每一年都会在过年以前发生的事。

西安姨妈从全国解放以后,与姨父一道到大西北参加西北建设,在西安秦川机械厂工作。外公因当年带领民工队伍为淮海战役送军粮而牺牲,妈妈作为家中的老大,对远在西安的姨妈一家甚是牵挂,时常催促哥哥写信问候,而寄信却成了我的光荣任务。

有一次,妈妈着急叫哥哥赶紧写信,哥哥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背一只白色的印有鲜红十字的药箱,走东家窜西家特别忙,写好信以后没有时间去寄,叫我去公社邮电所寄出。

公社离家十几里路,我满头大汗跑到邮电所。所谓邮电所,实际上就是在一个小商店里面的柜台上,放了一个绿色的木箱。我买了信封与邮票,按照哥哥写在条子上的地址填写信封,写好以后装上信再封好口,贴上邮票放进了邮箱里。

晚上,哥哥回到家问我信寄出没有?我说寄出去了,我用没把握的口气问哥哥,地址上写的是:西安市东郊韩森寨二十八街坊吗?哥哥说错了,是二十九街坊。哥哥写的字条上在八字的边缘上钢笔墨水洒了个点,我误认为二十九。一个街坊我不知道是啥意思,哥哥告诉我就是一条街,我一听吓坏了,我去过县城,整个县城就一条大街道,西安的二十九街坊就是二十几条街,二十九街坊不一定就是最边上,假如有四十、五十街坊呢!有几十个县城大,在西安那么大一条街肯定会差很远很远,邮差能送到吗?一夜没有睡好觉,第二天一大早,我又连走带跑赶了十几里路,到公社邮电所一问,信还没有寄出,请人把邮箱打开一看,那封信还在,赶紧改了地址重新放进邮箱,而后用衣袖抹一抹满头汗水再赶回家上学。

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动乱年代,红卫兵到处串联时期,造反派的文攻武卫,使古都西安满城尽带红袖章,姨父姨妈所在的秦川机械厂也被迫停产闹革命。姨妈一家借着外婆生病为由,到江苏老家避乱,使得我这个一放学就打猪草、放牛的娃与大城市的人们在一道,听他们说悦耳动听的普通话,比家里墙上县广播台发出来的声音还要好听。他们说话文明,从不像农村人满口脏话,满身汚泥,我弄不明白上中学以后,要向贫下中农学习,为什么不像城里人学呢!除了干家务活挑粪施肥要向农村人学,学文化知识,说话做事我就要向西安姨妈一家学,他们成了我的航标灯与榜样。

很快金秋十月,“四人帮”被打倒了,改革开放的浪潮使我们进入了一个辉煌的时代。建设现代化、改革开放、一切向钱看,一浪又一浪的大潮,冲击着时代中每一块土地与人们,我像排球女将门一样拚博着!

春天来了,春潮澎湃,春天里山野中到处生机勃勃,冰冻的土地开始融化,在江南的土地上,在扬子江畔阡陌小道中化冻的路最难行走,表面上青草碧绿,百花绽放,表层的土融化后,满是泥泞,泥泞的下面是坚硬的,一铁锹挖下去纹丝不动,冻土像是封冻了好多年,你只能慢悠悠的小心翼翼地行走,一不留神会使你四仰八叉,摔得满身泥水。

在春天的路上,自以为羽毛已丰,可以与时代共舞,追寻自由与自主,哪知道看似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但在半封建、半权贵、半经济、半开化时代,自主与自由象是天空中的云彩,只能遥望而不可企及。

在那苦闷、悲伤、孤独与徬徨时期,唐都的姨妈一家,把我从泥泞的地上拽了起来,让我沐浴南国的春风与改革开放的云彩。

西安的表弟陪着我,在过琼州海峡的船上,因风高浪大,所有的人都晕船了,表弟吐得连抬头的劲都没有,横躺在甲板上。

在海口海府路的下洋坡,一间施工没有完成的毛坯房里面,我与表弟两个人一床草蓆、一把水果刀、一只煤油炉度过了很久一段时光,在大城市长大的表弟从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还有后面的海南唐都汽车修理厂、海南燕琼大厦等等,来自于秦川厂的海南企业,支撑起我在海南的一块天地。在海南这许多年,只要有机会我总是想去西安,每次去西安,都感受到古都在发生很大的变化,现在的钟楼早已放下沉重与古朴,置身于繁华与灯火灿烂之中,韩森寨也早已不是郊区,高楼林立、车流不息。

更感慨的是去年初秋陪江苏亲友团,到西部旅游又经西安。我从海口飞到西安,在西安高铁站前,一边看着亲友团乘坐的高铁从我眼前飞驰而过,一边看着他们在车厢里的视频,我非常感慨。

而当我坐上另一列动车,穿行在太白山中时,感觉胜过“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之景,几十年以来的唐都梦里都没有过如此想象,其景致胜过诗仙李白的想象。

我曾去过三沙市的永兴岛,岛上有一座很大的石碑叫老龙头,如果南海是一条龙的龙头,那江南一带鱼米之乡应是龙的腹部,而秦岭山脉八百里秦川就是龙的后爪,是中国龙的力量所在。

十年一觉扬州梦,

海岛凭栏三十载。

醒来依然念唐都,

秦川东郊韩森寨。

图片/作者

作者简介

华明,江苏扬州人,现定居海口。长期从事税务及税务代理工作,曾任中国税务咨询协会理事、海口市税务代理中心及海南省税务师服务中心业务负责人,海南中道税务师事务所、广州市中道税务师事务所法人、所长。热爱文学创作,曾在《扬子晚报》《海南经济报》《椰城》等发表过作品。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审校:严圣华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