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里，为什么凤姐在心里说鸳鸯是可恶的？

这可恶并非独立存在的。也跟鸳鸯与凤姐、与贾琏的关系无关。

《红楼梦》第四十六回，荣国府大老爷贾赦看上贾母的大丫头鸳鸯，让老婆邢夫人去向贾母讨要。邢夫人先跟凤姐商量，凤姐开始是反对，后来邢夫人想当然地以为鸳鸯一定乐意攀高枝，作姨娘当半个主子。凤姐不想得罪婆婆，便曲意奉迎，下面是凤姐心里的那段话，庚辰本与程乙本的措词有很大不同。

凤姐儿暗想：“鸳鸯素昔是个（可恶的，）极有心胸气性的丫头，虽如此说，保不严他（就愿意）愿意不愿意。我先过去了，太太后过去，（若）他要依了，便没的话说；倘或不依，太太是多疑的人，只怕疑我走了风声，叫（使）他拿腔作势的。那时太太又见（了）应了我的话，羞恼变成怒，拿我出起气来（，）倒没意思。不如同着一齐过去了，他依也罢，不依也罢，就疑不到我身上了。”（选自程乙本）
括号内是程甲本（庚辰本）原文，除了第一句以外没有重要改动。这便是问题的出处。我们把这段话引来，便于分析。 庚辰本:“鸳鸯素昔是个可恶的，虽如此说，保不严他就愿意。” 程乙本:“鸳鸯素昔是个极有心胸气性的丫头，虽如此说，保不严他愿意不愿意。”

第一、两个版本中,都是不能断定鸳鸯就愿意攀高枝，作姨娘当半个主子。
第二、可恶本意是讨厌。作为丫鬟像鸳鸯这样有气性、不容易屈服，在主子看来就是“可恶”。凤姐的心中其实对公公好色很不赞成，她并不是真的说鸳鸯讨人嫌，而是说鸳鸯并不那么容易就范。而改动以后的程乙本，凤姐对鸳鸯有了赞美之意：极有心胸气性。这两个说法都在第一句“保不严”的基础上进一步断定鸳鸯不愿意的可能性更大。

第三、凤姐是在与婆婆对话时心中暗想，这第一句话在整个这段话中，是为后文服务的。所以这“可恶”也好，极有心胸气性也好，都不是在特意评价鸳鸯，而是为自己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的自然联想。假如鸳鸯不愿意（可恶），自己又先去了，对自己不利。程乙本对程甲本（庚辰本）的改动可能也是基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