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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介|《你是医生吗?》:寻求孤独中的慰藉时回复理性的力量

 王栩丶 2023-05-01 发布于重庆

文/王栩

(作品:《你是医生吗?》,[美]雷蒙德·卡佛 著,小二 译,收录于《请你安静些,好吗?》,南海出版公司,2022年1月)

阿诺德仍然爱着妻子,只是妻子的工作太忙了,聚少离多是这对夫妇现今的状况。妻子是做采购的,不但经常出差,还要应酬客户。妻子也仍然爱着阿诺德,“她外出时每晚都打电话回来”,那就是妻子对阿诺德的记挂。

妻子的电话总是很晚才打来,并且是在喝过几杯以后。电话这头的阿诺德不用亲眼目睹,也知道这一切。妻子受工作内容主导着,阿诺德能够体谅。他的体谅用具体的行为表现出来,是每次“听到电话铃声,他穿着睡衣拖鞋从书房里跑出来”。爱与牵记凝聚在这个“跑”字上,将阿诺德在晚间十点多等着听见妻子声音的渴盼抒写的淋漓尽致。

这晚,出现了一个异常的状况。十点多,一个陌生的女人打来电话,阿诺德于惊异中有了些许异样的激动。女人说不清自己如何知道阿诺德的电话号码,她在电话里和阿诺德的会话也并不着重于号码上面。她在跟阿诺德聊天,这是卡佛引导读者关注的重点。聊天只为驱走孤独,让说话的声音填满安静的房间。在这尝试获取一份慰藉的方式下,女人怎样弄到阿诺德的电话号码不是小说里亟需破解的谜题,它不过是生活中诸多可能的一个表现形式的例证。

在这个例子中,阿诺德虽然要求女人将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扔掉,实则他并不希望女人把电话就这么挂断。阿诺德不想显得失礼,由自己主动屏退掉这个不速之客的入侵,“只是有点害怕去冒这个险”。理性抑制住了阿诺德更多的欲望,多听会儿别人说话的声音,是阿诺德此刻暂时隔绝孤独,寻求慰藉的愉快念头。

聊天同样是令人愉快的。哪怕那些会话平淡的没有具体指涉,也给聊天双方带来了拉近彼此的舒心和欢悦。阿诺德原本是站着在接听这个电话,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还把拖鞋脱了,按摩起了自己的脚。阿诺德的动作行为传递出的惬意,让他在这一刻忘记了孤独,开始沉浸在愉快的聊天氛围里。

克莱拉·霍尔特,电话那头的陌生女人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它代表了聊天不会中断的可能。阿诺德意识到自己应该挂断电话,可他对克莱拉·霍尔特心存念想。有一段时间,他去拿了支雪茄,慢慢点着,又摘下眼镜照镜子,他在做着这些琐碎事时,话筒就在一旁搁着。阿诺德重新拿起话筒时,他担心女人已经把电话挂了。念想由担心表示出来,精确的伪饰出阿诺德冒险心理的舒展。

理性有着强大的力量,它约束着阿诺德心中的欲念。他只想和女人多聊会儿,并不想同女人见上一面。女人提出了见面的要求,阿诺德用“我是个老头子”来打消女人的心思。阿诺德并非不明白屋子外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他在避免自己被他人拿捏在手里的情况出现。

保有理性的阿诺德同时还保有了孤独的日子里对慰藉的寻求。理性让他头脑清醒,却不会有助于排解孤独。阿诺德对克莱拉·霍尔特的电话上了心,这个还未谋面的女人在他心里据有了一个显著的位置。

时间来到第二天下午,阿诺德下班回家,还没打开房门,就听见了电话铃声。前面交待过,阿诺德的妻子每天晚间时分才给丈夫打电话,那么,现在这个电话阿诺德断定必是陌生女人打来的。卡佛没有实写阿诺德与他人的疏离,而是在描写阿诺德听见电话铃声后,开了房门,“没顾上脱下外套、帽子和手套,便一步跨到桌前,拿起了话筒”对疏离与孤独进行了双重刻画。

除了妻子晚间打来的电话,电话铃声再也不会响起。阿诺德的生活就是这么单调、平淡。晚上,为了等着妻子的电话,阿诺德足不出户,日复一日的累积对孤独的习惯性拥有。所以,当他下午回到家里,听见电话铃声,他异常准确地断定是克莱拉·霍尔特打来的并非站不住脚。这个结论能让读者理解到,阿诺德听见电话铃声的那一刻,这一天的念想化作内心的狂喜经由他“一步跨到桌前,拿起了话筒”已是全然溢开。

电话那头的女人开门见山的要阿诺德晚间到家里来一趟。“听见她提到他的名字,他的心动了一下”。水到渠成的亲近感在怂恿着阿诺德冒险的决定。“不行”。理性适时的站了出来,对阿诺德即将成型的决定加以抑制。阿诺德终究答应了女人的请求在于对生病的孩子出自同情心的怜悯。克莱拉·霍尔特的女儿得了感冒,女人害怕感冒会传染给儿子。女人请求阿诺德来一趟的同时,表明了自己没有结婚。

阿诺德去了女人家里。还在室外,他就先把周围的环境观察了一遍。理性是阿诺德在孤独中寻求慰藉时的可靠伙伴。他想保有一份对克莱拉·霍尔特的念想,又不愿无视理性对自己的约束。亦即他想排解孤独,又不愿让自己陷得太深。

女人家里,阿诺德看见了谢丽尔,那个得了感冒的女孩。没看见儿子,男孩不过是女人的说辞。“你是医生吗?”女人对阿诺德的随口一问也是说辞,为了打开聊天场面的引子。谢丽尔得了感冒是真的,女人在阿诺德面前的拘束也是真的,可阿诺德还是没有坐女人指定的那把椅子。他坐在另一把可以面对阳台、过道和小客厅的椅子上,借助理性的力量守护自己清醒的头脑。

女人不介意阿诺德抽雪茄,阿诺德也想抽一根,但他忍住了。为了不使自己在女人家里显得随意,不抽雪茄让阿诺德看上去很严肃。理性也有松懈下来的时候,在聊天氛围越发激荡起男女间情感波动之际。女人承认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用急事做说辞要阿诺德前来,“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无辜中纯粹的伤感让阿诺德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孤独。这发生的太不寻常,两颗孤独的心就这么彼此靠近。

阿诺德是时候得走了,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缠绵出现在阿诺德选择离开的温情时刻,一个吻,给这不寻常的遇见划上了句号。克莱拉·霍尔特也感觉到了,尽管孤独未曾打破,她和阿诺德却不会继续下去。女人送阿诺德出门时,她看着他身后的某个地方,很快就关上了门。这绝非女人的失落,也不是阿诺德的失落,他们皆在今晚如释重负的给孤独安放了一个如此甚好的慰藉。

阿诺德回到家,就听见了电话铃声。他没接听。他在等着理性对今晚胜利的巩固。过了一会儿,第二个电话又打来了,拿起话筒,阿诺德非常正式的说了自己的全名,遭到了电话里妻子的训斥。阿诺德没有吭声,他琢磨着妻子的声调,亲近着熟识的爱。这爱,现今充斥着强硬的语气,调侃的味道,但它每晚都会在阿诺德耳边响起。它被赋予理性的力量,提示阿诺德,他并不孤独。

2022.12.1


——文中观点属于作者本人,本人文责自负,与发文平台(含各类网站、论坛、自媒体、公众号)、转载纸媒、以及他人无涉——

作者简介:王栩。所用笔名有王沐雨、许沐雨、许沐雨的藏书柜、王栩326,定居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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