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曾三权：珍珠鸟(上)

开心明智 2023-05-02 发布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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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遗余力地去做你热爱的事情，别总为一些零碎的声音而去质疑自己。你很好，会越来越好。请坚定不移！

珍珠鸟

（上）

曾三权

(一)

好长时间没有写作了，这次完全是自觉自愿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儿子，二是因为他的珍珠鸟。

儿子名叫曾冠豪，二O一一年出生，和大多数小朋友一样，儿子特别喜欢玩具，自己买的，亲朋送的，品种繁多，数目巨大。说巨大可能有点夸张，但是因为儿子对玩具特别珍惜，即使破旧了也不舍得丢弃，如此一来，日积月累，玩具也就不多也多了。

和大多数男孩不一样，儿子特别喜欢毛绒绒类的玩具，尤其是熊猫一类的。喜欢到什么程度？用形影不离来说一点也不为过。吃饭时旁边摆着熊猫猫，睡觉时枕边躺着熊猫猫，如果不是学校明文规定不准带玩具进校，他的课桌里一定塞满了熊猫猫。

儿子八岁那年，我们在长沙小住了一段日时间，儿子在，熊猫猫肯定也在。不知是来回搬弄还是玩具老化，有一只熊猫猫的鼻子脱落了，儿子发现后，大哭了一场。我当时震惊了，一个玩具坏了，可以修好，也可再买一个，用得着如此认真么？没想到，儿子的伤心不是一时半会，也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接连好几天，他都闷闷不乐，不想在长沙久呆，只想回邵东，只想早点把熊猫猫的鼻子粘上，用他的话说，熊猫猫也是有生命的，鼻子掉了，它该怎么呼吸呢？

儿子这么痴情熊猫猫，让我欢喜让我忧。自从有了珍珠鸟，儿子便移情别恋，熊猫猫就被冷落一旁了。

(二)

在珍珠鸟到我家之前，我们是开了家庭会的。会上，儿子首先提出来，他要养宠物——猫、狗、苍鼠、鸟……只要是小动物，都可以。
妻子坚决反对，因为她有洁癖，养动物难免要洗澡喂食，犯她的洁，早几年喂了一缸鱼，因为腥味太重，现如今，鱼缸里仅剩一缸清水了。
她肯定支持弟弟养宠物的。

我的态度模棱两可，如果要养，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要养好，不能三天新鲜期过去以后，就不管小动物的死活了。二是要自己养，不能要爸妈代养。

家庭会议第一程序，少数服从多数，同意养宠物。
养什么宠物好呢？接下来又开展了激烈的讨论。
考虑到养猫养狗的成本大，且不安全卫生，又考虑到妻子的洁癖，最后决定还是养鸟。至于养什么鸟？养多少？这个权力就交给儿子了。

(三)

家庭会议结束的第二天，我家来了三只鸟，三只珍珠鸟，用一个白色的铁丝笼子装着，鸟儿上窜下跳，唧唧喳喳，甚是可爱。

儿子又是加水，又是加食，忙得小心翼翼，生怕吓坏了鸟儿。

有一天清早，我被儿子叫醒了，“爸爸，不好啦，珍珠鸟死了。”我一惊，连忙起床，跑到鸟笼边，幸好，三只鸟还剩两只，只死了一只。

接下来我就麻烦了，肯定要接受儿子的盘问。儿子是个“十万个为什么”，什么事情都喜欢问个水落石出，今天碰上这等事情，能不问吗？

第一问是:“爸爸，珍珠鸟为什么死了？”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很复杂，我不敢贸然作答。

我仔细检查了铁丝笼，笼子没有坏，老鼠、猫等动物是进不了的。我又检查了死去的珍珠鸟，身上没有血伤，不像是被咬死的。我看了看食槽和水槽，里面都剩有食物和水，饿死和渴死的可能性也不大。究竟是什么原因？我毫无头绪，只好求助于手机百度，搜了半天，网上也没有给出明确答案。我只好如实相告儿子，这个问题我真的不会。

最后，还是儿子启发了我。“爸爸，会不会是珍珠鸟自己打架打死的？”

儿子最喜欢玩一个游戏，用一个奥特曼和另一个奥特曼打架，还常常自己给他们配音，打得不亦乐乎。珍珠鸟的死因猜测，会不会是他的“暴力思维”作怪？

见我没应话，儿子又说:“爸爸，我家三只珍珠鸟，有一只是公的，两只是母的。”

“什么？你凭什么判定公母？”

“卖鸟的阿姨告诉我的，公鸟的脸上有一块羽毛是红色的，母鸟没有。”

我将信将疑，打开百度一搜，真有其事。

“爸爸，两只母鸟不能和一只公鸟共同生活，就像人一样，一个男人只能讨一个老婆。”

哎哟，真是人小鬼大！哪来的歪理邪说？一夫一妻可是近代文明成果，我国的过去社会不也有过三妻四妾吗？我无语了，只好顺着儿子的思路，连声应道:“有道理，有道理！”

不管儿子的猜测对不对，确实，从那以后，两只珍珠鸟安静地生活了许久，每天吃喝拉撒，欢快地叫着，一天比一天丰满了。

(四)

养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子也兑现了当初的承诺，不要别人帮忙。在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喂食喂水都不难，他十分乐意干，久而久之，笼子脏了要搞卫生，他就有点不情愿了。

妻子有洁癖，儿子有遗传。每次回老家看望奶奶，他最喜欢喂鸡，但如果不小心踩了鸡屎，那就不得了啦，非要把鞋子洗干净不可。如今自己喂鸟，面临两大卫生难题:一是鸟儿进食的特性是用嘴啄，难免食物会溅到食物槽外面，需要清扫。二是鸟儿吃了要拉屎，尽管鸟笼下面有一块塑胶板专用接鸟屎，但隔三岔五还得要清洗。

儿子年纪不大，但已初步养成说话算数的好品性，什么事情只要一答应，没有特殊原因是决不反悔的。清洗鸟笼对他来说尽管十分为难，但也没有推脱。

塑胶板上已经粘了很多鸟屎，不洗不行了。儿子戴上一次性手套，捏着鼻子，从鸟笼中取出塑胶板，放到厕所去冲洗，半天都不见出来。

我在外面喊道:“注意点办事效率，快点出来。”

儿子在厕所里应道:“爸爸，快来帮忙，板子怎么都冲不干净。”

鸟屎有粘性，大颗粒的还好，一湿一冲就掉了，小颗粒的一时半会都冲不尽。我知道，这时需要帮帮儿子了，而且这也是一个绝佳的生活常识教育机会。

通过洗鸟笼，儿子至少学会了两点:第一，清除顽渍要用刷子或清洁球，第二，用刷子时要顺着往外刷，否则容易弄脏自己。

(五)

儿子讲道理，说话也算数，就是有点急躁，表现在养鸟上，就是天天催问我，小鸟什么时候才能飞到他的肩膀上？我知道有些鸟儿经过驯养后可以听人使唤，但珍珠鸟行么？我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只能告诉儿子:“你和鸟儿熟悉了，自然就听话了”。儿子信以为真，有事沒事总跑到鸟笼前，一口一个“鸟鸟”地叫着，太想亲近它们了。

叫了好长时间，鸟儿看见儿子来了还是飞躲。儿子不服，把我拉到鸟笼前，想来个对照，说来也怪，鸟儿见我格外害怕，比见儿子飞躲得更厉害。这时儿子高兴了，“珍珠鸟还是跟我熟，没白喂！”

一天下午，我正要到阳台上收衣服，刚一推门，儿子大叫起来:“爸爸，别开门！”

“为什么？”我不解其意。

“我在做试验，把珍珠鸟从笼子放出来，看它们会不会自己回笼去。”

我仔细一看，两只珍珠鸟果然都出笼了，一只飞在晾衣竿上，一只蹲在洗衣机旁。我连忙关上门，衣服也不敢收了。

天黑时我再去看小鸟，它们居然进笼了。

试验非常成功，儿子高兴得跳了起来。我却高兴不起来，收回的衣服上有白点，仔细一看是鸟屎，没办法，只好把弄脏的衣服重洗一遍，再也不敢挂在“试验场”了。

(六)

上学路上，儿子交代我:“爸爸，你今天把鸟窝清洗一下。”儿子所说的鸟窝，是指笼内的一个人造的圆形草窝，是女儿从淘宝网上买来的。

我有点怕麻烦，所以没有立即答应儿子的要求，而是做起了推辞。

“鸟窝还要清洗吗？自然界那么多鸟窝，谁去清洗？”我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自然界是自然界，家养的是家养的，有区别。我家的鸟儿就得讲卫生！”儿子的语气无可辩驳。

说起讲卫生，儿子确实动了脑筋。有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快递，也是女儿从网上买的。那是珍珠鸟的洗澡盆，东西不复杂，可我扒拉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安装。澡盆比鸟笼小，可是它比鸟笼的入囗大很多，怎么放进去呢？即使放进去了，鸟儿洗澡时也容易踩翻。不靠谱，网上购物太不靠谱了！

我正准备电话责怪女儿买错东西时，儿子放学回来了。他一看就知道是给鸟儿洗澡的盆儿，几下扒拉过后，洗澡盆装好了。

通过这件小事，我不由得感慨:千万不要小瞧孩子，传统的复杂的惯性思维解决不了的事情，逆向的单一思维非常管用。原来，澡盆是装在鸟笼外面的，只留一边与鸟笼的入囗相通。真是实践出真知！

有了装澡盆的经历，我对儿子有点刮目相看，还是不要怕麻烦，帮他把鸟窝清洗一下吧，况且，自然界不也经常下雨，鸟窝也许是要清洗的。

取鸟窝，洗鸟窝还算顺利，装鸟窝时遇到了一点麻烦。什么麻烦？好不容易装上去的鸟窝，左看右看不对劲，鸟窝的出囗和原来的位置不一样，可能不太适合小鸟的出入和睡觉，我决定拆下重装。

由于反复拆装，笼内的小鸟受到了极度惊吓，扑愣愣乱飞。突然，一只小鸟飞出了鸟笼，飞到了对面人家的雨棚上，隐约只见一个小黑点，要仔细瞧才看得见。

(七)

我心格登了一下，闯祸了！悔死了！谁叫我不关窗户呢？上次死了一只小鸟，和我没半点关系，儿子都伤心了好几天，总是问我，死去的小鸟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了？这下可麻烦了，飞走了一只，而且是我亲自弄飞的。

我不敢多想，静等儿子的责难吧。

好在儿子并没大吵大闹，他明白不是我故意弄飞的，而且清洗鸟窝是他的提议，可能他认为自己也负有责任。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等待飞走的鸟儿自己回来。我们一边等待一边查百度，网上的意见是:家养的珍珠鸟大多不识路，如果飞远了，很难自己回家。儿子很失望，但只要看到对面雨棚上的小黑点还在，他就信心满满地说:“我家的珍珠鸟很聪明，它会回来的”。

为了让鸟儿早点回家，儿子把鸟笼放到了窗台上，目的是让笼内的鸟儿呼唤飞走的同伴早点回来。

等啊等，一直等到要睡觉了，飞走的鸟儿还是不见回来，儿子自我安慰说:“珍珠鸟会回来睡觉的。”

这一次的“试验”结果非常令人失望。第二天一早，儿子去看珍珠鸟，飞走的那只没有回来，而且对面雨棚上的“小黑点”也不见了。

接下来我又要面对儿子的“十万个为什么”了。“鸟儿飞到哪里去了？在院子里还是在院子外？鸟儿吃什么？是吃虫子还是吃谷子？其它的动物会不会伤害它”……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我只好顺着儿子的情感来回答，尽力安慰他。

安慰归安慰，只需要言语打发，接下来的问题就很实在了。

(八)

“爸爸，你还要帮我买一只珍珠鸟，网上说了，单独一只公珍珠鸟是养不活的。”

为了珍珠鸟，儿子也真是煞费苦心，上网查了不少资料，俨然成了珍珠鸟专家。

我觉得儿子说得有理，同意再买一只，配成一公一母。

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六，我和儿子开车去买鸟。因为新冠疫情的影响，县城的几家花鸟店都关门歇业了，左右打听，终于找到一家宠物店，鸟儿倒是有不少，可是没有珍珠鸟。我建议儿子换一对鹦鹉养养，可儿子无声地摇了摇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感谢互联网的神通广大，女儿在网上订购，从江苏买回了一只母珍珠鸟。

我很担心，江苏的鸟儿怎样才能到邵东？它可是活物啊。路程远、时间长、鸟儿的吃喝拉撒怎么解决？

一切担心都是徒劳的，接到快递小盒时我就感觉到，盒内有只小鸟，而且是活的。

快递小盒设计很科学，如果不是养鸟和卖鸟专家，根本想不到。

外面是个硬纸盒，开有小孔。硬纸盒抗摔打，小孔便于通风。里面是个小铁笼，用尼龙丝线袋套住，小铁笼有一扇门可开关，鸟儿就在小铁笼里面。

有了上次洗鸟窝的教训，这次小鸟换笼时，我把阳台的门窗仔细关好，万一飞走了还可捉回来。我严格按照商家的说明书操作，一步也不敢马虎，终于在我大汗淋漓之后，新来的母鸟成功进入了我家的鸟笼。我如释重负，赶紧拍了一张照片——两只小鸟偎依在一起的照片，发送给女儿，女儿回复我，“老爸，你真棒！”

(九)

儿子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过上了正常的养鸟生活。没几日，儿子又发问了:“爸爸，快来看，我家新买的母鸟比公鸟的胆还大，为什么？”我走近鸟笼，公鸟吓得躲开了，母鸟若无其事呆在原地不动，儿子所谓的大胆，就是凭此判定的。我接连几次试着离开又靠近鸟笼，两只鸟儿的反应确实不一样。我想，按照时间的先来后到定判定，应该是公鸟胆大一些才对，母鸟才来儿天啊？

“为什么？”好奇的儿子催问我。

我没有答案，只好胡乱编了个理由，“也许母鸟是从江苏大城市来的，见过大世面，胆子大些。”儿子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自从弄飞了那只母珍珠鸟后，儿子对珍珠鸟的智商和情商都产生了怀疑，再也不提珍珠鸟什么时候飞到他的肩膀上了，但是另一个问题又时刻响在我的耳边，“爸爸，珍珠鸟什么时候下蛋？”

“我怎么知道？你都快成专家了，你不知道，我哪知道？”

儿子只好再向网上求教，谁知网上也没有明确答案，儿子颇有点失望。

越是失望越是盼望。隔三岔五，儿子总会问我，“爸爸，珍珠鸟怎么还不下蛋？”

我有点不耐烦了，借机教育他，什么做事情要有耐心啦，什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啦……儿子看出了我的不高兴，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自那以后，儿子再也不敢当面问我这个问题了。

我知道，儿子不提下蛋的事，不代表他不想。也许是他太想要珍珠鸟下蛋，我都有点被同化了。虽然嘴上不说，但每次经过鸟笼时，总会不经意往鸟窝里多看一眼，希望看到一只或几只鸟蛋。

(十)

2021年9月8日清晨，我到阳台上晾晒衣服，顺便瞟了一眼鸟笼，情况不对！今天的鸟窝不同寻常，有亮点，走近一瞧，是两个灰白色的大圆点，我确认那不是鸟屎，那是我们期待已久的珍珠鸟蛋。真是精诚所至，珍珠鸟终于下蛋啦！

我连忙跑回卧室，叫醒了熟睡中的儿子，秉住气息说:“豪豪，珍珠鸟下蛋了。”“真的？”儿子翻爬起身，比以往任何一次起床都要迅速，眼晴也没揉，哈欠也没打，外衣都没穿，径直跑到鸟笼前。

接下来的事情，儿子都有记载，我就不重复了。

说起儿子的记裁，这里有个小插曲，不得不提。

我曾经当过老师，教过中小学语文，十几年的教学经验告诉我，中小学语文教学从来不缺少方法，最缺少的应该是如何有效提高孩子的阅读和写作兴趣，以及如何合理地增加孩子的阅读写作量。

儿子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语文阅读能力还可以，除了语文教材，他能主动寻找一些课外读物，凡是适合他的读物，基本能读出个所以然来。然而，在写作方面，他的表现就有点不如人意了。除了老师布置的作文他能完成，额外的写作打死也不干，即使是老师布置的作文，他也是数着字数完成的，生怕多写了几个字。当然，少写是不行的，怕老师责罚，有时一篇作文明明可以结尾了，因为字数不够，只好又东拉西扯来一段，颇有狗尾续貂或画蛇添足之嫌。

曾经好多次，我和儿子共同经历了有趣且有意义的事，事后儿子也能绘声绘色地描述给别人听，等到我要儿子用笔把这事记下时，他就犯难了，最后干脆拒绝了，他的理由很硬，“老师没有布置，不写！”我无计可施，真是自讨没趣，谁叫我不是他的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