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1838

1838-1

携家观农事试验场，还憩邻校六朝松下

城根吐广场，偕寻忘南北_（1）。碧草连无垠，日气翻野色_（2）。篱落转花径，丛菊自成国_（3）。方塘鹅鸭喧，圈牛杂白黑_（4）。暖风流未高，萌颖待滋息_（5）。学稼通化工，茫茫呼后稷_（6）。隔泥古松在，摩抚拨荆棘_（7）。离披倒山影，挂枝悟写墨_（8）。承平题句处，魂痕不可拭_（9）。车音荡长墙，飞唾接归翼_（10）。

【笺注】

深秋，陈三立与家人参观农事试验场，回途休息在相邻的学校的六朝松下，写此诗纪游。南京农事试验场，由东南大学1921年建立于南京江东门外大胜关。“邻校”，指由两江师范学堂发展而来的东南大学，其校内四牌楼校区西北角有一株“六朝松”，后据植物学家考证，实为“六朝柏”。

此时既描写了农事试验场的风光，又感慨旧日六朝松下的欢笑，不堪回忆。

（1）“城根”二句：城根开辟出一个广场，一起来寻找，忘了城南还是城北。

（2）“碧草”二句：碧草连绵，没有边际，日光飞舞在野外风景中。

（3）“篱落”二句：沿着篱笆围着的栽花小路转，丛丛的菊花成了一个菊花大国。

    “成国”，大国。《左传·襄公十四年》：“成国不过半天子之军，周为六军，诸侯之大者，三军可也。”杜预注：“成国，大国。”孔颖达疏：“方四百里以上为成国。” 此借指范围广大。

（4）“方塘”二句：方正的水塘，鹅鸭喧闹，圈养的牛，黑白相杂。

（5）“暖风”二句：暖风吹得并不高，萌发的苗芽等待着滋润成长。

“萌颖”， 萌芽。宋梅尧臣《和人喜雨》：“耕农将失时，萌颖未出土。”

“滋息”，滋生增长。《三国志·魏志·王郎传》：“国无怨旷，户口滋息，民充兵彊。”

（6）“学稼”二句：学习种庄稼，要通晓大自然的造化，人们召唤着茫茫远古的后稷似的人物。

“学稼”，学种庄稼；务农。《论语·子路》：“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

“化工”，指自然的造化者。语本汉贾谊《鵩鸟赋》：“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茫茫”，遥远。汉荀悦《〈汉纪〉论》：“茫茫上古，结绳而治。”

“后稷”，周之先祖。相传姜嫄践天帝足迹，怀孕生子，因曾弃而不养，故名之为“弃”。虞舜命为农官，教民耕稼，称为“后稷”。《诗·大雅·生民》：“厥初生民，时维姜嫄……载生载育，时维后稷。”

诗的前十二句，描写了农事试验场的风光，期待经营得更好。

（1）“隔泥”二句：隔着泥地，那六朝古松还在，拨开荆棘去抚摸它。

“隔泥”二句，陈三立曾两次写及六朝松，参见1669《高等师范学校访柳翼谋王伯沆不遇独徘徊六朝松下盖乱后不视此松七年矣》、1233《癸丑五月十三日至焦山同游为陈仁先黄同武胡瘦唐俞恪士寿丞兄弟越二日王伯沆亦自金陵来会凡三宿而去纪以此诗》其三。

（8）“离披”二句：水中倒悬的晃动的山影，挂在松枝上，让人领悟如何绘画。

“离披”，摇荡貌，晃动貌。唐陆龟蒙《鹤媒歌》：“媒欢舞跃势离披，似谄功能邀弩儿。”

“写墨”，墨画。宋李《再和彭》其二：“仇池仙伯烟霄外，妙出湖州写墨裙。”

（9）“承平”二句：天平年月题写诗句的地方，心中的留痕，拂也拂不去。

“承平”句，此指辛亥前在两江师范学堂宴集所写诗，参见0991《宴集两江师范学堂六朝桧下》。

“魂痕”，心中留下的痕迹。清李慈铭《题岘樵枌东老屋校韵图》：“之脂支必分，元魂痕当副。”

从第十三句“隔泥古松在”到第十八句“魂痕不可拭”，描写了六朝松的茂盛，感叹旧时的太平岁月的六朝松下的回忆，难以磨灭。

（10）“车音”二句：车声回荡在长长的城墙，谈笑声飞扬，惊到了归鸟。

“飞唾”，形容飞出的谈笑与吟诗的声音。唾，咳唾。称美他人的言语、诗文等。语出《庄子·渔父》：“窃待于下风，幸闻咳唾之音以卒相丘也。”

“归翼”，归鸟。南朝齐谢朓《答张齐兴诗》：“地迥闻遥蝉，天长望归翼。”

最后二句写归来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