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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妻子出门去北京了，我哪里也没去，就是在家里呆着，看看书，在附近的树林中散散步。我不喜欢热闹，喜欢安静的生活。 昨天中午，找出《第三帝国的覆灭》的作者、美国记者威廉.夏伊勒的《柏林日记》翻阅。二战期间，夏伊勒是驻德记者，《柏林日记》是他1934年--1941年的见闻录。 以前总有一个问题困扰我。德国是一个以智慧著称的民族，产生了很多优秀的哲学家，为什么在上个世纪却陷入一场愚昧的狂欢？而《柏林日记》恰好回答了这个问题。对于历史来说，日记是最鲜活的材料。 威廉.夏伊勒 透过夏伊勒的日记，我们可以看到，在纳粹统治时期，大部分德国人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大脑交给元首。在元首的领导下，他们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服从。 纳粹德国在占领了奥地利与捷克斯洛伐克之后，又于1939年9月1日，闪电般进攻波兰，并与苏联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共同瓜分了波兰。 这期间，纳粹德国与苏联正处于蜜月期，苏联继而对芬兰发动进攻，而德国则对荷兰、法国乃至英国虎视眈眈。 在1940年1月24日的日记中，夏伊勒记述了他和一位德裔美国商人的谈话，这个商人叫珀西瓦尔.W，他的父母都是德国人，自己也常驻德国。 珀西瓦尔说，目前的德国人并不理解什么是真正的道德、荣誉和正义。对于他们来说，一件事是否正义、道德和荣誉，要看它是否有利于德意志精神或德国利益。 珀西瓦尔举了这样一个例子。当苏军大举进攻芬兰以后，芬兰人誓死抵抗。一个德国朋友对珀西瓦尔说：“芬兰人的做法太恐怖了，竟然与俄国人打仗？这绝对是错误的。“ 对于这个人的说法，珀西瓦尔表示异议，因为芬兰人只是做了所有体面的德国人在同样的处境下也会做的事情而已。也就是，抵抗肆无忌惮的侵略，维护自身的自由和独立，何罪之有？ 那位德国朋友反驳他说：”但俄国是德国的朋友。“ 对于这个德国人的逻辑，夏伊勒评论说---- 对于一个德国人而言，保卫自己国家的自由和独立是正确的。对于一个芬兰人来说，这样做就是错误的，因为这样做会破坏德国和俄国的关系......这大概可以解释，为什么德国人对波兰人或捷克人的灾难缺乏同情。德国人对这些民族所干的一切（例如杀害他们）都是正确的，因为这是德国人干的，而牺牲者按照德国人的观点都是劣等民族。他们固执地认为，只要德国人高兴，无论干什么都是正义的。正如赖伊博士（德国劳工战线负责人）所说：“正义就是元首所做的事情。” 希特勒和青年团 巧合的是，也许是为了验证纳粹德国人的这个”特质“，第二天夜里，夏伊勒在一家餐馆用餐时，碰到了这样一件事情。 当夏伊勒吃完饭，正要离开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桌子旁边坐下。他要了份肉菜，却没有配给卡，夏伊勒把自己的卡给他使用。两个人顺便聊了起来。 老人问道：“谁将赢得战争？” “我不知道。”夏伊勒回答说。 “什么？毫无疑问，当然是德国。”老人自信地笑道。他接着说，1914年德国人的对手是整个世界，现在则只有大不列颠和法国，俄国人对德国是友好的。 夏伊勒回应说：“两边的人都认为自己将获胜，在所有的战争中都是如此。” 那个老人吃惊地看着夏伊勒，说：“德国将会获胜，这是一定的。元首已经说了。”夏伊勒看出来，在这个老人的目光中，自己是一个无知的可怜虫。 对于这个德国老人说，德国胜利的理由没有别的，只因为元首说德国会胜利，就一定会胜利。对于他来说，元首的话不用证明，是终极真理。 随后，两个人又因为战争的起因开始了争论。老人说是英国和法国挑起了战争，夏伊勒则说，明摆着的事实是，“你们进攻了波兰。” 老人生气了，喘着粗气，重复了希特勒告诉人们的关于战争起源的谎言。随后又援引纳粹的文件证明：”我们外交部发布的文件无疑已经证明，是英法挑起了战争，而且实际上已经策划了一年多。“ 夏伊勒本想接着和这个陷入蛇咬尾巴怪圈的老人辩论下去，但他发现他们的争论已经引起餐馆里其他人注意，两个带着纳粹徽章的家伙似乎正要起身，向这边走过来。 为了怕引起麻烦，夏伊勒起身离开是非之地。 不知道当五年后，希特勒自杀于地堡，而俄国人把柏林变成一片废墟的时候，这个老人的命运如何。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德国人都是这样。夏伊勒从餐馆回来，德国女孩X小姐来访。对于德国的历史和前途，她有与众不同的观点。 X小姐说，当前的德国人已经丧失了政治判断力，对权威表现出奴性，怯懦地拒绝独立思考和行动。 像纳粹、苏俄这样的专制统治，除了给人们造成生活的苦难，更不幸的是剥夺了人们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二者又是相辅相成的。当人们放弃了自己的思考，一定会带来苦难和不幸。 当一场巨大的灾难到来前，德国人已经不再依据自己的良知和理性来辨别善恶，只是以元首的思想作为单一的标准。元首反对我反对，元首热爱我热爱。 把某个人当成神，自己甘愿匍匐在其脚下，把自己的命运交在他手里，这就是偶像崇拜带来的悲剧。 个人崇拜的恶果，就是阉割了自己的灵魂，从而阻断了个人与至高者的联系，失去了人格的独立和自由。 当人丢弃了自己的灵魂，丢弃了对公义良善的渴慕和追求，和听命于皮鞭的牲畜有什么区别？ 无数历史事实已经证明，个人崇拜一定会让一个民族失去生机和活力，让民众变得越来越愚昧，从而让这个民族坠入苦难的陷阱。 集体狂欢与难得清醒 而在X小姐这样的人身上，我们才能看到未来德国的希望。 实际上，并没有哪一个民族天生高贵或者天生卑贱，没有哪个民族天生就比哪个民族强。只是不同的历史环境，才造就了不同的民族特性。 个人崇拜一定会带来奴役和愚昧，而打破个人崇拜才会带来自由和智慧。对于任何民族来说，这都是不言自明的真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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