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古人若有「五一」咋娱：勾栏瓦肆娱乐圈

文/林歌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诗》等，计2000万字。

古人读书、作诗、远行，大多只为一件事：科场及第。

但做读了万卷书，忽然发现徒劳无功；行了万里路，忽然发觉都是弯路。

于是，他们的诗中、词里，便是满篇的失意。

他们开始发疯，开始愤怒，开始哇哇大叫，想着给自己放个长假，出去找点儿乐子，发泄一下淤积的情绪。

于是，为他们特供的勾栏瓦肆便应运而生。

那里有歌女的歌，舞者的舞，磨钝了剑客的剑，撅断了文人的笔，消解了英雄的斗志。

那里连环上演的杂剧、滑稽戏、歌舞、傀儡戏、皮影戏等娱乐项目，成为他们精神最大的慰藉。

探一处勾栏，启鉴生活万般向往；寻一阙瓦肆，惬享身心双倍逸趣。

那时的勾栏瓦肆，便是“娱乐圈”的雏形。

现在的娱乐圈火爆，明星一个比一个火爆，出场费个个水涨船高，古人的“娱乐圈”也没闲着。

你知道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歌曲是什么吗？

你知道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歌手是谁吗？

你知道那个时候，明星们开“演唱会”都是在哪里进行吗？

你知道那个时候，明星们的出场费多少？那时的“德云社”是不是比现在还火爆？

一起走进古人的娱乐圈，感受他们那些高雅或流行的娱乐方式。

古人追星也疯狂

宽阔的街道，被成群结队的少男少女们拥堵着。

鲜花、礼物、“荧光牌”，被高高举起。

已经是黄昏了，暮春的花红柳绿、烧烤夜市，也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

因为他们在等待，等待心目中的“大明星”。

这些“大明星”们，应邀去了人生中最闪耀的舞台——皇宫，为皇室贵胄们，倾情奉献了一场华丽的演出。

已经到了演出结束的时刻，“明星们”开始退场。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来了，来了！”

等待的人群，立刻涌动起来，纷纷围了上去。

年轻的男子们，莫名兴奋地吹起了口哨，争先献花献果献金银。

年轻的女子们，则仔细地观察偶像的妆容、衣着、言行，打算以此为标准进行装扮。

明星们终于出场了。

从皇宫里出来的，是一个美艳的少女，尖尖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上着精致的妆容，骑乘着同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白马上，冲着等待的粉丝们，不停地挥手致意。

这个“女明星”，叫做王金榜。

她如“三十三天天上女，七十二洞洞神仙”，更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人群中，喊她的名字最响、献上的礼物也最奢华的，是一个叫做完颜寿马的青年。

他本是一个官宦子弟，单位了追星，放弃了大好前程，甚至抛家舍业，只为博得与偶像的亲密接触。

跟着王金榜一起出现的“女明星们”，还有徐婆惜、封宜奴、王京奴、安娘、俏枝儿、杨总惜、周寿奴、张真奴、杨望京等等。

她们来自帝都的各个瓦肆勾栏。

瓦肆，又称瓦子、瓦市、瓦舍，是宋代的娱乐中心，类似于如今的“大世界”“大舞台”等。

勾栏，是瓦栏当中的文娱设施，瓦舍内根据功能区分的小剧场。

这些勾栏瓦舍都实行商业化运营，对外售票，有的在勾栏门口收门票，有的则是在演出中间向观众收钱，商业赢利全靠节目来吸引人气。

于是，各个瓦子们的大老板为了赚钱，相互挖人撬墙角便是常态。

前面说到的那些女明星，便是经常被挖的对象，她们以擅长歌舞著称，除此之外还有擅长杂剧的朱婆儿、俎六姐，以及傀儡戏演员的张臻妙、温奴哥和评弹说书的文八娘、王颜喜、盖中宝等等。

她们的名气，不仅仅局限于民间，王室贵胄之间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因为每年的重大节日，或者皇帝、皇后、太后的寿诞，她们也会被邀请进入皇宫进行表演，属于是被官方认证过的具有正能量的明星。

别看是明星，但人家有真才实学，吹拉弹唱打，样样精通，所以豪门大户们“争延致之，日掷与金钗”。

包养女明星也成了那个时代，达官显贵和富商大贾最常做的事儿。

比如苏轼的好朋友陈季常，就乐于此道。

这位陈季常，听名字你可以一懵，但说起他的事迹，你可能就会恍然大悟。

就是香港电影《河东狮吼》中，古天乐扮演的那位。

这位陈季常，老爹陈希亮是个高官，家里做生意，属于有钱又有闲的主儿，虽然便编排了一个怕老婆的怯懦之名，但在包养女明星方面很彪悍，据说包养了三十个女明星，有的曲儿弹得好，有的歌唱得好，有的舞跳得好，有的厨艺好，有的会玩魔术，有的身材苗条，让他享尽了齐人之福。

即使是辛弃疾这样的文臣样板，武将楷模，也未能免俗。

据说他在江西铅山的别墅里，养了十一个唱歌的女明星，三十六个舞蹈艺术家。

古典版“中国好声音”

古代，虽然没有电影频道和大荧幕，但“剧场”和“录影棚”却已经产生了。

这就是“瓦肆”。

瓦肆的得名，是因为演出的剧场，是简易瓦房或由竹木席等材料搭建成的大棚。

这就是男女明星们的所属“公司”。

其中最有名的是新门瓦子、桑家瓦子、朱家桥瓦子、州西瓦子、保康门瓦子、州北瓦子等，类似于现在的电影公司，如光线、博纳、华谊、万达等等。

其中最有名的，是东京开封的桑家瓦子，有大小电影院“勾栏”五十余座，著名的演艺明星丁先现、王团子、张七圣辈等，都是旗下的顶级大咖。

著名的娱乐杂志《东京梦华录》和顶级影视IP《水浒传》，都对其进行了详细展示。

比如《水浒传》中的桑家瓦子，写的是梁山好汉们大闹东京成的时候，光顾的地方。

那时候，燕青和李逵前往东京打前站，探寻招安的门路，听说了桑家瓦子的名头，便扮成能投拍电影的金主，大模大样地进去消遣。

两人来到丧家瓦子前，听得勾栏内锣响，走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正在进行演艺《三国志》“关云长刮骨疗毒”的故事。

除了说书，还有杂剧、傀儡戏等演艺，以及文人雅士人最喜闻乐见的宋词吟唱。

这也带动了一大批“职业撰稿人”“职业作词人”，投身到娱乐行业中。

柳永，便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位。

这位爷因为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惹怒了宋仁宗，便永远地拒绝在官场之后，只好“奉旨填词”。

他能填词，能谱曲，还能自己唱，属于全能型人才。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喜欢当导师，从事幕后工作，专门给别人填词，制作专辑，捧红了不少女明星。

其中最有名的是心娘、佳娘、虫娘、酥娘。

为了宣传推广四人，专门为他们打造了一个组合。

组合的名字叫做“木兰花”。

柳永在给她们打造的首张同名专辑中，是这样介绍她们的：

心娘自小能歌舞。举意动容皆济楚。解教天上念奴羞，不怕掌中飞燕妒。

佳娘捧板花钿簇。唱出新声群艳伏。金鹅扇掩调累累，文杏梁高尘簌簌。

虫娘举措皆温润。每到婆娑偏恃俊。香檀敲缓玉纤迟，画鼓声催莲步紧。

酥娘一搦腰肢袅。回雪萦尘皆尽妙。几多狎客看无厌，一辈舞童功不到。

专辑也对四人进行了精确定位。

心娘从小就能歌善舞，是歌舞担当。

佳娘举起唱板唱出新颖美妙的歌声，是乐器担当。

虫娘如水般温柔婉顺，是美貌担当。

酥娘袅娜的腰肢纤细到一手可握，是妩媚担当。

同名歌曲甫一推出，便受到热捧，连续多周登顶流行金曲榜。

而金曲《雨霖铃》的推出，更是入围大宋年度十大金曲，一声“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让无数粉丝四十五度仰天，不由泪流满面。

于是，专辑大火，柳永这个“好声音”的导师、金牌制作人、填词人，更是火遍天下，女明星们纷纷向他约稿。

柳永左一篇又一篇，篇篇经典，篇篇爆火，最终得了个“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流行小天王称号。

据说当时的娱乐圈流行着这么一句话：“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中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这里的柳七哥，便是柳永。

意思是说，女明星们要是能结识了柳永，什么驴牌包包、宝马、大别野等等全都不想要了，富二代也不想见了。

就问你牛不牛！

最初版“欢乐喜剧人”

最近这几年最火的节目是喜剧类。

特别是相声，在“德云社”的带动下，火爆市场，更出现了《欢乐喜剧人》《相声有新人》等现象级的戏剧综艺节目。

其实，在宋朝，就已经出现过相声。

但那个时候，它的名字则是叫做“像生”，属于相声四大元素“说学逗唱”中“学”的范畴。

此“像生”主要以模仿为主，模仿日常生活当中的有趣场景，比如学乡谈、学吟叫、乔谢神、乔做亲、乔迎酒、乔教学、乔捉蛇、乔焦磓、乔卖药、乔宅眷等等。

这里的“乔”，就是是乔装、装扮的意思。

学乡谈主要是模仿各地方言，现代相声里有个曲目就叫《学方言》，侯宝林、姜昆，以及德云社诸多当红名角都演艺过。

学吟叫是模仿买卖人的各种叫卖曲调，现代相声里有个曲目叫做《卖布头》，估计就是来源于此。

乔谢神是模仿善男信女还愿，乔做亲是模仿结婚娶媳妇，相声里的《拴娃娃》，则是此类。

乔迎酒是模仿酒厂新酒上市时的宣传场面，相声泰斗马季，在春晚上的《宇宙牌香烟》，应该属于此类。

其他的乔教学是模仿私塾先生讲课，乔捉蛇是模仿叫花子捉蛇等等，不一而足。

郭德纲为了推广相声，提携后进，搞了个《相声有新人》，其实宋朝人也有类似的节目。

比如宋人笔记《都城纪胜》记载中，就记载了一个“小女童像生叫声社”的节目，应该是由小女孩组成的模仿各类叫卖的一个民间艺人团体。

大量的相声爱好者经过此团体的培训，就可以大肆上岗，掀起了一拨相声热潮。

当然，那时候的相声，跟其他演艺类项目一样，被冠之以统一的名字：百戏！

一同入选百戏的，还有现代与相声并称的小品。

当然，那个时候，小品的名字叫做杂剧，或者滑稽戏。

滑稽戏得名于“全以故事，务在滑稽”，多以演员对话和模仿表演为主，每场三到五人表演者。

这也是个全民类的喜剧艺术，内容多触及现实，能够大胆揭露当时的社会风气和不良作风，甚至连皇帝和权臣都不放过。

比如说，秦桧害死了岳飞之后，被高宗下诏嘉奖，引起了社会的不满。

滑稽戏的演员们，就直接在秦桧的庆功宴上，上演了一处讽刺秦桧和高宗屈辱求和的戏码。

开头的时候，演员们按照惯例对高宗和秦桧大吹彩虹屁，然后话锋一转，开始抖包袱了。

其中一个角色突然假摔，甩掉帽子，露出发髻和发环。

另外一个人就问，你头上戴的什么啊？

答月：二胜环。

——即“二圣还”，徽宗和钦宗还朝。

另一个演员立刻给了他一个耳刮子，故意怒斥道：吃好喝好享受好就是了，什么二圣环，置之脑后才是。

这话使高宗、秦桧如鲠在喉，羞恼不已，但表面工夫还得做，赏赐了一番。

至于私底下有没有随便找个罪名喀嚓了，不得而知。

进行变法的王安石，也没有逃过滑稽戏的“毒舌”。

王安石变法，虽然搞得满朝结怨，退隐朝堂，但因为朝中仍然有大批亲信掌权，所以影响力还很大。

更何况，他的女婿蔡卞还担任着知枢密院事，即副宰相的高位，再加上王安石在文学方面的成就，所以死后不仅给予了他文人最高的“文公”谥号，甚至还配享孔庙。

那些想拍蔡卞马屁的人，甚至建议王安石的排位，应该在孟子之上。

这一下，就引起了众人的不满，于是教坊伶人便编排了一出“弄孔戏”的滑稽戏。

此戏的大致内容是，一名饰演孔子的伶人，坐于正位，扮演颜回、孟子与王安石的伶人，侍立在侧。

“孔子”命他们坐下来，“孟子”、“颜回”均不敢坐首位，“王安石”遂坐在上首。

看到这里，“孔子”不敢安席，也起身避位。

这时，“子路”拉着孔子的女婿“公冶长”上场了。

“公冶长”一脸窘迫之状。

“子路”责备他：汝全不救护丈人，看取别人家女婿！

演员们就是拿蔡卞追崇岳丈王安石的事儿抖包袱

可能是因为宋代的法律对士大夫们比较宽容，所以整个社会就有点儿闲散，没事就拿他们开涮。

除了王安石、秦桧之外，还有蔡京、韩侂胄、史弥远等十三个宰相，被演员们抖过包袱。

跟郭德纲没事拿主流相声演员开刀，有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