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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学熙后人周叔弢,曾任天津副市长,搜集古籍无数全部捐献国家

 积沙成塔0u3svg 2023-05-05 发布于天津

周叔弢

周叔弢生在江苏扬州小盘谷周家旧园,祖父周馥官至两广总督,父亲周学海曾中进士,精研医学,有著作传世。幼时周叔弢读私塾,后学英文、德文,最爱逛书店、看闲书。1914年移居天津,从1919年起随四叔周学熙在青岛创办华新纱厂,任专务董事。以后数十年一直未离工业界,历任唐山华新纱厂经理、天津华新纱厂经理、启新洋灰公司总经理,并任滦州矿务局、耀华玻璃公司、江南水泥厂董事。新中国成立后,他当选为天津市副市长。

1917年,26岁的周叔弢偶然买到了“天禄琳琅”旧藏的宋本《寒山子集》。“天禄琳琅”是清宫最重要的善本书库,其中有一部分被末代皇帝溥仪带出宫变卖,流落民间,周叔弢也由此走上藏书之路。他一生藏书达四万多卷,皆以刻版好、纸张好、题跋好、收藏印章好、装潢好而蜚声天下,经营企业所得大都用来购买文物图书,且备加爱护。

其中故事多多,最令他牵肠挂肚的,是他早期藏有元树台岳氏本《左传》,但缺少一卷,经多方搜寻十数载,得知此卷被嘉定徐氏收藏,遂托友人傅沅叔与徐氏洽商,因价钱太高只得作罢。1944年,徐氏后人拿出此书在北平求售,周叔弢追至北平,双方还是没能谈妥。两年后,周叔弢还是念念不忘,又通过侄子转托孙静庵与徐家洽谈,孙静庵以请徐氏鉴定旧玉器为名,相约在中孚银行,玉器鉴定后,孙“无意间”提出想买那本书。徐氏半开玩笑说要一两黄金,孙急忙答应,当即付了金子。周叔弢这才得偿夙愿。

少年周叔弢

他一辈子嗜书如命,竭尽多半生精力搜求,但最终却把毕生搜集的书籍全都捐献给了国家。抗日战争时期,周叔弢不得不离开纱厂,在天津闲居。他在自订善本书目里写下几句话,嘱咐其子孙,等到国泰民安之时,把藏书“举赠国立图书馆,公之世人”。1952年,他把自己藏书中最珍贵的宋、元、明代刻本和抄、校本715种2672册捐献给国家,收藏于北京图书馆,私藏变为公藏。这其中包括巩珍的《西洋番国志》,是记录郑和七下西洋见闻的罕见版本,清代《四库全书总目》中也仅有书目、没有文本。北京大学向达教授勘校了《西洋番国志》,交中华书局出版。另有宋版《经典释文》,是周叔弢用一两黄金买来的。

1954年,周叔弢再次捐献中外文图书三千余册,收藏在南开大学图书馆。1955年,他将3100余种22000余册清代善本书捐赠给天津图书馆。此后,他开始搜集清代活字本书,1972 年又将一千多部清代活字本书捐献给天津图书馆。

1981年,周叔弢又将1827种9196册善本书和1262件文物全部捐献给国家,分别收藏在天津图书馆和天津艺术博物馆。其中,古籍图书有清代大收藏家黄尧圃批校的明版《穆天子传》、清代泥活字印刷的《金石例》、残本宋版《汉书》等;文物有很大一部分是隋唐时期佛经写本,以及战国、秦汉古印九百余方;书画以清初“四大名僧”之一石涛的《巢湖图》轴最为出色。在捐献文物大会上他发言说:“我捐献的文物图书,本来就是人民的东西,现在又回到人民手中,我心里非常高兴。”

周叔弢藏品

周叔弢一边捐书,一边仍在不断买书,闲暇时经常徜徉于书店,遇好书如逢知音。他在古籍书店看到一部宋版《棠湖诗稿》,作者是岳飞之孙岳珂。限于规定,书店不能出售,但破例把书借给周叔弢,他读后在书角钤上“叔弢眼福”四字小印璧还。还有一次,书店复印一部宋版唐人著作《经进周昙咏史诗》,请周叔弢写一篇跋。周叔弢写道:“这是海内孤本,难得一见;如今复印,可以化身千万,传于后世。”由此可见,他希望让古籍被更多的人读到,而不是私藏。

他常常自谦“藏而未读,识书不多”,其实他博览群书,精于鉴赏,有许多独到见解。他是海内知名的版本学家。天津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时常向他请教版本知识,鉴定古籍遇有难题时,也请他拿主意。有一次工作人员拿着几册《元史续编》请他鉴定,周叔弢掀开一本,手指轻抚纸面,立即认定这是明代永乐至正德年间的本子,待翻到印有年代的那页时,果然看到了正德年号。

藏书印是藏书家的乐趣之一。周叔弢认为“收藏印章好,宛如美人薄施脂粉”,对藏书印章的材质、印文、印泥、钤印部位都有自己的标准。他有三方“自庄严堪”,取《楞严经》“佛庄严,我自庄严”之意,其他比如“寒在堂”“安隐”“悲华”“楞严室”“同心庵”“叔弢手校”“建德周氏藏书”“周叔弢读书处”,各有意趣。在他收藏的宋元古籍中,都能找到一方“周暹”小印,因为印很小,如果后人觉得不好,可以去掉,不至伤书过甚,这也是对古籍的一种保护。

周叔弢家族

周叔弢还收藏了大量敦煌书简,这段经历也十分曲折。清末,法国汉学家伯希和来到敦煌,低价买走六千多件敦煌书简,大部分运往巴黎,小部分运到北京。书简上很多字他认不出来,请来中国学者解读,还办了一个展览会。这基本上是明抢外加示威,但大清朝廷不敢抗议,也不敢追回,只有下令将残余敦煌书简运到北京保管,没想到书简运抵北京后又被贪官瓜分。后来,有书商拿着敦煌书简找周叔弢推销,周叔弢想全部买下,手头的钱不够,找世交陈一甫借了一万块大洋,还是不够,又向好友张叔诚求助。张叔诚也是收藏大家,但他不懂书简,周叔弢说,你总懂得抢救敦煌文化吧?张叔诚被其感动,答应收购剩下的书简。残余的敦煌书简全部落在天津,后来捐给了天津市艺术博物馆,成为镇馆之宝。

因生于名门望族,周叔弢的生活品位很高,喜欢美食、美酒。他年轻时喜欢洋酒,比如白兰地轩尼诗、威士忌、杜松子酒、薄荷酒、雪莉酒。人到中年爱上了黄酒,过去的黄酒坛子高约二尺,上粗下细,坛口直径约半尺,装好酒后用泥封口,坛子侧面印着酒庄的字号印记,顶部封泥上也有酒庄的字号和造酒的年份,坛口处有一张酒票,印着酒庄字号、地址、老板名姓、造酒年号,算是防伪,只有开坛后才能拿到酒票。周叔弢开坛喝黄酒,一定要把酒票保存下来,有时附上一张纸签,写点感想。他收藏了百余张酒票,贴到三个本子上,时时翻看欣赏,亦是一种雅趣。

周叔弢与友人

周叔弢吃醋也讲究。有一次朋友送他一坛济南黄河北边的洛口醋,颜色浓黑,香味浓郁。他觉得静海的独流醋比洛口醋略差,所以等那坛洛口醋吃完以后,又买了一坛独流醋,倒进洛口醋的坛子里,与原先的沉淀物混在一起,独流醋也变得更香了。他也爱喝茶,每当新茶上市,都要一次购足全年所需碧螺春。

周家雇用的都是扬州厨师,每次有亲朋好友来家里做客,厨师就做整桌菜品。先上冷碟,再上一些清淡的菜,比如炒豌豆、炒虾仁、水晶虾球,菜量不大,都是小盘,这也是菜做得好的诀窍,分量小就精致。越往后面菜的口味越重,比如烩虾腰。再上鱼翅或燕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狮子头、松鼠鱼上桌,该吃饭了。当时厨师做菜好,是因为擅熬高汤,用鸡、鸭、肘子、火腿炖出一锅浓汤,炒菜时加高汤,不许搁味精,周叔弢去外面吃饭,遇到放味精的菜,一口就能吃出来。

周叔弢早年在英租界格拉斯哥道(今桂林路)建起一幢三层洋楼,八楼八底,前有庭院,后有附楼,周围绿树芳草,环境幽雅。1954年,他卖掉这处洋楼,迁居到不远处睦南道。这是一幢红砖坡顶的二层楼房,墙面是褐色疙瘩砖,院落紧凑而又舒展。他在这里度过了晚年,家中室内空空荡荡,手中再无把玩之物,但他内心却一直愉悦开朗。有人问他养生之道,他说:“有节制,不过分,心胸开朗,不钻牛角尖。”1984 年2月14日,周叔弢去世,享年93岁。他留下遗嘱:“不要保留骨灰盒,投之沧海,以饱鱼虾,毋为子孙累。”家人和工作人员乘坐海关401号轮,驶入大沽口外灯塔附近,将骨灰盒投入沧海。

周叔弢天津旧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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