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ay. 07.2023  ▽ ▽ 我怀孕的时候一定是疯了，竟想拔走一棵半米来高的小树苗。那其实就是一棵树，有着热带雨林里参天大树的完整。枝叶丰满充盈，树干坚挺，怪不得我想要据为己有，像这样微型的小东西都带着可爱的韵味，在孕激素的作用下更是演化成了母爱的光辉。于是我在四下无人的林间小道上蹲了下来，刨了两下土，发现土质松软，便两只手抱着小树干，身体用力往后一仰，树纹丝未动，我的腰却嘎嘣一声。 都是生长在同一片大地上的，它长在这里和长在家里没什么两样。悻悻作罢的我如此想着便走远了。 后来孩子出生了，从躺在床上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渐渐成长为四处乱跑的小家伙。他也十分喜爱土地，看到地上有小树棍一定会捡起来，树枝越长越爱不释手，刨土、挥棒、抡抽，让我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当年那个试图拔走小树苗的人是他这个寄生物。  在又经历了两个春天之后，终于那片小林再一次郁郁葱葱了。那些从泥土里生出根芽的小家伙们，各个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在我探索多次后才发现，原来它们并不属于独立的个体，而是属于一棵树的凌乱分枝。 事情是这样的，时隔两年之后，我又想起了曾经的荒谬，但也有疑惑，怎么那么小的一棵树就能纹丝不动呢？难道它比孕妇还稳重吗？于是我这次挑了一棵不过脚踝的小苗，树干瘦得像根绳子，心想这回一定不费吹灰之力了吧。结果仍令人大惊失色，我奋力一起，又被禁锢在了原地。好一个秤砣虽小压千金的小树苗，还真是给我累到了。 几经探索后才发现，其实那些小苗的根系都长在同一根大树下，它们都是大树的根茎延伸出来的附属品，牵一发而动全身。只可惜这个“全身”太过茂密繁盛，还真不容易被牵动。 告辞这片小林的时候，风声汇成浩大的旋律，响彻在我与丛林的纠葛中。恍惚间，我想到或许这片树林只有一棵树而已，只是后来者掩盖了前者的功绩，浪潮汹涌，逐渐演变成了一群树的身影。它们之间，已经很难分辨谁是第一个在这里生根发芽的树了，所有在地面上高高耸起的植物，暗地里都流淌着同样的血脉，共用着同一套根系，是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路过的人只知道这里是一片丛林，却不知道这些植物彼此的关系。像同姓的村庄里生活着一群亲密关系的人，虽然各自为营，却同根同源。甚至树与树的关系更为亲密，以至于同染色体。 想起我在身体最脆弱的时候，听到的那一声强有力的啼哭，是不是在那一刻，我的根系也分出了另一支坚挺的枝呢？如果我也是妈妈的枝叶，那我们所有活在世间的人，追溯历代岂不是都有一个共同的母亲？那个人是神话故事里的女娲吗？还是一个平凡的，被环境催促着静静发芽的女人呢？ 无论如何，她都因繁衍而变的不再平凡了。 我想这便是属于所有女人的幸运了，因为有了分枝的能力，而将自己被馈赠的恩情得以延续。从此之后，我们也能成为一根枝叶的主干，享受人间的养分流经我们的感受，体会到除索取以外，更为神圣的付出。 如此想来，其实会消除很多与人交往时的烦恼吧。因为想到大家本来就是一家人，不过历代演变成了远房亲戚，也就彼此宽心了。毕竟前路千里万里，绵延之处，春星伴君，无可指摘，皆是一人之想，一人之忧，一人之欢，而已。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