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五律《王命》读记

杜甫五律《王命》读记

（小河西）

王命

汉北豺狼满，巴西道路难。血埋诸将甲，骨断使臣鞍。

牢落新烧栈，苍茫旧筑坛。深怀喻蜀意，恸哭望王官。

这首诗作于广德元年（763）十月吐蕃入京之前，时杜甫客居阆州。王命：王朝命将。【《出车》（诗经）：“王命南仲，往城于方。”《江汉》（诗经）：“江汉之浒，王命召虎。”】

汉北豺狼满，巴西道路难。血埋诸将甲，骨断使臣鞍。

汉北：或理解为汉水源之北或汉中以北。《新唐书-地理四》：“兴元府汉中郡，赤。本梁州汉川郡。…二十年复曰梁州，天宝元年更郡名，兴元元年为府。”《送柳录事赴梁州》（唐-岑参）：“折腰思汉北，随传过巴阳。”

巴西：指绵州或阆州。《元和郡县图志》卷33：“绵州，巴西。上。…依山作固，东据天池，西临涪水，形如北斗，卧龙伏马，为蜀东北之要冲。…西南至汉州一百八十里。东南至梓州州一百三十里。”《新唐书-地理四》：“阆州阆中郡，上。本隆州巴西郡，先天二年避玄宗名更州名，天宝元年更郡名。”

诸将：《资治通鉴》广德元年十月：“癸酉，渭北行营兵马使吕月将将精卒二千破吐蕃于盩厔之西。乙亥，吐蕃寇，月将复与力战，兵尽，为虏所擒。”

使臣：《旧唐书-吐蕃传》：“宝应二年三月，遣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李之芳、左庶子兼御史中丞崔伦使于吐蕃，至其境而留之。”

大意：汉中之北豺狼遍地，巴蜀之西道路艰难。诸将铠甲满是鲜血，使臣鞍马骨断滞留未还。

牢落新烧栈，苍茫旧筑坛。深怀喻蜀意，恸哭望王官。

牢落：寥落。稀疏零落貌；零落荒芜貌。《上林赋》（汉-司马相如）：“牢落陆离，烂熳远迁。”李善注：“牢落，犹辽落也。”《魏都赋》（晋-左思）：“伊洛榛旷，崤函荒芜，临菑牢落，鄢郢丘墟。”《仆射陂晚望》（唐-罗邺）：“田园牢落东归晚，道路辛勤北去长。”

烧栈：《史记-留侯世家》：“汉元年正月，沛公为汉王，王巴蜀。…使请汉中地。项王乃许之。遂得汉中地。汉王之国，良送至褒中，遣良归韩。良因说汉王曰：'王何不烧绝所过栈道，示天下无还心，以固项王意。’乃使良还。行，烧绝栈道。”

筑坛：楚汉相争时，刘邦接受萧何建议，任韩信为大将军，特为设坛并举行隆重的拜将仪式。《史记-淮阴侯列传》：“（韩）信数与萧何语，何奇之。…何曰：'王计必欲东，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终亡耳。’王曰：'吾为公以为将。’何曰：'虽为将，信必不留。’王曰：'以为大将。’何曰：'幸甚。’于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耳，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耳。’王许之。诸将皆喜，人人各自以为得大将。至拜大将，乃韩信也，一军皆惊。”

喻蜀：《史记-司马相如传》：“相如为郎数岁，会唐蒙使略通夜郎西僰中，发巴蜀吏卒千人，郡又多为发转漕万余人，用兴法诛其渠帅，巴蜀民大惊恐。上闻之，乃使相如责唐蒙，因喻告巴蜀民以非上意。…乃拜相如为中郎将，建节往使。…至蜀，太守以下郊迎，县令负弩矢先驱，蜀人以为宠。”

大意：刚刚烧过的栈道稀疏荒芜，匆匆忙忙拜将筑坛。深切怀念汉皇喻蜀之意，恸哭期望王朝派来得力的将官。

这首诗前三联写当时形势。首联从空间言。关中吐蕃遍地，巴蜀道路艰难。“汉北”言关中，“巴西”言川西。【《旧唐书-代宗记》广德元年：“秋七月。…吐蕃大寇河、陇，陷我秦、成、渭三州，入大震关，陷兰、廓、河、鄯、洮、岷等州，盗有陇右之地。…（九月）已丑，吐蕃寇泾州，刺史高晖以城降，因为吐蕃乡导。”《旧唐书-高适传》：“适练兵于蜀，临吐蕃南境以牵制之，师出无功，而松、维等州寻为蕃兵所陷。”】次联就文武言。将军血染兵甲，使臣鞍马骨断。（打不成，谈也不成。）三联就措施言。面对吐蕃的入侵，朝廷采取了哪些措施？一是烧栈。栈道烧的稀疏零落。一是拜将。拜将又是匆匆忙忙。郭子仪已被闲置多时，这时才匆忙拜将。末联收结于“王命”。深切怀念汉武帝“喻蜀”之意，放声痛哭，期望早点拜将蜀地。此时西川节度使为高适，东川节度使尚空缺，面对吐蕃入侵，高适无力御敌。杜甫期盼“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