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交暖意
去老家歙东竦坑的公交车开通一年有余，4月茶忙季，我才第一次坐。 在小城的站台，看到白绿相间的公交车姗姗而来，似我想念许久的友人。扫码付款，找了空位坐下。车上人不多，六七个人乘客，走走停停，陆续有人上来，看到熟悉的村里长辈，说是回家摘茶。
路上，一个胖乎乎的白发老妇上来，在我身前坐下。她看着车门还开着，突然想起没有刷身份证，又走到前面去补刷：“师傅，我到老虎口下。”驾驶员头都未回：“你快到地的时候，再重新说，现在我记不住，乘客多。” 电动公交，悄无声息的启动再出发。很快，车靠边挺稳。一个瘦瘦的老头上来，戴着草帽，手里捏着身份证，颤颤微微地朝座位走来，径直坐下。我看到车门没关，车也不开，在等老人刷卡。他坐在我身边，我想着他刚才走路都不稳，就伸出手去：我来帮你刷身份证。 老人倒是信任，我起身去车门边。司机阻止了：“不行，让老人自己来刷，你今天把他刷了，下次坐车呢？要培养老人上车刷身份的习惯。”想来也对，老人出门，应该自己刷，然后再进车厢。 司机有耐心的，静静地等着，老人重新站起，扶着车椅靠背，蹒跚去刷了再返回。
山里的道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每一处山坳，都有小小的村落，也就有小小的站牌。那个白发老妇的又声音响起：师傅，再转个弯就到老虎口了，麻烦停一下。话音落下，车转过弯，看见了站牌。 驾驶员看老妇下车后，说：“老人总是喜欢唠叨的，碰到熟人，唠嗑唠着就忘下车了。快到站再喊，她就不会路上她不管事了。”这师傅，看似膀大腰圆的，没想到能揣摩老人，我在心里暗暗敬佩。
快到镇上时，我想起母亲叮嘱，买一条鲢鱼。草鱼鲈鱼鳜鱼，母亲都不愿意，多年 来只好白鲢。我问师傅：到镇上能停两分钟不，我下车买条鲢鱼。他说，今天路上都堵车误点了，要早点到竦坑，路上人要等急了。 好吧，凡事也不能强求，空手回家到时再解释，母亲应该会理解。我心里正想着，师傅突然说，溪头村委会到了，对面就是鱼摊，分把钟鱼可以买回不？。我喜出望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着那柜台前的塑料水池，赶紧冲过去：买条白鲢！ 老板娘看我着急，催着身边男人：快，先抓鱼。男人操网捞鱼，我拿手机扫付款码。鱼装进塑料袋，上电子秤，报出数字。我输入款额，按密码，一气呵成。前后不过十几秒钟。我拎着鱼上了车：师傅，速度吧？ 到家，父亲在堂屋扫地，我跟他说路上的事情。
父亲问，今天开车的是个胖子还瘦子？我说是胖子。他说，这个是王师傅，人好呢，大家都喜欢。去年冬天，你不是要家里帮助朋友做豆腐带城里吗？那天，我本来是给你送过去的。王师傅说，你就是带点东西进城吧？人就不要去了，东西放车上就行。 父亲年过古稀，坐公交车刷身份证，不用买票，没事也不进城来。既然王师傅说了，那天父亲就把东西拎上车，打了电话过来。
我骑了电瓶车，候到公交车，带了东西直接送到朋友家。现在想起，那天确实是这个胖师傅。 师傅的细心与热心，有着阵阵的暖意。这开往深山里的公交，是一班开往春天的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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