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略特具有一种神奇的判断能力。他在里维埃拉附近看到一艘内河炮舰,就猜到这里又要成为达官名流休养的地方。他对这段海岸很熟悉。过去他到罗马为教廷办事,归途中在蒙特卡洛的巴黎旅社住上几天,或者在戛纳某个朋友的别墅里逗留几天。但那都是在冬季。近来他听到传言,人们已开始把这地方当作夏季休养地而大谈特谈。那些大旅社依旧在营业;巴黎《信使报》的社会栏里登载着夏季住这些旅馆的旅客名单,埃略特谈到这些熟悉的名字赞不绝口。 “这世道我已经厌倦了,”他说,“如今我到了享受自然之美的年纪。”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有点言不由衷。埃略特过去一直认为大自然有碍人们参加社会生活,对于那些眼前有摄政时代的立柜或者华托的画不去欣赏,却不厌其烦地去看一个湖或一座山的人,埃略特完全不能容忍。这时他已有很大一笔钱可用。 他决定拿这笔钱在里维埃拉岸上买一幢房子。他选中了昂蒂布作为他遁世的隐居地。这地方介于戛纳和蒙特卡洛之间,位置很好,从两个地方往这里来都很方便;但是,到底是天意,还是他那可靠的本能,使他选了一个很快就将是名流云集的地方,谁也说不上来。住在一个有花园的别型里有点儿土气,不符合他那挑挑剔剔的情趣,因此他在旧市区买了两所面海的房子,打通成一座,装了暖气设备、浴室及美国推销到欧洲的那些卫生设施。那时正时兴酸洗,因此,他在房子里布置上经过良好酸洗处理的古老的普罗旺斯家具,也适当地照顾了现代化,在房子里布置了一些现代织品。他仍然不愿肯定某些盲目崇拜者所大肆吹捧的毕加索、布拉克等这样一些画家,但他过很久之后终于赞成了印象派,因而在他的房屋四壁挂上了一些非常好看的图画。我记得有一张莫奈画的河上行舟,一张毕沙罗画的塞纳河码头和桥,一张高更画的塔希提风景,一张雷诺阿画的金发少女侧面像。他的房子布置停当,看起来鲜净、明快、脱俗,并且很朴素,而这种朴素你一看便知,只有投入巨资才能做得到。 接着埃略特一生中最辉煌灿烂的阶段开始了。他把他的优秀厨师长从巴黎带来,很快人们都说在里维埃拉就数他家的饭菜烹调最佳。他招待客人的宴会极其丰盛但又从不过分。地中海沿岸到处都有欧洲各国的王亲贵族。有来自俄国的罗曼诺夫皇族,有来自奥地利的哈普斯堡皇族,有来自西班牙、西西里和怕尔马的波旁皇族。埃略特招待他们。还有来自奥地利、意大利、西班牙、俄罗斯和比利时的非皇家血统的王爷王后、公爵和公爵夫人、侯爵和侯爵夫人。埃略特招待他们。冬季,瑞典国王和丹麦国王曾在这儿的海滨小住,西班牙的阿方索王室时而也到此做短暂访问。埃略特招待他们。埃略特接待他们时的举止风度,一直令我钦美不已,在他优雅、恭敬地向这些皇亲国戚鞠躬行礼时,他依然能保持一个据说是人人生而平等的国家公民的独立风范。 我到处游历几年之后,在费拉角买了一所房子,因而常常见到埃略特。承蒙他看得起,我的地位已大大提高了,有时候他举办最豪华的宴会也请我参加。 “老弟,照顾我的面子,请来吧。”他常说,“我和你一样明白,有皇室王族的人在,宴会就开不好。但是其他人想认识认识他们,我对他们这些可怜虫也得表示一点儿意思吧。不过,天晓得,他们根本不配。他们是世界上最忘恩负义的人,他们利用你,当你对他们不再有用的时候,他们就把你当作破烂撂到一边,他们受了你数不尽的好处,但是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会跨过马路来给你帮一点点忙,作为对你的报答。” 埃略特费尽心机和地方当局拉上了关系,地区行政长官和教区主教,在司教总代理的陪同下常常光顾他的宴会。这位主教在进入教会以前当过骑兵军官,在大战期间指挥过一个团。他脸色红润,身体肥胖,爱像在兵营里那样信口开河,他的那位面色苍白、一本正经的司教总代理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生怕他说出些有失身份的话。但是,这位主教对管理他的教区一职非常胜任,他在饭桌前的俏皮话逗人发笑,他在教堂讲坛上滔滔不绝的讲道也异常感人。他称赞埃略特对教会的虔诚慷慨,他喜欢埃略特待人和气、提供美食;这两人成了至交。埃略特于是自诩自己在两界左右逢源,如果我能冒昧直言的话,他是在上帝与财神爷之间做了非常令人满意的工作安排。 埃略特对自己的房子甚为得意,急于向妹妹炫耀,想让她看看他现在生活起居的派头,见见与他交往的高贵朋友。她过去对他不完全赞成,现在,她将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 我们要注意到两个关键性的词,一为“讲述”,一为“显示”。所谓“讲述”,就是叙述者时不时地到场亮相,他要告诉读者,这个故事是他讲的;他会对小说中人与事加以一定的解释与判断,流露出对那些人与事的感情。如契诃夫的《装在套子里的人》。而所谓的“显示”,就是这个叙述者差不多完全地消失在文宇的背后,让读者在阅读时独自面对一段生活,面对一个人、一件事。这个不肯露面的叙述者,只是客观地将那些人与事呈现出来。 9.文本二介绍了两种叙述方式,请简要分析“讲述”这一叙述方式在文本一中是如何体现的。(6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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