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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之大学生活

 自在3333 2023-05-11 发布于四川

发一张父亲的照片,是我手里父亲最年轻的照片了,大约是三十出头时拍的:

这是我回忆父亲系列文字的第三篇,想要看前面两篇可点击上方的专辑名称。

……   ……

大学里,父亲有两个形象,一个是优等生,另一个是公子哥。

好学生形象没啥好说的,要维持各科成绩优异,我估计父亲只需要把课堂上的时间充分利用起来,课后只需要再花极少的时间就足够,这个我自己就能够轻松做到。

至于公子哥形象,肯定不是大手大脚乱花钱得来的,那时的大学生除开东北来的流亡学生,家庭经济条件都不会差,爷爷那点产业能够支撑的大学生活,不足以让父亲成为花天酒地的公子哥。父亲的公子哥形象,硬生生是他自己给玩出来的。

当我了解到父亲大学时期的这一面时,很是亲切,看来我和父亲还是挺像的嘛,都喜欢不务正业。儿时的印象里父亲就是一个工作狂,除开工作很少有精力干别的事情,除开听听收音机,以及有时候周末带全家出去旅游以外,似乎没有任何爱好。

母亲也对我说过,如果不是解放后父亲肩上压了担子,父亲说不定和你一个德行,而听母亲的语气,她很乐意我保持这样的德行,并且为父亲觉得不值。

有点郁闷的是,即使在不务正业方面,我也不如父亲。

和同学朋友一起坐茶馆下馆子,虽然时常有之,却并不是父亲不务正业的主要表现,父亲不务正业的证据主要是爱好太多。

父亲喜欢打桥牌,应该是算得上高手,至于到底有多高,我也不知道。文革中躲武斗期间,曾经看见过父亲打桥牌,右手几个指头总在搓动,嘴皮也在无声的翻动,好像是在默默掐指计算,让我在一旁觉得很好玩,但我看不出他的牌技高低,当时我不会打桥牌,后来学会了,却也是菜鸟水平。

据父亲说起,他和邓小平曾经做过临时桥牌搭子,至于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因为什么原因凑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而且我不觉得这能够说明他的牌技水平。

不仅是桥牌,父亲在所有牌类游戏上都有天赋,但一点也没有传给我,而是直接从我身上穿过,落到我儿子身上了。

儿子也是对所有牌类游戏都很拿手,他还自己组建了一个业余桥牌队,常常出去打比赛,也拿过不错的名次,至于水平到底多高,我仍然没有概念。

父亲喜欢游泳,重庆大学在嘉陵江边,夏天里他常常在江里横渡个来回,这个嘛,我也行,还在重庆工作的时候,夏天里在下班后晚饭前在嘉陵江里游一个来回,也是我喜欢的娱乐,或者说是不多的一点点体育爱好。

父亲喜欢骑自行车,大约在我三四岁的时候,父亲买回一辆飞鸽牌轻便自行车,在山城重庆,自行车就是一个大玩具而已,这个大玩具在父亲住牛棚期间被我接管,硬生生被我玩成一堆废铁,后来我拥有过一辆变速公路赛车,父亲如果天堂有知一定羡慕不已。

父亲在大学期间,有一件与自行车有关的趣事:

那是一次打赌,赌注是下一顿馆子谁来请客,赌约是,父亲双手离把,一手托一盖碗茶,脚不许落地,绕大学里的民主湖骑行一周,回来时茶水没有撒掉就算顺利完成。

一开始进展顺利,快要成功时,发现前方路上袅袅婷婷走着一群女生,几乎把道路占满。

双手不空,父亲只能以口代铃叫嚷起来:“同学,劳驾,同学,请让让路。”

女生们回头一看,原来是著名小淘气王老弟,都咯咯笑着调整了身位,把道路遮挡得更加严严实实。

父亲立即开启求饶模式:“同学,行行好,让我过去吧,同学,求求你们了。”

可惜毫无效果。

父亲当机立断,主动弃车倒地,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翻身站起,盖碗茶还托在手里,浑身上下也没有受伤,只是气急败坏的看着哄堂大笑的女同学们。

事后说起,父亲还洋洋得意:这叫做以滚动摩擦代替滑动摩擦。

赌注自然是输了。

我估计父亲在大学期间,在女生群体里颇有知名度,可惜不会有艳遇情节,王老弟么,那时还不时兴姐弟恋,倒是经常被抓差,担负传递情书的重任。哦,对此我应该感到高兴,站在自己的立场。

那个时候,父亲应该已经给自己改名王成高了吧,我没有向父亲问起过,改这个名字有什么重大意义,但知道四叔后来也给自己改了,跟着父亲的路子,改名王成康。

因为酷爱音乐,父亲在大学期间拥有一把小提琴,不知道是大学期间自己添置的,还是进大学前就有的。

这把小提琴我没有见过,它应该伴随父亲直到解放后,在工作繁忙之后送人了,当时母亲还没有调回重庆,不然他送不出去。我很难想象父亲摇头晃脑拉小提琴的模样,脑子里没有类似的形象储备。

母亲肯定是听到过父亲拉琴的,一个会拉小提琴的男生,不在自己追求的女生跟前拉几曲,那简直是咄咄怪事。

没有听母亲评价过父亲拉琴的水平,所以我判断,父亲的琴技不算很高明,但肯定也不算差,否则母亲会拿来和父亲的歌声对比。

父亲喜欢哼歌,唱起歌来还很是陶醉,如果静音处理,只看画面可能会以为是个资深歌手,但一开音量你准会落荒而逃,因此母亲老怀疑父亲的骨传导有问题,也就是说父亲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歌声是啥样。

其实父亲的音色并不差,但他就是有本事中途唱错半个音高,这一点很要命,你会觉得自己突然被歌声给吊在了半空中下不来。每当母亲干涉他唱歌时,父亲都会一脸不高兴的说:“不要搞能力歧视。”如果父亲能够活到卡拉OK流行,我估计他会被自己的歌声吓住。

父亲还有一个和音乐有关的爱好,那就是无线电修理。

父亲对音乐的保真度以及低音的音色,要求近乎苛刻,因此一般的收音机他根本瞧不上,而他真正认可的收音机,又有点买不起,所以父亲就走了个曲线,替人修收音机,只收取元件费,但修好后得让父亲享受一阵子才能取走。

父亲在大学里时,无线电维修水平达到什么高度我不知道,只知道在解放前夕的重庆上流社会里,父亲的维修水平应是如雷贯耳了,他当时开出一个条件:十二灯以下也就是内部电子管数量少于十二个的,不要送来,低音喇叭口径小于五英寸的,也不接修。

他曾经修理过的最高档的收音机,是一台飞利浦的落地收音机,二十八灯,主喇叭十二英寸,是当时重庆电台的台长送修的,父亲修好后听得如痴如醉,硬是耍赖皮把这台收音机扣留在手里数月之久。

解放后,家里那台收音机只是八灯的,主喇叭只有三英寸,不是买不起更好的,而是那已经算是当时市面上最好的了。

父亲手里的那套无线电维修工具,当然肯定是专业级的,但也在解放后送人了,我连影子都没见过。

一个各科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等生,一个爱玩会玩而且很贪玩的公子哥,这两个形象为父亲后来的地下工作起了很好的掩护,连我都觉得好奇:他哪来的精力再干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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