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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又一次路过那个路口时，我下意识地收住了脚步。由于城市规划的需要和教育资源的再配置，曾经的车水马龙，如今已门庭冷落。 十多年前，这里曾是这座城市最好的一所小学所在地，儿子有幸在这里上学。放学后，同学们就在隔壁宾馆（望海大厦）的门廊里等候家长。那时的这里更像一个快递点，把一个个举着班号牌的队伍接纳进来，然后再发往四面八方。这也是孩子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刹那间，门厅里、石阶上、墙角下、景池边，红领巾铺天盖地。 家长的叫唤、孩子的喧闹、喷泉的洒落，嘈杂声如雷贯耳。 孩子们把书包扔了一地，密密匝匝像摆地摊似的，在交警紧张密集的哨声中，地摊开始松动，慢慢有了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不规则，露出白花花的水磨地面，最后只剩下一个粉色的和一个蓝色的孤零零的卧在那里，赌气似的相距甚远，这便是儿子和一个女同学的。我们两家通常接的都比较迟，可能也是这个原因，让他们彼此成了密不可分的伴儿。为此，我们家长也倍感欣慰。 我意识到他们的亲密关系，是在他们吃零食时。 那天，我到的比较早，并没急于叫儿子，我想观察一下平时我们没来时，他是怎样打发时间的。 那样的情景至今还时常让我热流涌动。儿子倚靠在一根粗大的柱子旁，女孩手里抓着一个红色的零食小袋，甩着马尾辫，东蹿西跳，在人群中来回嬉戏奔跑，轻盈灵动，每跳到儿子跟前，就像听到口令似的停住，扒开小袋，大拇指十指从里面钳住一个片儿什么的，送到儿子嘴边，儿子便张开鸭子似的嘴巴衔了进去，女孩专注又欢喜的看着，像吃到自己嘴里那样满足。接着自己同样美滋滋的来上一片，然后揪上袋子抓在手心，一脸阳光的跳开了。或围着另一根柱子转几圈，或与其他的同学摇头摆尾的说上几句便又跳回来，重复上面的动作。待零食全部吃完，女孩顺势拉出儿子插在口袋里的手，麻溜地把空袋子塞到儿子手里，撒腿就跑，待儿子反应过来要追她，她已没了踪影。 除了作为家长的我，可能也没人会特别注意他们。或许他们只是这生龙活虎的门厅里普通的一对伴儿，这里面还牵系着多少这样的对儿、伴儿，我无暇找寻，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足以让我动容。 这也像极了我们错综复杂的人类社会，如果我们只做个匆匆行者，可能永远无法洞悉其中的曼妙与柔软。 所以说：美，其实一直都在，只是缺少发现。 次日，是儿子带的零食，上了瘾的我早早守在那里。我也好奇于我那呆萌儿子是如何笨手笨脚的侍奉他那神仙伴侣的。只见得仍旧是山不转而水在转，儿子仍立在柱子旁，女孩还是一如既往地跳，一如既往地来，每次跳到儿子面前就像听到口令似的立定站住，张开玫瑰花瓣样的小嘴巴，像等待喂哺的雏鹰。儿子赶紧手伸进袋子钳住一片，塞了进去，衔了食的女孩便高兴的甩着马尾辫七拐八弯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连同她的快乐一圈一圈向人群扩散，如此往复，不疲不累。 一阵晚风拂来，太阳开始收敛它耀眼的光芒，孩子们被蒸腾的汗液已无力滚落，在那红透的的脸上留下干涸的沟沟渠渠，陆陆续续随家长们消失在茫茫金色中，沸腾的空气渐渐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女孩扔掉了零食袋，拉着儿子捡起各自的书包放在面前，两个人挨靠着说笑着并列坐在石阶上，专心致志地等待着家长们的到来， 我如痴如醉地在路的对面守望着两个天真无邪、同框共频的笑脸，在多情的夕阳下不断不断变换着模样，一会儿青年、中年、老年，一会儿同学、恋人、伴侣。从两小无猜到鹤发童颜，直到永远永远。不知道待他们看过风云变幻、踏遍千上万水，他们是否还记得那个曾经照亮过自己生命的彼此，我们在人生这趟上上下下的列车上要走散多少人和事啊。 “人生漫漫。其路远兮”。我多么希望我经历的挫折他们都绕道而行，我已有的幸福他们都信手拈来。可人生的路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踩下去，才能算数。这是一条破釜沉舟、劈波斩浪的搏击之路；是一条“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觉悟之路。须上下求索！ 所以此刻，我们有什么理由不为他们守护好当下的天蓝地绿，稍纵即逝呢！ 女孩的家长通常来的更迟一些，我享受这样的等候，独生子女的家里没有这样的亲密无间，更不忍心留女孩一人在这幕色里徘徊。儿子只知道只要女孩的家长一唤，他的家长立马也到，从不例外。是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解释。 落日的余晖把整个天空抛洒的姹紫嫣红、炫彩夺目，夕阳羞涩地在面前扯起了红纱帐，半遮半掩，娇媚百态。仿佛也在偷窥这童话世界里的一对孩子。我从来没有留意过一个太阳的落幕竟如此的华丽！ 史铁生说：“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播散烈烈朝晖之时”。眼前的两个孩子不正是燃烧着爬上山巅播散烈烈朝晖的吗！ 时隔多年，我常常为当时没有手机为他们留下美好的瞬间而遗憾，后来觉得，或许心灵的激荡比视觉的盛宴更令人神往！ 我常常想，如今通讯如此发达，应该邀上女孩和家人一起小酌叙情，后来觉得，我们真的有必要差强人意把所有人都请到幕前来挤兑彼此并不宽裕的时空吗？ 后来的后来，我懂了——有些事，只适合收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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