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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甘蔗啦，卖甘蔗啦！新鲜多汁的甘蔗，吃了包您还想吃。卖甘蔗啦，卖甘蔗啦！物美价廉的甘蔗，吃了包您还想吃……”竹鼠先生聪聪跳入电瓶三轮车的前车篮里，关掉重复播放着广告词的高音喇叭后又蹦下车，将竖靠在车身旁的紫皮甘蔗一根根往车厢中挪。 “聪宝，今天生意不错！都不剩几根了。”竹鼠太太涂涂眯着眼笑道。 “涂宝，别只顾玩手机，帮我盯着点。”聪聪边搬边笑道。 “怕什么！这个时候还不来就不来了。”涂涂边说边把手机放入上衣口袋里。 “快跑，大灰狼来了。”涂涂突然高喊一嗓子，群鼠顿时忙作一团。卖红萝卜的，卖地瓜叶的，卖莴苣叶的，卖竹子的，卖竹笋的，忙将菜倒入各自的车中或篮中，飞也似的逃跑，很快便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来不及拿走的果蔬都扔在原地。满地残红败绿衰黄颓紫，煞是好看。 “死里逃生，谢天谢地。”聪聪边开车边急喘道。 “那根细甘蔗便宜了那群狗东西。”坐在甘蔗堆上的涂涂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放心，不甜。” “最好是苦的，苦死他们才好呢！” “要是苦的，吃一口不就不吃了？” “哎呀，我真是气糊涂了。” “城管城管，越管越不成。” “到家了，你搬甘蔗，我磨玉米。等吃过玉米粉，咱先去批点甘蔗回来，再去路边捡石头。”涂涂说完便从堂屋穿过露天明堂来到灶间，走到屋角的陶罐处，打开罐盖，用罐中的绿瓷碗舀出十来粒白玉米，先端到近前嗅了又嗅，连夸“真香”，然后才盖上盖子，将玉米粒倒入罐旁两尺高的石磨中，并跳坐到板凳上摇动上磨盘的木手柄，边转磨边哼曲。聪聪则忙着把甘蔗扛到明堂里堆好。 “快跑，大灰狼来了。”这天，涂涂和往常一样高喊着提醒同行。不过，喊得晚了点，狗蛋已将小卡车开到跟前停好了。从车上跳下来六个城管，各个龇牙咧嘴，不由分说地将小贩的东西死命往执法车上抛。小贩中年轻力壮的便迅速跳上车，把自己的车往下推，年老体弱的就只能爬上车，把自己的货往下扔。 聪聪和涂涂仗着年富力强，狼口夺食，抢下车后扬长而去。那些没抢到的小贩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口粮”被城管拉走。从始至终，狗蛋都端坐在驾驶室里，咕嘟咕嘟地喝着茶，直到同事叫他开车，他才不急不慢地转动杯盖，将盖好的茶杯放在一旁后再发动汽车。 “死里逃生，祖宗保佑。”聪聪到家后拍拍胸口道。 “得亏抢下来，否则又要交罚款。再交，这个月又白干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要是有个地方能让咱长年摆摊就好了。哪怕出点租金，只要价格合适，我也认了。” “菜场倒有临时摊位租，可咱租得起吗？暂时只能继续敌进我退。石头也捡够了，待会儿吃完饭，咱就在明堂里搭鸡窝，搭好后再多弄些母鸡仔来养。将来卖鸡卖蛋的，不比出去摆摊强？” “先别急着搭，总有贱鼠举报，又有城管严查。你没看到狗蛋每天在村上巡逻两回吗？” “那群狗杂种，管得可真宽。” “他们不是狗，是狼。虽说狼狗同宗，可狗喂得饱，狼喂不熟。” 在一连忙了一个月后，鸡窝就剩个窝顶了。一天下午，涂涂正准备爬上梯子，将手中的石块递给蹲在顶上的聪聪时，狗蛋带着一群狼从天而降。 “居然动用了直升机，你们还真给我面子啊！”聪聪站起来苦笑道。 “你以为关上门就万事大吉了？赶紧下来，我们要拆这蒙古包。”狗蛋下了飞机后仰头冷笑道。 “你们怎么知道的？”聪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边说边朝涂涂使了个眼色。 “自然是接到了群众举报。我让兄弟们扶你下来，好不好？”狗蛋斜眼道。 “不敢劳动大驾，我这就下来。”聪聪踩着梯子，一步一步地慢慢往下走。 涂涂抱着八刀腊肉从灶间走到明堂，把最大的一刀肉放在狗蛋背上，赔笑道：“狗大爷，这是年初刚腌的腊肉。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你通融通融。” 狗蛋猛晃了一下，将肉甩到地上，皱眉道：“谁稀罕你的破肉？公事就得公办。执法记录仪开着呢，你少害我。”转身又吩咐属下道：“你们还愣着干嘛？给我砸。”众狼闻声，一哄而上，去飞机上拿出大榔头来一通乱砸。 聪聪和涂涂辛苦一个多月的成果不到几分钟就付诸东流，好多石块被砸个稀碎。搁在鸡窝不远处的陶罐也受到波及，碎绿瓷片和白玉米粒撒了一地。涂涂把腊肉往地上一撇，跳起来骑到狗蛋身上又哭又骂又揪又打。狗蛋甩不开，忙叫两个兄弟把涂涂拽下来。群狼登上飞机，飞升而去。 “我的鸡窝啊，我的玉米啊，我的腊肉啊，杀了我吧！”涂涂捶地道。 “地上凉，快起来，别坐出病来。”聪聪拉起涂涂，边替她擦泪，边安慰道：“留得甘蔗在，不愁没钱挣。幸好把甘蔗放到了灶间，否则也遭殃了。” 涂涂止泪道：“玉米粒不剩多少了，撒了也就撒了。只可惜那陶罐坏了，咱还得花钱买新的。早知如此，就该把它搬去堂屋。” “我现在就去买，顺便去趟银行。你把这儿收拾收拾。” “去银行干什么？” “给那群吸血鬼备份大礼。” “你还要再搭？”涂涂瞪大眼睛道。 “那当然，这回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还是算了，别到时候又白忙活。虽说上有老下有小，可不养鸡，咱这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这年头，谁嫌钱多？再说了，别人都搭得，就我搭不得？在自家明堂里搭个鸡窝都不让，他们也太霸道了。你甭管，我自有主张。” “你刚说的大礼是什么？亏本的买卖咱可不做。” “放心，不亏。先保密，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的。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涂涂笑道。 又过了一个月，聪聪正在盖鸡窝的窝顶，忽听头顶传来轰隆隆的飞机声，抬头一看，果然又是城管的执法直升机。聪聪忙顺着梯子爬下来，打开鸡窝旁一个大竹筐的筐盖，和涂涂一起将筐推倒并四处倾撒。 “狗大爷，你来了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聪聪坐在凳上满脸堆笑道。 狗蛋和他的喽啰们下了飞机，全都一脸狐疑地看着满院子成堆的一分、两分、五分、一毛、五毛、一块面值的硬币和一元、五元、十元、五十元、一百元面值的纸币。众狼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狗蛋率先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只见聪聪不慌不忙地拿起地上的茶杯喝口茶，笑道：“这里头一共八万多块钱，是我特地为你们准备的。我可是跑了好几家银行才备齐呢。拆鸡窝时都留点神啊。少一分，都是你们的事。” “有执法记录仪在，你别想诬陷我们。”狗蛋急道。 “哦，是吗？等你们一走，谁能证明你们清白？” “可同样也不能证明我们有罪。” “就算疑罪从无，你们也饭碗难保。拿着合同工的工资，何必操正式工的心？睁只眼闭只眼，你好我好大家好。” “算你狠，咱们走。”狗蛋满地打转道。 聪聪看着远去的飞机，拍掌笑道：“这些瘟神可算滚蛋了。咱先把钱收好，再接着干。”涂涂笑着点点头，转而又面露愁色道：“他们会不会再来？” “放心，不会！狗蛋那个杂种，最会趋利避害。经过这次，他知道咱不好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三日后，鸡窝终于盖好了。直到母鸡仔长成大母鸡，狗蛋他们都没再来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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