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榆钱开花嘟噜噜黄 文/陋岩 “榆钱钱开花嘟噜噜那个黄，小妹妹的脸儿闪红光。榆钱钱蒸窝窝满口那个香，香透妹妹的心窝窝......”放羊的老根锁在山坡上扯着直筒嗓子唱这首歌的时候，我的邻居，一位随挖煤的父亲，从雁北来到晋东，名叫俊儿的妹妹，正把头上泻下来的小辫儿梢咬在牙齿间，满腹心事地站在窗前发呆。 这是三十年前的一个镜头。晚饭时分，老根锁把羊群圈回窝里，路过俊儿家门前的时候，将一篮子榆钱钱放在了俊儿家的门前。 俊儿每次和儿媳妇说起这段浪漫的婚姻来，媳妇都一个劲地撇嘴巴：“妈妈，您真把榆钱钱当钱使唤了呀！就这榆钱钱的彩礼，您就把自己嫁了啊？” “那时候的光景，哪里有现在瓷实。妈妈在雁北那块地方饿怕了呀！”俊儿一只胳膊抱着白胖胖的孙闺女，另一只手麻利地揭开锅盖，一股散发着山野气息的榆钱钱拌白面做成的饭食，便宣告成功了。我们这里叫这种饭食叫“炒不烂”。 从火上端下榆钱钱饭，俊儿在另一个锅里倒上油，放入备好的辣椒、大蒜、大葱，待锅里散发出香味的时候，将榆钱钱做成的“炒不烂”放进去，随手拿铲子翻几下，正宗的“炒不烂”就把正和我喝酒的老根锁的屁股弹起来了。老根锁端过两碗“炒不烂”来，不等他说什么邀请的话，我已经端碗在手，大口大口吃上了。 每年春天，我们这里的榆树都会率先露出笑脸，那些散发着乡土气息的榆钱钱，不仅好看、好闻，而且是父老乡亲们的碗中餐。每逢榆钱钱盛开的时候，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齐动手，将这些花朵一把一把捋回家里，做成窝头、“炒不烂”等饭食。条件好一点的人家，还会买些猪肉和榆钱钱拌起来做饺子馅，咬一口满口流油、满口生津。 榆钱钱不仅好吃，而且营养价值也非常高，我在百度搜索了一下，据测定，每100克榆钱含碳水化合物8.5克，蛋白质3.8克，脂肪1克，膳食纤维1.3克，矿物质3.5克，钙280毫克，磷100毫克，铁22毫克，维生素B1、B2各0.1毫克，烟酸1.4毫克等。榆钱的含铁量是菠菜的11倍，是西红柿的50倍。 榆钱也是防病保健的良药。榆钱具有通淋、消除湿热等功效，主治妇女白带多、小儿疳积羸廋；外用可治疗疮癣等顽症。中医认为，多食榆钱可助消化、防便秘。 因为榆钱谐音“余钱”，在我们这里榆树还有一个叫摇钱树乳名。你看那一朵朵榆钱钱外圆内方的造型，还真像一枚枚铜钱呢。“外圆”部分是花朵，“内方”部分是种籽。山西民歌《桃花红，杏花白》里唱的那句“榆树树你就开花，圪籽籽你就多。你的心眼比俺多呀！啊个呀呀呆。”其中的“圪籽籽”许多人误写为“圪枝枝”，其实“圪”在我们这里是微小的意思，比如说东西不多，我们这里叫“一圪剂剂”。在这首民歌里，作者以榆树籽喻人的心脏，非常形象。既然榆树是北方的摇钱树，榆钱钱当然就是体现财富多寡的钱币了。从古到今，父老乡亲都会把榆钱钱“栽”在肚子里，浑身果然就有了腰缠万贯的力气和气质，干起活来就有了虎虎生机。 随着年岁的增长，过去的许多传统美食，我差不多都放弃了，唯有榆钱钱“炒不烂”，我每年都要想方设法吃几次。 “榆钱钱开花嘟噜噜那个黄，小妹妹的脸儿闪红光。榆钱钱蒸窝窝满口那个香，香透妹妹的心窝窝......” 门外传来了沙哑的歌声。我知道，这是老根锁又来叫我去采榆钱钱了。 作者简介：陋岩，本名荆升文，1969年1月出生，文学作品散见《诗刊》《星星》《飞天》《北京文学》等纯文学刊物，曾获第四届中华宝石文学奖、山西省五个一工程奖等文学奖项，著有诗集《陋岩诗歌精选》《垂直向下八百米》，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阳泉市作协副主席、阳泉市矿区文联副主席、矿区作协主席，矿区诗词曲学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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