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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寻阳古城 杨毅 
读过白居易的《琵琶行》诗和宋江的《西江月》词，在我的记忆里，九江古称浔阳。四十年前去过九江，没留下什么印象。五年前，萌发再去九江，到浔阳楼 、烟水亭去看看的想法。 退休了，有大把的时间，愿望可以实现了。昨天，约了当“招孙办”主任的冯书记、胡保清夫妇、谈师傅，还有李立军等七位的老朋友，租用孔师傅（网名逸飞）的中巴车，早上六点半从散花出发，直奔九江。 大约八时许，我们就到了浔阳楼下。一问，工作人员还未上班。我们只好先在浔阳楼外看看景区的简介： 浔阳楼与九江长江大桥遥相呼应，因九江古称浔阳而得名。 浔阳楼始建年代不详，现楼为1987年重建。 浔阳楼占地面积2800平方米，主楼建筑面积1000平方米，为仿宋建筑风格，花岗岩石料台基，九脊顶，外三层内四层，高21米。浔阳楼之名最早见之于唐代江州刺史韦应物的诗中。《水浒传》小说中的宋江题反诗、李逵劫法场等故事使浔阳楼名噪天下。 浔阳楼的设计，参考了《清明上河图》和《水浒传》刻本中的浔阳楼插图。“浔阳楼”三个大字，为赵朴初所题。 浔阳楼是集名楼、名著、名酒为一体的名胜，游客在浔阳楼饮酒品茗，登高望远，可全览江边古城风姿。 同行的谈师傅是个急性子，他建议说，我们来早了，先去相距几百米的镇江楼去看看吧。 幸好，这里的工作人员正做上班前的准备。我们自称是本地居民，信步走进了院子。 从镇江楼出来，老谈说，附近有个贡院去看看？询问路人，路人很热情地介绍附近有哪些公园。我解释说，不是公园，是古代书生考试的贡院。路人沮丧地摇了摇头。 不收门票，游客也稀少。浔阳楼从一楼到三楼都是以《水浒传》为主题。我和老谈坐在茶座旁，一边回味《水浒传》的故事，一边读着墙上宋江的“反诗”： 一部文学名著，一个文化名人，可以造就一个景点或一座城市。我想。 据说烟水亭为三国时名将周瑜的点将台故址，我们策湖也有个周瑜的点将台故址，究竟哪一个点将台更接近历史真实呢？ 白居易任江州司马时始建此亭。烟水亭的得名取其《琵琶行》诗句“别时茫茫江浸月”，称“浸月亭”。宋代理学家周敦颐在九江讲学时，又在湖堤上另建一亭，取“山头水色薄笼烟”诗句，名“烟水亭”。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亭皆毁。至明末，重建烟水亭于浸月亭旧址。 导航到烟水亭，高高的围墙全部封闭了，一打听，正在维修扩建。 吃罢中饭，下起了小雨。黄梅的张虎老师打来电话：“去寻阳古城遗址看看，在县民政局门口会，我带路。”。 张老师年过不惑，是华中农大毕业的园艺师，专业之外涉猎广泛，熟知当地的人文历史。我们都在黄冈地名文化研究会工作群，两年前加了私信，留了电话。听他谈起找到寻阳古城，不禁为之一振，急欲一睹为快。 印象中的寻阳，既清晰，又模糊。据史料记载，寻阳县始建于西汉，隶庐江郡，其领域包括今黄梅县全境、武穴市大部分、蕲春县一部分。从西汉至东晋，寻阳县城（治所）一直位于黄梅境内。清代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写道：“（晋）惠帝永兴初，分庐江、武昌立寻阳郡，治豫章之柴桑，而寻阳之名乱。成帝咸和中，移江州治寻阳，而江南之寻阳著，江北之寻阳益晦。” 江南寻阳脱胎于江北寻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逐渐以浔阳之名闪耀在历史的天空。如今提到“浔阳”，就会联想到九江市，联想到白居易《琵琶行》，联想到宋江于浔阳楼题反诗。其实，江北寻阳早已闻名遐迩，汉武帝曾经过寻阳访问长江，三国时吕蒙曾为寻阳令，西晋时陶侃寻阳鱼梁吏。而“寻阳”南迁之后，江北寻阳逐渐隐晦，其故城也被岁月无情湮没尘封，乃至清末《黄梅县志》（光绪丙子年版）无奈备注“故城今不可考”。 不可考，并不意味着不存在。既然张老师言之凿凿，何不到现场探寻探访，看是否可信。 我们赶到黄梅县民政局门口。蒙蒙细雨中，我们一见如故，放佛多年的朋友，跟着他的车，经过几段乡村公路，穿越一隧洞，即到达目的地——濯港镇意生寺。 一下车，孔师傅从车上拿出备用的雨伞。蒙蒙的夏雨中，一座古城的影像蓦然在脑海浮现，仿佛听到远去的喧嚣。大家静静的听着张老师的讲解，孔师傅和谈师傅急切的打着雨伞直奔张老师指向的古城墙遗址察看。 伫立审视，果然呈现出一座城池的轮廓。西边有一条笔直的濠沟，看似护城河。张老师比划说，它就是护城河，纵横环绕四周。护城河之外是田野，一块块农田，正长着嫩绿的秧苗。护城河范围内，地势高于田野，呈丘坡地貌，周边有土圩凸起，应是城墙遗迹。乍一看，它就是一座古城。古城墙内，一起畦畦苗。张老师说，东边修黄黄高速，已经毁了一些。这个地方就叫化城山。 化城山，多么有意蕴的地名。化—城—山，倒过来读就是历史，原先只有山丘，后来建起城池，历经岁月风吹雨打而变化，形成化成山。如今看来，似山非山，似城非城，造化使然。 这里无疑有过古城，是否为寻阳古城，心里充满疑问。除了西南角的意生寺，整个化城山皆为废墟，或曰荒地。准确地说，也不算荒地，毕竟现为某林场所辖，于此种植了苖木。古城已然尘封很久，匆忙到此一游，不过走马观花看看，只怕难以如愿。 然而，一踏进化城山的土地，心就怦然激动。由于栽种苗木，土地被翻耕，加上雨水冲刷，不少沉积物得以显露，不必借助工具挖掘，低头即见宝物，俯拾即是。所谓宝物，其实是废物，没有一件完整器物，都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瓦砾与残片。那些瓦砾，都是青黛色，年代无法辨认。所有残片，以陶片居多，纹饰图案，清晰可见。 对于文物考古，我是外行，看到城墙的土，凭直觉与自然的黄土不同，明显是人工夯过的。这城墙何时修筑，西汉？先秦？亦或更远？ 夏雨一直下着，泥土有点湿漉漉的。走着，走着，发现品相好的残片，禁不住欣喜，猫腰捡起来，拿在手里把玩。张老师说，这些残片再好不要收集，它们有着几千年的历史，仿佛沉睡的亡灵，随时要开口说话，诉说沧桑故事。 走访了废墟，我们进入意生寺。这寺院黄梅县人民政府上世纪八十年代确定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从寺院出土的建筑构件来判断，寺院昔日的规模决不逊于今天的五祖寺。张老师说，寺院的历史很悠久，在黄梅的历史居第三位。传说，唐代高僧弘忍的母亲（未婚）因食仙桃而怀孕，被家人驱逐，在化城山废弃破屋生下弘忍；后来弘忍成为中国禅宗五祖，为纪念其母亲，后人于此建造意生寺。朱元璋与陈友谅交战，曾到意生寺避险，亲笔题写“第一山”；朱元璋后来做了皇帝，寺院将其题字制成御匾并珍藏。清咸丰七年，湘军名将鲍超带领三千将士驻扎意生寺，以少胜多击败陈玉成统领的太平军。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一下午的探访，令人感觉张老师的推断似乎可信，此处很可能是汉代寻阳城旧址。 我们离开古寻阳城遗址，张老师强调：“古寻阳是由北向南迁的，汉代寻阳在黄梅，九江称寻阳是西晋以后的事儿。” 返程的路上，同行的胡保清书记夫人一路向朋友发微信，告诉朋友一天愉快的行程和收获。 晚上，我把视频发到朋友圈。著名作家何存中老师饶有兴致问“在哪里？”我回复何老师“黄梅濯港。”朋友圈里，作家夏艳平，文史专家阎生权、瞿瑞甫、刘卫国等老师纷纷点赞。 寻阳，作为地名，最早见于《史记·淮南衡山列传》，语境是淮南王与伍被密谈谋反事宜，伍被献计说：“南收衡山以击庐江，有寻阳之船，守下雉之城……”《汉书·地理志》载有寻阳县，列在庐江郡条下。沈约的《宋书·州郡志》更详细记述：“寻阳本县名，因水名县，水南注江，二汉属庐江，吴立蕲春郡，寻阳属焉，晋武帝太康元年省蕲春郡，以寻阳属武昌，改蕲春之安丰为高陵，及邾县皆属武昌；二年以武昌之寻阳复置庐江郡；惠帝永兴元年，分庐江武昌立寻阳郡。” 根据上述正史资料，可知寻阳建县大致年限、时空方位及隶属变迁。显然，寻阳县，是因寻水而得名。要找到寻阳古城，必须找到寻水。寻水在哪里？“水南注入江”，指明寻水从北向南注入长江。今黄梅境内并没有“寻水”，但有一条发源于大别山脉、水流向南的考田河。考田河，从大河镇山区流经濯港镇桂坝村，拐道向西流入太白湖。唐宋以前，本县濯港镇巴茅山以下半县为水乡泽国，太白湖与长江紧密相连。种种迹象表明，考田河即为古寻水。设置寻阳县的时候，其管辖陆地多半在寻水之北，名为寻阳也就顺理成章。 寻水找到了，那么寻阳县城在哪里？史料记载，西汉初期九江王英布曾在黄梅筑过三个城，一个叫九江城，位于今县城西南七十里的蔡山镇境内，另两个叫东黥城、西黥城，位于黄梅县上乡濯港与大河之间。这三个城，其实是屯兵的驻地，并没有城市功能。如今有人把九江城指认为寻阳城，肯定经不起推敲。英布九江城是一片汪洋之中的孤城，当时为了抵御西边武山湖（今武穴境内）樊哙军队而筑，不可能成为后来的寻阳县城。 而我们所探访的古城，恰好濒临寻水，西距河岸不过二三里。那时候这里水陆交通便利，县治设置于斯，颇为适宜。现场实物、历史地理及其他信息，更倾向于寻阳古城。 探访汉寻阳古城，真是令人神思飞越，心潮激荡，感慨万千。可是，这里不是文物保护单位，而是是某公司的苗圃基地，不时有挖掘机开进来任意挖掘。张老师很着急：如果这里确实是汉寻阳城遗址，人为的毁掉了，那在黄梅乃至黄冈、湖北的历史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真切期待有关部门组织专家实地考察，发掘残存的器物，揭开神秘的面纱，给出权威的说法，建立汉寻阳古城遗址保护区。 写于2023年5月11日 
杨毅，男，浠水县散花镇初级中学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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