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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网络 我调到银行不久，我大舅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弟李永记来我家，让我给他贷款买一辆农用车。 好吃好喝招待他吃过饭后，晚上安排他跟我上幼儿园的儿子睡一张床。我说，等明天上班我去行里打听一下看能否贷款。 第二天我送儿子去幼儿园，儿子说叔叔脚臭还打呼噜。 第二天，支行正招开信用社主任会议，我大舅那个乡的信用社主任说，买农用车符合贷款政策，他开完会回去就给办。 永记开上崭新的农用车在村里犁耙耕种，春种秋收，省时省力，村里人看了眼热。他有了里子，我也有了面子。 他走后，儿子突然老挠头，我妻子发现儿子头发里白花花的长了一片虱子，她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尖叫，我说，別那么大惊小怪，小时候谁身上没虱子！ 我妈说当了省长虱子才会不敢上身，我现在才是个小干部怎能没虱孑？偶尔有几个也好，提醒咱们别忘本。 妻子给儿子剃了个光头，把床单被套用开水煮了，连儿子的内外衣服全部用开水加碱面烫了又烫，放在零下二十几度的院子里冻了七七四十九天。总算完全彻底歼灭了这批敌人。 以后我家亲戚來，妻子心里不乐意，虽然表面热情，烧热水让客人烫脚，名曰走累了解乏。但再没让儿子跟他们一起睡过，客人走后她必定大扫除三天。 有一天，我姑家的儿子也是我表弟赵二柱来银行找我，他手里的化肥袋里装着一只活鸡不住地在扑腾，我连忙把他领出办公室。他没让我办贷款，而是说村里选村长，他是侯选人，竟争激烈，想让我帮忙托人内定他。我说，我只是一个人事小股长，不管信贷，没有实权，跟政界也从不打交道，这事我不认识人办不了。 我拒绝了他，並让他把鸡拿走。这与他爹土改时斗我爷爷说剥削过他爹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我既没见过我爷爷，也没见过他爹，老辈们的恩怨故事一代代都成了发黄的报纸，我们小辈根本没人感兴趣。 可他还是认定我不帮忙，是仍在记上辈人的仇。他骂我狗眼看人低，看人下菜碟，他提上袋子气呼呼地走了。 二柱回村后说我当了官不认亲，白吃了他一只芦花大公鸡。 我听了非常生气，又一想，如果当面对证，他是疯狗我是大写的人；如果他胡搅蛮缠，反而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老辈们的恩怨应从解放前说起。 二柱的爷爷爷奶奶，就是我爷爷的姐姐姐夫，早在四几年就死在曰本飞机的炸弹下，当时，二柱的爹成了孤儿，我爷爷收留了二柱爹並把他抚养长大。解放后土改斗地主，二柱爹成了积极分子，硬说他是我爷爷雇的长工，从小剝削他，成份应定为雇农，根据他的控诉，工作组定我爷爷成分为富农。后来我上学工作入党处处受限，多拜托了这个高成分。 二柱他爹不仅对养育他的舅舅恩将仇报，后来还下毒毒死我父母家养的猪，说是我妈故意放开猪祸害他家门前种的豆角黄瓜茄子，因为那件事后两家人断绝了来往。 四十岁那年，二柱他爹突然被雷劈死了，村里人都说他良心坏透了才遭天谴。他生了五个儿子：河里淹死一个，出麻疹死了一个，其余三个念书一个比一个笨，只念了几年书就回家种地了。 我调到市中心支行，二柱又来找我，给我带来一条羊腿。他说，村里年轻人都出外打工，做梦也没想到村长的大任竟然落在了自己肩上。 乡镇扶贫，免费划拔给村里二百只羊，他悄悄留下自己养起来了，我说让上边发现你这村长还咋当？他说，他们吃了我那么多只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村民，快走完了，谁管这闲事！再说吧，除了我，他们也难找我这么个能说会道的老户当村长。那天，他喝了不少酒，说，希望咱们弟兄好好相处，姑舅亲，砸碎骨头还连着筋，上几代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掉吧！ 原以为，过去的都过去了，经他这么旧事重提，却勾起我的悲愤。我说，你没受过压制没遭过白眼，轻飘飘一句话犹如喝凉水一样容易，而我被打断腿的父亲，时而疯癫的母亲，他们饱受折磨含恨离开人世的眼神，你见过吗？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二柱听了楞住了。 又过了几年的一天上班时间，门房保安打电话说有人找我。我出门张望忽听有人叫我春生哥，一个穿着邋遢头发蓬乱的人站在我面前，我仔细一看是二柱。 他说他饿了，我带他去飯馆，吃饭聊天中得知他是跑出来躲债。我早听说他染上赌钱的毛病，输光了家产，又把那二百只扶贫羊输了个精光，媳妇带上儿子回娘家了。 我领他理了发，洗了澡，买了一身衣服，他好像换了个人。他向我借钱住旅店，我怕他拿上钱又去赌，就把他领到我以前住过的一间旧楼房，里面还有一床旧被子。我说，我刚搬了新居，你可以先住下，这旧楼房最近我准备卖掉还贷款，明天我带你去一个朋友饭店打工，管吃住。 一天，我朋友打电话问我，二柱只来了两天就不见了。我去旧楼房找他，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开门，用疑惑的眼神打量我说，二柱？我不认识。他说，这间房子是他刚买的，先交了两千订金，说好一个月后过户交尾款。 我看收条，收款人二柱编了个假名。 我说，没有房本，没有卖房人的身份证，没签合同，你就敢交两千定金。 你也不打听一下，几万块就买到市中心的房子，不觉得有问题吗？ 我告诉他我是这房子的房东，请他立即搬出去，否则现在就报警，告你们合伙诈骗。 中年人傻了眼，当他明白自己上当受骗，悻悻地走了。 后来的二柱，比他爹更坏，有过之而无不及，四处行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而他加入了传销组织，把亲戚朋友祸害了一大片，自己当了个小头头，最后因在云南贩毒被捕，住进了他该进的地方。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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