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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欲望的走廊 ◎ 朱成玉 “如果你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迷路，没有一滴水喝。当你发现一颗糖果，你会舔它吗？一定会吧。甜甜的享受过后，你能忍受更加难熬的干渴吗？”这是日本电影《欲望》的开场白，令人深思。而电影的情节却很简单——少年时期经常在一起玩耍的三个人：秋叶正巳、类子和阿佐绪之间有着非常微妙的感情关系。在阿佐绪练琴的时候，秋叶总是向类子表述他对阿佐绪的优雅和性感的向往，类子是他的倾听者，也见证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但是随着一场车祸的降临，秋叶受伤，阿佐绪与之分手，前去秋叶家中看望他的类子得知秋叶因此而变成了性无能。多年之后，三个人在阿佐绪的婚礼上重逢，阿佐绪嫁给了比她年长31岁的精神科医生，秋叶则在她家中担任园丁。秋叶依旧像少年时代一样，把对阿佐绪的憧憬用言语的方式表述给类子听。相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阿佐绪，类子更能体会到秋叶在身体残缺之后的精神之痛，在这个时候已经无法抑制对秋叶的好感，希望与之有所发展，但是凡事追求完美的秋叶虽然在情感上承认自己对于类子的感情，却无法容忍自己在性方面的障碍，在两人出外度假情感最稳定的时候，选择了用自杀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其实在这整个故事中，每一个人都是悲剧人物。阿佐绪遇到一个态度保守的丈夫，他只喜欢跟性冷淡的女性作爱，而阿佐绪的欲望很强烈，总是在床上发出呻吟，这让丈夫敬而远之，甚至结婚后两人几乎不同床，这让特别想要小孩的阿佐绪精神几近崩溃。而在对秋叶和类子关系的敏感洞察中，她意识到自己只能是秋叶的精神投影，不可能跟秋叶在现实中有所发展。而最要命的是，她还怀疑丈夫跟女管家有染，当听到女管家有孕时，她内心的猜疑和嫉恨不可抑止地爆发出来，驾车载着管家在高速公路上飞奔，让自己的生命在急速奔驰中毁灭。让秋叶走向死亡的，是无法实现的欲望。让阿佐绪走向死亡的，同样也是无法实现的欲望。秋叶是追求完美的人，阿佐绪是无比天真单纯的人，类子与他们相比也许更现实更坚强。她知道如何去实现自己的欲望，如何去对欲望妥协，所以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比秋叶和阿佐绪都要坦然得多，但是对于这两位少年时代好友的死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够释然，那是她失落的友谊和爱情，在她所够不到的地方肆意燃烧。 我们总是抱怨行囊太小，殊不知，是因为我们的欲望太满。银河不能解渴，闪电无法暖身。你再急，也跑不过风，你再快，也无法比一滴水更早地到达海洋。 伊甸园中那棵苹果树上的苹果，受到亚当和夏娃的牵连，被贴上“情欲”的标签。这多么无辜，它们本是具有分辨善恶的神奇之果。这受了委屈的苹果，却无法流出无辜的眼泪，只能让自己的身体，鼓胀得更加红润和丰满。 伏尔泰的小说《查第格》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桥段：国王想物色一名清廉的税务总监，请查第格帮忙出主意。查第格说，在一条阴暗、狭窄的走廊里放满金银珠宝，首先让应聘者依次通过这条走廊，然后再让他们跳舞。那个舞姿最轻盈的人，就是税务总监的最佳人选，因为偷了金银珠宝的人，是不敢放开手脚跳舞的。果然，在数十名应聘者中，只有一个人迈出了轻盈的舞步，其他人都偷了走廊里的金银珠宝藏在身上，个个舞姿笨拙，丑态百出。
有人说，人如果没有了欲望，就跟咸鱼一样。人活着，哪能没有欲望呢？欲望就是一个人的空气和水。但欲望也要分好多等级的，低级的欲望便是对金钱、权力、美色的贪婪索取，而高级的欲望是对心灵的宠溺。显然，那些“偷了珠宝在走廊里跳舞”的人属于前者，而《欲望》中悲情的人是向着高级欲望前行的，很可惜，他们只走了半程便戛然而止。人活于世，没有谁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即便是无欲无求，我觉得那反而也是一种更高级别的欲望——对内心宁静的渴求。所以，这里所说的这个“欲望”，就是那种高级的唤醒心灵的欲望。人活一世，饮食男女。其实，人最大的欲望，是关于舒服的欲望。身体与心灵，皆是如此。舒服，是满足，是妥帖，是带有欲望的温暖。 如此，你是做一条风干的咸鱼，还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答案一目了然。 我们都在前行，被各种各样的欲望缠身，有的人选择屈服，有的人选择抗争。每个人是否都能够承受得住欲望带给我们的快乐和苦痛呢？又有多少人，一边梦想着轻盈地上路，一边又笨拙地“在走廊扭动舞步”呢？ 远离低级欲望，追逐高级欲望，是一条走向轻盈与富足的生命轨迹。慢一点，路会更远，天会更湛蓝，云会更洁白。慢一点，哪怕前面有无数的金子，也请你不要开动马力，更不要轻易地弯下腰去。因为相比于那些金子，你挺直脊梁才是更珍贵的。 by：《检察日报》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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