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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王俊平 | 来世还做爹娘的女儿

 昵称71028402 2023-05-15 发布于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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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世还做爹娘的女儿
□ 王俊平 / 文
小时候,哭了可以回家,委屈了可以找爹妈。爹妈走后,哭了不再敢喊爹妈,委屈了也不敢回家,活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这一刻我才明白,女孩子失去了父母后,是没有家的。
                                                           ——题记
下个月初九就是娘三周年的祭日,爹离开我们也四年多了。回想起爹娘在世时点点滴滴的往事,我哀思如潮,记忆成殇。

我姊妹四人,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是家中的老小。我小时候长得特别讨人喜爱,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嘴也乖巧,爹娘格外宠我,从没让我做过任何针线活等家务活和农活,结婚前我什么都没学会。
从小把我放在心尖上的爹,就那样宠着我,即使十一二岁的大姑娘了,还坐爹腿上搂住他脖子撒娇,爹也不生气,哈哈笑着,说这是我家的小奶干儿呢。
至今记忆犹新的是我十七岁那年,夏收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家还有一小片麦地没收,爹说“二妞,走,去地里让爹教给你割麦子”。这是我唯一一次顶着日晒做庄稼活。
娘家条件好,记忆里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家里三五天就要吃一次肉,有时候还吃牛肉,饿了有娘给准备好的饼干吃,所以后来饼干和肉我都吃腻了。婆家穷,嫁过去以后,看着红薯和红薯面糠,觉得是稀罕物,特别喜欢吃。分家以后,我就经常做红薯和红薯面糠饼,因此惹得爱人生气,说小时候吃够了。
我结婚以后住的是五间一层平棚,到了雨天是外面大下、屋里小下,外面雨住了、屋里还滴答着。我们也没钱买防水材料治漏。我无意间的一句话,被爹记下了,爹去镇上买来几桶防水涂料,又亲自动手爬上爬下,用防水涂料把漏雨的地方刷了一个遍。
婚后第二年,我在镇上开了一家窗帘店,当时市场上卖的冲击钻头质量都太差,在郑州打工的爹知道后,专门去跑了几家五金店,挑选质量最好的一下子给我买了好几十个,够我们用些日子。
也是结婚第二年,我跟爱人要他结婚前许诺我的金戒指,他不买。我虽知道他也没钱买,但还是跟他闹别扭、怄气。爹为了我们和好,趁我有一次去娘家,偷偷塞给我500块钱,说让我去买个戒指,不要再跟爱人生气。
爹给的这个钱,我也没舍得买戒指。因为窗帘店急需,我买了一个锁边机。
我家大女儿出生以后,身体不太好,常常住院,后来还去郑州住了几次医院,有一次在郑州一家医院住了一个月,刚刚成家的我们,手头紧张,都是爹娘给孩子凑的住院费。
娘是个家庭主妇,很勤快,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娘没有学过厨艺,可是很会做饭,做出来的饭菜美味可口,一家子总是把锅里的饭菜吃个精光,肚子撑得慌却还觉得没有吃够,没有吃过瘾。
娘上过高中,是个有文化的人。娘知道有文化的好处。中招时我没考上高中,娘一个人跑到位于河顺镇上的林州一职高找关系,没成,娘又跟我说要不上个卫校吧,当个护士也挺好的,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只是由着自己性子来,不想上卫校,娘无奈又托关系让我去读了林州市六中。那时候我虽然不太讲究穿衣打扮,可娘怕我穿衣比不上人,就给我买这衣服买那衣裳。上了多半年,我又厌倦了读书,宠我的娘,也不违我,于是我辍学了。
沉默寡言的爹喜欢看电视,我生了二女儿以后,在娘家小住了一段日子。一天午后我醒来,听见娘在外间轻声对爹说:“你看咱家二妞,原来白生生、七丢丢(林州方言,很漂亮的意思)呢,自从生了小二妞,现在成了啥了?脸上有了很多斑。你以后少看电视剧,多看看电视广告,看哪个护肤品祛斑好,或者留心一下中医讲座,吃什么中成药治斑。”
我听了娘的话,心头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那一瞬间我才知道,父母对子女的爱,体现在了一点一滴的细节中,无时无刻不在。可是我们做子女的,却忽略了这份爱。或者没有留意,或者没有看到。
我常说爹娘偏爱我,倒不是说额外给了我多少钱、多少物,而是感觉我一直在爹娘的心上,爹娘心中始终有我。
爹第一次发现有病,是爱人在郑州包水电的某一年。我也在,管给工人们做饭。当时爹在郑州的一个项目上,经常过来看看我们。
有一天早上,爹打来电话,说有点不舒服,要我陪他去医院一趟。那天不巧是星期天,我跟爹说“咱明天去吧,今天星期天,也没有好医生”。第二天我过去的时候,爹已经回家了,后来娘电话里说爹走着走着眼就看不见了,医生检查说是脑梗。
这是爹第一次给我打电话,也是爹给我打的最后一个电话。我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想来太内疚,很后悔。
从此爹的记忆力迅速减退,而且经常犯病住院。爹住院期间,娘觉得咽饭困难,就去做了一个检查,被确诊为不好的病,然后就做了手术。那时候我生二妞刚刚满月,也没能在医院里伺候娘哪怕一天。
两年后,父亲不小心摔了一跤,造成腿部骨折。因为有冠心病,爹不能做手术,就这样在床上又躺了两年多。期间娘又去住了几次医院。
姊妹四人一家一月,就这样轮流伺候着。
爹自从得了病,不见了笑容。我住到市区以后,就把爹娘接了过来。爹想吃红烧肉,孝顺的女婿就去饭店给爹买来。有一次爱人从飘香粥棚买回来一些包子给爹吃,为了逗爹开心,我连说带笑道“吃了俺家包子,你可得掏钱啊”, 正吃得滋滋有味的爹,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
或许有了病的爹,真的像个孩子,把我的话信以为真,以为曾经的宠爱,现在换来的却是女儿这样的回报,伤了爹的心。
每每想起这件事,真的后悔不该跟爹开这样的玩笑。
爹生病后的第二年,我去给自己算卦,带出来爹几句。说爹某年某月不好,如果过了这个月,还能再活几年。
那年那月,我常往娘家跑。农历二十六那天,我还想着再有三四天就好了,爹就躲过这一劫了,于是回了市区我家。二十八晚上,爹就病重了,二哥和大姐都没以为事,直到后来看着爹不一样了,才打电话给我。
当我到了爹的床前,看到爹的眼神已经不行了。我颤抖着喊了一声爹,爹努力地扭过来脸来看着我,泪水从爹的眼里簌簌而下。
一年后,娘的病也重了。大概因为吃止痛药刺激神经的缘故,整整一个月娘都昏睡不醒。
娘没病的时候,二嫂因为和二哥闹别扭回了娘家。二哥脾气执拗,也不去叫二嫂回来,两人就这样僵着。娘走前,明事理的二嫂接到电话,匆匆赶了回来,在床前不停地喊着娘,娘虽然不能说话,但我相信,娘都感觉到了,头一歪 ,闭上了眼睛。
爹和娘走后,我大病一场。几年了,我一直走不出爹娘离去的阴影,心里总是跨不过这道坎儿、犯不过来这个劲儿。不忍去想爹娘,不敢再回娘家,更不能去看爹娘的遗物。就连想给公公婆婆买身衣服,都不敢走进老年人服装店,怕想起爹娘,怕双手哆嗦,怕浑身颤抖,怕再犯一场大病。

娘走后的第一个大年初一,婆家一大家子烧着大锅在一起吃饭喝酒,酒至酣处,爱人突然说“今年初三咱去哪里”,就这一句,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处、最心痛处,“哇”的一声哭了,接下来不能自已,竟放声大哭,弄得一家人特别尴尬。
爹娘做周年时我回娘家,看见街门口的大爷大娘、叔叔婶婶,心里就想着要是爹娘还在,能和邻居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该多好。退一步讲,即使爹娘躺在病床上,伺候他们再缠人、再劳累,总觉得爹娘还在,孩子们能眼见着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真想爹娘还在,一直做爹娘的女儿!
真想还有来世,继续做爹娘的女儿!
——  The  End  ——

王俊平     女,爱好文学,偶有文字见诸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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