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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首写母亲的诗,忍不住读了又读!

 牛丽美 2023-05-15 发布于广西

04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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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斯勒,油画《画家母亲肖像》  

本期诗人(排名不分先后):

陈润生 | 大卫 | 韩玉光 | 江非 | 徐庶  

陈克 | 李庭武 | 空灵部落 | 乌鸦丁 

李麦花 | 山 | 雪野 | 李玫瑰

/ 母亲节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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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找一个五十岁的女人结婚

| 陈润生

——谨以此诗,献给我逝世多年

温柔慈祥的母亲

我很想找一个五十岁的女人结婚,看她

凋谢的青春

怎样在风中再次因爱情而盛开

包容我贫穷的身体

记住我说过的每一句情话

珍惜我写下的每一首诗

像母亲一样唠叨

在冬天替父亲补好洗得发白的棉袄

悄悄数着脸上日渐密集的皱纹

在春光明媚的时节,种植蔬菜和花草

在如火如荼的夏天,凉拌苦瓜

清炒四季豆

捡来新鲜的野蘑菇炖一锅鸡汤

一脸天真地向我炫耀三十多年的厨艺

不会忘记在秋天收集蔬菜花草的种子

不会向晚归的我拉下四季分明的脸

体贴如母亲十八岁下嫁父亲时

那床红绸上绣着鸳鸯的蚕丝被

今天还依然温暖着父亲,坚硬干脆的内心

我从未怀疑过自己辩别爱情的能力

只有五十岁的女人才最温柔美丽,善良贤惠

只有五十岁的女人才配叫我丈夫

因为我清楚记得

在母亲满五十岁那一年,才停止和父亲争吵

也常常见到父亲轻轻用衣袖替她擦拭

迎风流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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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亚尔,油画《花瓶》

2

燕子矶

| 大卫

一只超低空飞行的燕子正试图拎起暮色

肯定有一条长长的河流在故意迷失自己

我不是游子,游子从来都在远方

月光缺席,没有一朵浪花可以提供故乡

在一条江的上游写诗

辽阔是他自己的事

两岸的暮色,到底是谁伸开的翅膀

母亲不在,每一厘米都是他乡

3

百日草

| 韩玉光

母亲低头看着

仍在院里开花的百日草

神情像个孩子。

她指着其中一朵让我看

我看见了

七十年的时间

已经把母亲这朵花变得快枯萎了

现在好了

母亲又在变小,她天真的像一首诗

站在秋天这张薄薄的纸上

而正如一首诗

生出了诗人

母亲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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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油画《艺术家母亲的肖像》  

4

妈妈

| 江非

妈妈,你见过地铁么

妈妈,你见过电车么

妈妈,你见过玛丽莲·梦露

她的照片吗

妈妈,你见过飞机

不是飞在天上的一只白雀

而是落在地上的十间大屋吗

你见过银行的点钞机

国家的印钞机

门前的小河一样

哗哗的点钱声和刷刷的印钞声吗

妈妈,你知道么

地铁在地下

电车有辫子

梦露也是个女人

她一生很少穿裤子吗

妈妈,今天你已经爬了两次山坡

妈妈,今天你已拾回了两背柴禾

天黑了,四十六岁了

你第三次背回的柴禾

总是比前两次高得多

5

母亲节陪母亲吃芒果

| 徐庶

岁月有一副好牙口

几年前咬掉母亲最后一颗牙

假牙不好使,芒果

是她喜欢的水果

母亲把刀扔在一边

固执地要用手一片一片剥

77年了,母亲都靠手和牙

把坚硬的日子,一片一片

掰开、撕碎、嚼烂

幼年丧父母,青年丧夫

母亲咬牙挺了过来

电视里正在举行篮球赛

“那么多人抢一个球

每人发一个多好”

母亲豁嘴笑着,芒果差点落地

8年前中风后手有些僵硬,咬咬牙

终于把一个大芒果剥了个精光

母亲这才拿起刀

把最大一块削给我,笑着说:

趁牙口好,多吃。

2023.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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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亚尔,油画《母亲在整理头发》

6

想给老母亲打一个电话

| 陈克

过了八十,母亲的听力就彻底垮了

平时,旁人几乎要吼着

才能与她说上话

我这个远在几千公里之外异乡的儿子

再也不能轻易和她通上电话了

有时,我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她的来电

急忙接起,呼唤了半天

却久无她的应答

听筒里永是空茫,只有细微的沙沙拉拉的电流回声

最后怅然挂断

我当然明白,这其实是老母亲无意间

误触了我的手机号

但每次接到她这样的来电

又总让我心怀不安

总担心母亲真有什么紧要之事

要同我叙说,又一时慌乱

而没能及时开口

于是,每次挂断之后我总是重新打过去

最终等来的仍是一片空茫,和

经久不断的忙音

母亲老了,母亲年复一年老了

她在我的思念之中越来越老了

以前,想念她就立刻打电话

我可以即时听到她的声音

可以即时知道她正在哪里,正干什么

心情好不好,身体好不好

各个亲人好不好,邻里街坊好不好

以前,每次与她通过电话之后

我总是很满足,很愉悦

老母亲安好,就等同我的故乡安好

亲情和乡情的慰安可以完美划等号

很多年,很多年,我一想念母亲,

就和母亲打电话

我一想念故乡,就和母亲打电话

每一次电话,都犹若是灵肉深长的一次抚慰

可是后来,母亲耳朵越来越背了

我一天打十次打一百次电话

母亲再也听不到我久唤的电话铃声了

我现在每次想与母亲通电话,

都得先打到老家的弟、妹那里去

再由他们通知老母亲接听

而这大费周章了,而我的思母之情

每每经受不起这样的大费周章

老母亲,老母亲,每当想你最浓时

不知你老儿子我为何总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7

妈妈

| 李庭武

妈妈每天早上舀一瓢稻谷

洒在门前空地上

鸡,咯咯过来吃

鸭,嗄嗄过来吃

一群灰麻雀,喳喳飞来吃

妈妈作出拍掌的手势,喝喝

飞走的麻雀倏地又飞回来

一条断腿的流浪狗

被妈妈收留

每天这样去投喂

这条狗已做了母亲,奶着一对肥嘟嘟的儿女

8

密室

| 空灵部落

我带八十九岁的老母亲

回老家。飞机在天上飞

她好奇地打开机窗

都被乘务员示意关上

这无异于一间密室

母亲惊奇地发现

“飞机停了!”

她对我说了五次

还拉着我的衣袖

我说:“飞机停了要掉下去!”

她仍说:“是停了,你听!”

2022.9.14

注:这是母亲在世时我为其写的最后一首诗。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母亲已于2022年12月28日安静地离开了尘世。值此母亲节,愿母亲在天堂永远安好。(空灵部落,2023.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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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亚尔,油画《一杯咖啡》

9

说起芦花 

| 乌鸦丁

芦花都是被风,吹走的。

但我的母亲不是。她瘦小的身子,一直在

始丰溪堤岸上,缓缓移动。

像暮秋里一株芦苇。

披灰白的棉衣,着棉裤,沾满泥土的布鞋……

你肯定不会留意,如此忍让的一位母亲,

在风中,像被风吹干了的芦花。仍逆着风不停歇地走。

风穿过她的身体。

风把她,吹轻吹白。

10

母亲的名字

| 李麦花

母亲的名字

写在纸上,安静地在那儿

我们喊母亲,就有好听的声音

回应过来

她的手,有温暖,有冰凉

给我们擦眼泪,也偷偷擦自己的眼睛

她的影子,在我们的生活里移动

她拥有众多的分身,成为碎片

母亲是枷锁,我们因此而获得自由

我们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从没有念过她的名字

它安静地在纸上

在殡仪馆,有人喊李秀珍

我们听到了

那完整的生命之声

让我们抱着空空的盒子

向她空无一物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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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油画《喂食》  

11

溪水的态度

| 量山

在一本民间故事里,

她做了和田螺姑娘相同的事情。

来时,清澈,饱满;

现在她膝盖少量积水,步履迟缓。

半个世纪,她没有给一块石头使过绊子,

对于伤害,报以泪涌。

可能她是你,也可能她是每一条狭长的小巷。

她的手紧握月亮的潮汐,

在山峦守护的故园:

父亲叫她豫剧,我叫她母亲。

12

致天堂的母亲

| 雪野

月亮升起的时候

我在满天的星斗间找你

找你披着,蓝色星光的单薄身影

我想向你汇报,尘世的琐碎生活

麦子依然长势良好,正拔节抽穗

雨后的梧桐花清香怡人

那些高于匍匐,低于凋零的事物

与我的忧伤一样,源自生存艰辛

努力在回避沾满,泥土的精神原乡

母亲,离开你之后

我虽爱过世上许多人

可再也没有人,给我清晰的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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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萨特,《夏日》  

13

梨花落

| 李玫瑰

母亲在梨树下种菜

撒上油菜籽,播下菠菜籽

并用地膜覆盖

移栽黄瓜苗和茄子苗的时候

母亲庄严的神情就像女娲

在那里抟土造人

等到谷雨前后,母亲会种下南瓜籽和糯玉米籽

还会把西红柿苗和红薯苗栽进松软的土里

正午的阳光

射向母亲黝黑的额头

细密的汗珠

开始一点一点渗出来

粗糙的双手很像蜜蜂的两条前腿

一刻不停地翻地、挖坑……

等到梨花开败,菜园里

会布满深浅不一的嫩绿色

它们排列得十分整齐,横一道竖一条

让母亲这个生活的卒子

一次次演习过河的本领

让她在除草、松土、施肥、浇水……之外

来不及思考幸福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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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亚尔,油画《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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