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转型之难在于转型
来自华为的启示著名历史学家黄仁宇先生的《万历十五年》,讲了六个人物的故事,其中一个人物就是张居正。但是,让张居正始料未及的是,在他过世不到两年(准确的讲是一年零十个月),万历皇帝亲自下圣旨把他的家抄了。如果张居正生前知道是这个结局,他还会不会有那么大刀阔斧的改革?这也是任正非评价时谈到这些变革时所作的评述“虽然对中国社会进步产生了不灭的影响,但大多没有达到变革者的理想”。 因此,华为的每一场变革,包括信息化改造、数字化转型,都遵从“之”字形变革法,以共同目标为聚焦点,顺着如下路径在演进:老板知→全员知→试点行 →全员行。中国很多企业变革的失败教训:从老板知到全员行,中间没有轨道切换过去,也就是在“之”字型变革法模型从“老板知”直接跨到“全员行”,把“全员知”、“试点行”都省略掉了,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失败概率极高,最后连变革者自身都成为变革的牺牲品,让人扼腕叹息。 在华为成长史上,遵从“之”字形变革法最典型的案例是《华为公司基本法》的起草。这个文件全文一共才1.6万字,1996年3月开始起草,1998年3月正式颁布,历经三个年头,八易其稿,动员公司上下几千人展开多轮讨论,深入人心。任正非评价:“《华为公司基本法》颁布的那一天,也许是它完成历史使命之时,因为它已溶入华为人的血脉。” 从文件起草本身的难度来看,用不了这么久,但这是开展“全员知”的松土过程,是在对新的生产关系达成共识的过程,急不来。经过《华为公司基本法》松土之后,华为1998年开始把IBM引入,掀起了浩浩荡荡的企业变革之路,包括IT S&P(IT战略与规划)、IPD(集成产品开发)、ISC(集成供应链服务)、财务“四统一”、LTC(从线索到回款)、IFS(集成财经服务)等。 2008年2月29日,华为举行了IBM优秀顾问的答谢宴会,感谢1998年以来帮助华为变革的IBM顾问们。IBM公司1998-2003年派驻华为负责华为与IBM咨询项目的总项目经理陈青茹(Arleta Chen)在答谢宴会上讲了如下一席话: “IPD流程本身不是最有价值的,它的管理理念才最有价值。华为的各级管理者如何管理IPD,他们的理念如何,是要大家去体会和学习的,如果人不改变,流程就是没有用的,就不能深刻理解任总讲话的真实含义。所以要先看自己是否愿意改变?如果不改,顾问也帮不上什么。” 我们不难想象:IBM顾问进场之前,如果华为自身没有1996-1998年历经三年《华为公司基本法》自上而下的松土工作,IBM带来的那一套西方管理体系想在华为落地将是何等艰难之事。 我们对多个企业数字化转型失败案例复盘后发现:数字化转型的难易程度,并非取决于企业规模的大小,而是取决于这家企业的管理者们对数字化转型有没有达成共识。也就是说,800人规模的企业,并非就比8000人规模的企业更容易转型成功。正如《庄子》语:“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公司内部如果对数字化的理解和认知水平参差不齐,即使只是800人规模,也是鸡同鸭讲,开展数字化转型也是寸步难移。 根据华为的经验和业界的实践,共识主要包含三个要点: 共识一:对数字化转型本质的共识。数字化转型的本质是顺应市场和客户的需求,利用新一代数字技术开展的业务转型和管理变革工程,并非技术转型,因此需要业务部门管理者的全身心参与,视为自己部门的事情,而非委托给IT部门或外部咨询顾问。 共识二:对数字化转型“行动三问”的共识。“行动三问”包括——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一切转型都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成为别人。因此数字化转型要以“我”为主,通过管理者的多轮反复讨论,结合企业自身家底来开展。 共识三:对数字化转型长期性的共识。美的集团自2012年启动数字化转型以来,至今已有10年,累计投入超过170亿元。如今依然不遗余力地推进数字化转型,而且随着进入深水区,待解决问题的难度越来越大。 2021年2月,美的集团董事长方洪波接受学者杨国安专访,谈到他作为一把手推动数字化转型的焦虑: 复盘美的整个转型过程,最焦虑的决策,是数字化转型的投入,例如当年搞632投入20亿,包括之后每年都要投几十亿,每到这种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都会感到很迷茫。 在2017年之前,无论是建设工厂、研发中心还是信息系统,我知道进行投资肯定没错,因为那是看得见的痛点,有明显需要解决的问题,能够非常清楚这些项目一定有回报。 但到了2017年,面对数字化这个隐形的东西,无法以肉眼去判断、以经验去判断,甚至有时候不知道方向在哪里,我想这是目前最大的困难。我有时候心里也在问,到底往前走会怎么样?它也是未知,这就是最大的焦虑。 目前,我想我所扮演最重要的角色就是推动、决策,不断往前推。简单来讲,数字化的推动一定是一把手工程,如果一把手不推,永远推不动。如果一把手想推,再大的困难也会解决。有时候在这个过程当中就是靠一口气,这一口气突破了、顶住了,可能就是一片新的天地;但如果有时候没有憋过去,又会回到起点。 无独有偶,距离美的集团顺德总部120公里的华为深圳坂田基地,也上演着同样的故事。 华为自1998年启动IT S&P变革至今已经25年,即便刨掉流程驱动的时间不算,从2007年孟晚舟基于数据驱动的理念对财务体系进行数字化转型开始算起,至今也已有15年。华为每年按销售收入的1.5%-2%划拨资金投入到数字化,至今依然看不到画上句号的那一天。 或许数字化转型这条路永远没有句号——这不是一个有限的游戏,而是一个无限的游戏。 但就像跑马拉松一样,中间有一段感觉很艰难,如果能挺过去,则迎接我们的将是胜利。经历变革后的华为,取得了巨大成就、享受到变革带来的红利。 2014年,华为对管理变革做了评价:“1998年,很多关于业务变革、业务流程架构、业务流程端到端集成、企业架构等概念对于华为来说都是全新的。但现在,变革以及流程语言已经是华为基因的一部分。华为的变革历程让华为成为今天的华为,成为400亿美元的全球化企业。” 有一次,我走进企业讲授《管理者的数字化转型》,有一位管理者学员举手提问:“华为的管理变革对华为取得的成功作用巨大,那么华为的管理变革到底与数字化转型有多少关系?”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2021年,在华为任职18年、华为前首席信息官(CIO)周良军和我合著的《华为数字化转型:企业持续有效增长的新引擎》一书,在序言中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利益格局的变化来源:《软件定义世界》(SDX)、工业4俱乐部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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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wujinlan吴金兰 > 《数字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