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名副其实的国共双料将军，​百战铸就 “常胜”威名

◆毛主席和陈明仁在天坛合影。

▌陈明仁（1903年4月7日—1974年5月21日），湖南省醴陵市洪源乡洪源村（今南桥镇洪源村）陈家岭人。1924年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一期。在革命生涯中，历任国民革命军少将旅长、中将师长、军长、兵团司令官、湖南省政府代主席等职。1949年8月4日率部在长沙起义，后任第二十一兵团司令员、湖南省临时政府主席、湖南省军区副司令员、第五十五军军长等职。1955年，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将军衔。1974年5月21日在北京逝世。陈明仁将军是开国上将中经历最为曲折、个性最张扬的一位。前25年戎马生涯，敢于犯上的个性使他在身经百战之余，阅尽国民党军队的兴衰荣辱。而后25年戎马生涯，爱国爱人民的情结最终使他浪子回头，有了光明的归宿。

百战铸就 “常胜”威名

——记抗战中的陈明仁

来 源：《黄埔》杂志2005年第4期  作 者：黄宝义

陈明仁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但他与其他将领不同之处在于他还曾经是蒋介石的“爱将”， 也是一位起义将领， 名副其实的国共双料将军——国民党军中将、解放军上将。

陈明仁一生经历过无数次战役，抗日战争期间主要在广西、云南和缅甸作战，功勋卓著，蜚声中外。他的长子陈扬钊自豪地对记者说，父亲一直被誉为常胜将军，擅长以少胜多，以善打硬仗著称。

攻克惠州城的陈明仁

陈明仁是黄埔一期学生，抗战名将。在纪念抗战胜利60 周年之际，记者走访了陈明仁长子、黄埔十九期学生陈扬钊。提起父亲的抗日事迹，陈扬钊立刻精神抖擞，他向记者表示，一直以来人们对父亲抗日关注的较少，其实父亲在抗战期间参与多次战役，而且都是最困难最艰辛的战役。在陈扬钊眼里，父亲陈明仁胆大细心，好强但又负责任，最终成为名扬海内外的“常胜将军”。

扁担作枪  惑敌取胜

陈扬钊说，陈明仁主要是在1939年至1945年间参与抗战的，参加的第一场硬仗就是昆仑关战役。陈扬钊很快陷入对父亲的回忆中，他说，1939年秋冬之际，广西边陲吃紧，南宁已经沦陷，日军有进犯柳州、桂林的动向。为确保柳州、桂林，夺取昆仑关刻不容缓。父亲陈明仁奉命率领预二师由贵州黔西徒步开到广西。

陈扬钊说，从贵州到广西有三四百公里，父亲率领士兵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急行军走了几个昼夜，抵达后立刻把师部设在广西武鸣，准备投入战斗。

当时昆仑关的天然屏障高峰坳已经被日军占领，成为夺取昆仑关的障碍。陈明仁来不及休息，立刻与参谋长等人研究作战计划，决定组织敢死队发动突袭。当神兵突然天降，敌大为惊慌失措，还来不及组织迎战，战斗就已经结束。

拿下高峰坳，陈明仁立刻把师指挥所移到前沿阵地，继续研究攻取昆仑关的作战部署。失去高峰坳这个易守难攻的阵地，日军极不甘心，不断进犯。陈明仁为此连续几个日夜都没有时间休息。

有一天，预二师某团阵地在拂晓时被敌军冲破防线，师部指挥所受到威胁。由于事出突然，陈明仁立刻亲自带领预备队增援，并将输送营的官兵也组织起来参加战斗。当时枪支不足，输送营的官兵无枪可用，陈明仁突然灵机一动，让士兵们把扁担扛在肩上作背枪的模样迷惑敌人。陈扬钊边说边做出扛枪的样子走来走去。他解释说，当时天还没亮，敌人根本看不清楚士兵扛的是什么，因此被骗了过去。士兵们腰捆手榴弹向敌人还击，与此同时，其他方面的友军也对昆仑关发动猛攻，强大的攻势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纷纷逃命，昆仑关终于回到了中国军队手中。

陈扬钊说，在整个昆仑关战役中，父亲领导的预二师与其他部队一起，歼灭了日军第五师团的大部分，以及一个炮兵大队，敌方军官死亡达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其残存的部队狼狈逃命，这是中国军队抗战以来在南宁附近打的第一次大仗，获得了空前的胜利。后来广西民众编歌传颂陈明仁的事迹， “陈明仁， 好将军， 带兵作战真英勇。昆仑关， 古战场， 倭寇休想来侵犯。” 这首歌谣当时大人小孩都能唱。

1955年9月27日，毛泽东主席授予陈明仁为解放军上将军衔并亲切握手。

围攻松山  摘“战争之花”

对于父亲的经历，陈扬钊如数家珍，从父亲在黄埔军校读书期间攻打惠州，到1949年长沙起义，他全部记在心头，其中对于父亲围攻松山、逼死号称“战争之花” 的日军松井旅团长，他更是倍感骄傲。

1944年的春天，陈明仁以副军长名义指挥第七十一军从滇西惠通桥等处渡过怒江，主攻龙陵。当时日军第三十八师团长齐滕中将以主力扼守龙陵，由被称为“战争之花” 的少将旅团长松井率部防守怒江西岸的松山。

陈扬钊后来听说，当时松井手中有一支实力非常强大的战斗部队，有大量炮兵，并且从地面到地下构筑起纵横交错的坚固工事，自称为攻不破的城堡。相反，尽管当时父亲率领的是赫赫有名的第七十一军，但与松井的部队相比并不占优。

陈明仁并没有因此胆怯，他命令第三十六师围攻松山日军前沿阵地，指挥主力从左翼迂回龙陵县城，先歼灭城郊之敌，然后攻城。他要求协同作战的盟军航空兵大队摧毁日军坚固工事后，令所属炮兵部队进行烟幕弹射击，掩护步兵冲锋前进，很快包围了松山。

日军为解松山之围，从腾冲方面集结部队攻打龙陵的中国军队。经过大小几十次激烈战斗，在友军的配合下，陈明仁指挥部队把日本的王牌旅团全部歼灭，气急败坏的旅团长、号称“战争之花” 的松井最后剖腹自杀。

成功收回松山后，日军主力退守龙陵城一隅，陈明仁调整部署，以两个师的兵力同时攻城，遭到日军的顽固抵抗，进展十分缓慢。

为尽快结束龙陵战役，陈明仁亲临第一线督战，命令各师组成敢死队，不分日夜轮番攻击，迫使守城日军疲于应战，部队连续进行了七天七夜的猛烈进攻，才将龙陵守敌两千余人大部歼灭，另外一小股日军突围窜入龙川江与大盈江之间的原始森林中。为杜绝后患，陈明仁立即派兵追击，将突围的一百多敌人全部歼灭。

龙陵战役至此结束，陈明仁接任第七十一军军长。

回龙山一役  得意之作

陈扬钊认为父亲担任军长以后，变得更加雄心勃勃，作战也更加勇猛顽强。陈扬钊告诉记者，父亲一直以七十一军为荣，在他的自传中有一段写道“当时凡属其他部队攻克不下的地方，都是由七十一军来担任攻击，例如芒市附近的三台山、襄佐寺，畹町附近的回龙山，都是七十一军攻克的”。

对于回龙山战役，陈扬钊说父亲最引以为自豪，因为这一役不仅挽回了当时的整个战局，还使父亲个人在国内乃至国际上赢得不少声誉，父亲自己也认为这是他平生的得意之作。

陈扬钊告诉记者，围攻回龙山的任务原先是由其他部队承担的，两个师的士兵在美国飞机的掩护下，攻了一个星期也没攻下来，伤亡惨重，父亲再次临危受命。

七十一军的威名，美国人早有所闻。十一集团军总司令黄杰将陈明仁介绍给美国指挥官，并希望美军继续空援时，一位美国联络官用中文问陈明仁：“你哪一天可以拿下回龙山？”

面对美方的询问，陈明仁没有半点犹豫，当即立下军令状，保证三天之内拿下回龙山。这令在场的中美高级将领都非常高兴。

陈扬钊说，回龙山战役可能是父亲在世时说的最多的一次战役，因此印象非常深刻。当时父亲向各师、团长和炮兵指挥官、空军顾问等将领分析敌我双方的情况后指出，日军战术僵硬，只知死守，同时受日本武士道精神影响死不投降。因此，他决定采取各个包围击破的战术，将守敌分割全歼。

为防止敌人逃入缅甸，先以一支部队沿左侧山丘地带迂回深入，切断敌军退路；第八十八师及其附属部队沿滇缅公路两侧对回龙山进行强攻。同时，以炮兵一部向三台山阵地轰击，并调步兵向该方向集结，令航空兵不时地在三台山上空盘旋，以迷惑敌人。

虽然陈明仁表现得信心十足，但对于这场硬仗，也是心有顾虑的。陈扬钊说，后来从父亲口中得知，在进攻回龙山之前，他与黄杰有过一次对话。当时他向黄杰表示，自己是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这场仗一定会尽力去打，但万一真的打不下来，家人就拜托黄杰照顾了。陈扬钊说父亲一生经历无数战役，但是仅仅在回龙山一役父亲说出这样的话语，可以想象当时情况有多恶劣。

翌日清晨，陈明仁首先命令炮兵向三台山开炮，进行火力准备。半小时后，命令佯攻的部队向三台山发起进攻。日军果如陈明仁所想立刻上当，将主力迅速转移到三台山方面。随后，陈明仁命令航空兵出击，轮番轰炸回龙山。接着集中所属部队和友军的一百余门山野炮、榴弹炮猛轰，掩护步兵主力冲锋。

陈扬钊激动地告诉记者，就在当天傍晚，中国军队就占领了回龙山主峰。当时，盟军将领交口称这一仗是“一部军事指挥艺术的杰作”。陈明仁也被盟军视为“杰出的中国名将”。陈扬钊还说，后来毛泽东了解了回龙山战役的战术运用，盛赞父亲是中国抗日名将，对他的战术思想和指挥艺术非常赞赏和重视，后来在东北战场上还曾多次告诫东北民主联军，不要轻敌，要以回龙山战役为例，研究陈明仁的战术思想。

身经百战  从未受伤

陈扬钊回忆说，以前父亲在茶余饭后很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讲他当年打仗的故事，每次他都讲得津津有味。陈扬钊说，父亲的功绩大家都耳熟能详，不过有一点却很少留意，那就是父亲一生经历过无数次战役，但从来没有挂过花，连一点小伤都没受过。

想起唯一一次与父亲并肩作战，陈扬钊倍感伤感，眼泪也差点掉了下来。经过亲身体会，陈扬钊说父亲没有受过伤，大概是因为他很勇敢，父亲多次提到“怕死就不当兵”， 个人生死从不考虑，但他每次打仗，即使在离敌方很近的地方也总是不断移动，令敌人无法锁定目标，让炮弹丧失攻击的机会。

另外一个原因，陈扬钊认为父亲虽然好胜，但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每次打仗之前，他都非常沉着，对敌我双方情况进行非常细密、透彻的分析，该怎样打、怎么布置都心中有数。

陈扬钊说，父亲无论是在抗日战争期间，还是后来的解放战争时期，参与的都是最艰辛的战斗，他曾经说过一句话“蒋介石总是在最困难最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由此可见父亲参与的战役之惨烈。陈扬钊表示，父亲在成为人们称颂的“常胜将军”同时，保证自己不受伤害，实在是很好的运气。

陈扬钊还指出，父亲一生非常严格认真，在生活细节上尤其严谨，不抽烟、不打牌。正是因为这种无欲无求的胸怀和良好的自制能力，他才会时刻保持沉着、清醒，才会一直远离伤痛。

陈扬钊说，晚年的父亲生活非常低调，假期或者春节一般都是全家人回长沙度过。而父亲作为上将，从来不摆谱，去哪里都是一个人坐车或者步行前往。有一次父亲从湛江到广州开会，刚到那天下午没有会议安排，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自己坐车出来，说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后来工作人员到处找不到他，宾馆里乱成一团。而我们一家人难得相聚，其乐融融，也没想到要向有关方面说一下，现在想起来感觉很好笑。陈扬钊说起此事，那表情就像孩子得到梦寐以求的糖果一样，笑不拢嘴。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陈扬钊对父亲的音容笑貌十分怀念，在他的心目中，陈明仁不仅是一位好将军，同时也是一位好朋友，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