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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新干线·长篇小说连载」王平安|西岐镇之二十四:关家驹

 谭文峰sdqtneyj 2023-05-18 发布于山西

作家新干线

西岐镇之二十四:关家驹

关家驹
佛语说:人到世上,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发多大的财,做多大的官,起多大的势,其实是早有定数!
关家驹这人官不算大,但星宿不小,上苍早就安排好了,你看他朝朝红、代代红,从二十多岁到现在快六十岁的年纪了,仍有那个逢山有路,遇水搭桥,跌倒了还能再爬起来的命……
冒发的编织厂、韩力的绿色食品基地,严格来说都 不能算他白手起家的的企业,但这些企业一到他的手里,就都跟壳廊猪吃了增肥素似地,一个劲儿地往大的发,起先人们都说是,关家驹把编织厂弄大啦,冒发肯定是要要回去的,编织厂本来就是冒发承包给关家驹,他要往回要,那也是应当应份,更何况,冒发那德性,他从娘胎里就带来那么个红眼婆婆的毛病,多少年啦,他就是长到七老八十,不管他怎么发财打瓦、装猫变狗,他那狭促、下作的小家子禀性是怎么也不会改变的!
可是这一回出乎人们的预料,冒发不管编织厂发到什么程度,关家驹因编织厂得到了多少金钱美誉,他也没有心生妒忌,也不和关家驹提要回编织厂的事儿,还一个劲儿在大伙儿中间四处宣传关家驹的好,但由于冒发的人品起首太低,他说归他说,大伙儿也没怎以往心里去,没怎么在意,对于编织厂的事,大伙儿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地一知半解,没几个人知道冒发的心思。随着年令的增长,冒发心里也有了自己的小久久,张小江不怎么听他的话,气得他天天想骂娘,可他骂娘归骂娘,张小江照旧不听他也不理他,他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年过六旬的冒发心里的和嘴上说的慢慢地变了风向,他已经不在乎什么编织厂名义上的归属主人的董事长名声待遇了,说编织厂是谁的都无关紧要,他就指望着关家驹把编织厂弄大发了,给他栽棵取之不竭的摇钱树呢,现在这会儿,就是有人要鼓着把编织厂还给他,他也不会要的……
人们都说,这冒发老了老了,倒学得有些人样了,这太阳还真的从西边出来了……
再说啦,这关家驹还真和官家有缘,从北京开会回来没几天,省委胡书记就通知河东市委,近期要专程到关家驹的编织厂、绿色食品基地调研。
市里的头头们早几天就开始动起来了,提前半个月,就有市委办公厅、市委市政府政研室、调研室的大小头头们三天两头地往西岐镇跑,整个西岐村,不,是整个西岐镇的大、小人物都在为关家驹的事奔前忙后,刚开始的时候,冒发没事干,也觉得挺新鲜、挺有趣地跟着大伙一块儿忙乎、热闹……
可到后来,冒发就有些心烦了,看起来来的都是一些座小汽车的大小官员,可实际上是没一个正经头头,老是一些下边跑腿的科员、干事,最多也就是个科长、副主任之类的小人物在这儿跑来绕去的,连一个处长副处长也没有,冒发伺候他们也嫌乎他们官儿小,认识了没什么意思,至少把结个市长、县长之类地还差不多……
冒发对那伙络绎不绝的人们没了多少兴趣,爱搭不理的,但该来的还是在隔三差五地往这儿赶,弄得冒发心里烦烦地不高兴,早没了开始的那股新鲜气,冒发一看到小汽车往编织厂开,就忍不住大声地骂怨起来,“成天说是省委胡书记要来,胡书记要来,都准备了八天九后晌了,正经主儿一个也没有,老是这些个狗球猫屌的在这儿瞎晃悠……”
就在西岐镇的老百姓们都有点厌倦了的时候,冒发气得撅着胡子吼道:“来了来球,不来了去球,这市里、县里的头头们,老是拿着个省里头的书记吓虎人,这不是“狼来了,狼来了”,狼就是不来吗,老这么叫唤着,老是不来,有意思吗?爱来不来……”
县里、市里来的汽车都开到编织厂的大门口了,冒发连动动屁股也懒得动一下,照喝自己的茶,冒发说,随他去吧,愿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反正我冒发是折腾困了,愿来来,愿咋咋去……
直到有一天,从一辆市里来的汽车上下来一个人,径直要找编织厂厂长说话,冒发不想理他,这阵子来编织厂烦的人多了,冒发气满不在乎地问:“一来就是找厂长,找厂长地,厂长不在,董事长行不行!”
那人说不行,就是得找厂长!
冒发听了气得歪着嘴巴责问:“你这个人看起来人模狗样地,好像还是个国家干部吧,怎么连个高低贵贱也分不出来呀,是厂长大还是董事长大你都不知道呀?还在市政府混个什么屌劲儿!”
那人看他说话裂毛奓剌、怪硬气地,也就降了格儿地说:“那董事长也行,你叫他出来说话吧……”
冒发说:“你隔门缝看日本人,小看太君呢,叫什么叫,你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货,你现在就在和董事长说话呀,你还要怎么着呀,看老子不像董事长是不是,你给我说董事长长什么样儿呀……”
那人看他厉害得不靠谱儿,越发地认为他肯定是冒牌货,就更是固执地要求要和厂长说话,不给他这个董事长说。
冒发气呼呼地说:“好啊,你这个狗东西,硬是瞧不起人,是吧,就是不和我这个董事长说是吧,你就别说吧,你不和我说,我让你和谁也说不成,不信,咱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那干部打死也不相信冒发是董事长,坚决不和他这个自称是董事长的洋疯子对话,冒发却更加地冒火发犟,他说是我这个真孙猴子还真让这个假牛魔王给弄住了,两个人就那么两头犟驴似地疆在了那儿,顶在那儿解不脱,拉不散了……
关家驹那会儿还真的是不在厂子里,也没人出来谐调一下,冒发这会儿那自尊心也火苗似地“突突突”地往上冒……
后来,打杂的六指儿出来看到上边来的这干部和董事长顶上了牛,就上前帮腔说:“你有什么要紧话你就赶紧说吧,这真是我们董事长吧……”那人还是不信,执扭着不和他上话!
“我说领导啊,你今天还真的是看走眼了,这真是我们编织厂的老厂长啊,我都端茶倒水地伺候他好多年了,还不认识董事长嘛,我知道你是想找关厂长,可他凑巧出去了,真的是不在厂子里呀,有啥话给他说也能行……”
那人还是不相信,不理冒发……
直到后来李灵出来了,才给冒发解了围,那人才郑重其事地对看起来还靠谱的女副厂长说,他代表市里正式通知,省委胡书记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到达西岐村编织厂,你们谁汇报、谁解说要提前做好准备,最好是演练一下,不要到时候丢人……
冒发接过话头气呼呼地回敬他说:“快快滚你们那老窝里,操你们自己的七十二条心去吧,十点左右,究竟是左还是右,半个月都左右过去了,天天都有人往我们这儿跑,天天都说是胡书记要来,可那一天是真来啦,你们当真不骗人也把人骗怕啦,谁还相信你们那一套……”
那上边的来人还是不想和冒发说话,他极认真地对女副厂长说:“你们厂下边的人咋这么嚣张,我不和他这个半疯子计较,要当真碰到省里来的首长手里,那可丢人丢大发啦,你一定牢牢记着,和关厂长落实一下,千万不要把这样的刺儿头往人面上放,捅出个乱子,耽误了工作谁也负不起责任……”
     
关家驹自从从北京开会回来,就一直在使劲儿扭正西岐村经济发展的航向,县里和乡里的头头们在他的再三婉谢下,没恢复当初的公社副书记职务,但还是让他重新担任了西岐的书记,他们考虑西岐的经济发展动力主要还是靠关家驹的编织厂、绿色食品基地来拉动,不当西岐的书记,好多事儿不好办,都连在一块儿规划发展的整体事儿,掰开了也根本就没法儿弄!
关家驹在北京的全国乡镇企业家代表大会上,和一起出席会议的华西村的老支书吴仁宝在一起谝得热呼得难解难分,他们共同探讨了农村经济的发展道路,两个都当了多年村支书的人到一块儿,那体会深得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扯不透……
已经是七十多岁老人的吴仁宝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了华西村这么多年一直还是大集体,一直还是在一块儿奔社会主义的做法后,他感动得参加会议的那几天一直在琢磨这个事,一直在宾馆那柔软洁白的钢丝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好觉……
老书记给他说,早在60年代末期的时候,他们华西就是全中国农村的典型代表了,中央政策调研室的同志在他们华西村调研了他们大队搞社队企业,带领全村致富的做法以后,写了一个详尽的报告,拿回去递给毛主席看了以后,毛主席在那材料上批复说:“这是中国农村光明灿烂的希望!”那时候我就铁了心要按毛主席说的,把华西村真正搞成全中国农村光明灿烂的地方,绝不能辜负毛主席的希望……
要不,咱们怎么对得起毛主席呀……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们华西村真正出名了,毛主席为我们村的事说话了,是一个原因,但真正地让我们华西村出大名的是因为我们顶着牛不搞联产承包制,不搞分田到户,后来七十年代末期,全国到处都分田到户了,到处都联产承包了,我们没有,我们还是那个老样子,你分你的地,我种我的田,你弄你的一家一户,我还搞我的集体生产,那时候,安徽有一个小岗村,那是个出了名的要顶着压力包产到户的穷村子,那里的农民冒着座牢杀头的风险也要分田到户,村里的带头人都抓到县里的大牢里去了,他们还是冒着风险把地分了,他们是穷疯了,穷怕了,而我们华西村呢,是正好相反,我们是顶着压力不散伙,不分地,是因为我们华西村日子过得油掺面,人人有工作,有饭吃,有衣穿。我们早就丰衣足食了,我们那时候就人均一个劳动日能分一两块钱的红呢……
两年后,全国各地大部份地区都改革了,联产承包了,我们华西村还是老样子,99%以上的农村都分田到户了,我们还是队为基础,大队核算,有人讽剌我们华西村跟台湾岛似地,孤零零地矗立在海面上,但我们还就是人民公社、生产大队地坚持下来了……
八十年代初期,人民公社改为乡镇政府,各个生产大队都叫XX村了,叫村就叫村吧,原本就是一个村子嘛,我们华西大队也叫成了华西村,但还是在搞集体经济,村级核算,在华西大队传统农业的基础上,大力发展海洋工程、金融、旅游服务……
老人向他诉说,华西村为什么能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我们有一个信仰,这就是信仰社会主义,信仰共产主义,信仰共产党,始终坚持爱党、爱国、爱集体,始终坚持集体经济不动摇,时刻不忘学习毛泽东思想,凡是那个村子集体经济搞得好,这个村的党组织就有权威,我们搞得好,是因为我们一七始就相信党,相信毛主席,是因为党和毛主席领导得好,他们分田到户发家致富了也是因为党领导得好,虽然像我们华西村,在全镇、全县被成千上万的个体户团团地包围着,当然,我也不是说周围的村子都搞分田到户就不好,他们也肯定是发财了,致富了,但我们华西村也没有穷呀,我们虽然还是每天早请示、晚汇报了,每天背颂毛主席语录,但每天还是要唱东方红,老百姓非常信任集体,非常信任党支部,绝大多数村民还是要求党支部不要搞个体,还是要把集体经济发展好,集体经济到底好不好呢,应该说,集体经济本身是好的,只是在“改制”“改私”的过程中,有人把它掏空了,变性了,你要是能把握住这一点,把握住别沾集体便宜这个关,集体经济还是能发展、能壮大的……
关家驹在这位顽强不屈的前辈面前汗颜了,他鄙视起自己过去的退缩和懦弱,他和老书记比,他年轻得多,他在改革开放的那个年代,还正是风华正茂,五十郎噹的大好年华呢,和华西村相比,他们西岐村当年也只是一个不前不后,捞不上,篦不下的中流村子罢了,他们没有资格和华西摸肩比翼,也没有小岗村那种冲破牢笼的动力,他们是千千万万中国农村中不前不后中间走的一个地地道道的代表……
关家驹一度感到自己的一生已经这么恍惚间过去了,自从和这位功勋卓著、历练成仙的老人交融接触以后,他好像风凰涅槃,浴火重生一般……
好在他现在又披挂上阵了,重新回到了支部书记的岗位,现在他要是没当上这个支书,他还会千方百计地去争取的,他想着他过去的几十年白过了,白白地干了那么多年的村支书、白白地在村支书的岗位上混了那么多年,白白地当了那么多年的公社党委副书记,白白地糟践了西岐村、西岐公社人民的大信任,不,他忽然又想到,说他糟践西岐公社人民的信任,那有点儿冤枉,他不是当年西岐公社的一把手,他做了不了西岐公社的主,可他是多年西岐村的支部书记呀,他不仅是西岐村的头儿,还是西岐公社的副头儿,西岐公社没搞不好不能怨他,西岐村没搞好那就是他的罪孽呀……
其实镇书记和镇长那能想到这么多,他们只知道关家驹是当了多年的西岐村的老书记,知道他还干了多年的公社党委副书记,但直到前几年下台的时候,还是一个农民的身份,他们也知道他下台后最早在西岐村搞了一个苗木公司,也知道他就是为这个苗木公司,弄得倾家荡产,差点儿打翻在地了,他们那能把过去几十年的事和现在的现实联在一块儿想……
他们是因为这几年关家驹弄的这编织厂不仅是把西岐村的大多数老百姓,就是周边的村子的老百姓也带动起来了,他用的那法子不怎么费力气,也就是把大伙儿弄到一块儿,教教大伙儿怎么干,干什么,利用这西岐、临阳这一带的农副产品的往灶坑里填的边角下料,不摊本、不投资,只要大伙勤劳吃苦不懒惰,回家里抽闲补空地好好干,弄出来的产品送回来,再由他们编织厂换成钱就行了……
后来的后来,那坑了他一把、又窜回西岐村要补偿关家驹一下的不要脸的韩力,窜掇着他弄起了什么绿色食品基地,那活儿其实是本来就在关家驹这多年编弄的圈圈之内,他关家驹把那绿色食品的活儿往他的苦心经营了多年的编织厂的框框里一套,就出了成绩,出了效益,没几年功夫,他的这事业就蓬蓬勃勃地茂盛起来了,无意中,他的那张密密实实的公司加农户、农户靠公司的网就一天一天地结实扩涨起来了,这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就都聚拢在他关家驹的旗下了,他们的这个情况,是在一次无意识的汇报中,省里胡书记听后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说这西岐村的事要当一回大事给我抓紧抓好,要把西岐村弄成一个整体致富的大村典型……
胡书记是这样说了,也这样指示了,但事后也没有过多的过问,是那个从大寨上去的由陈副总理提拔起来后从昔阳调来主政河东地委多年的张书记,一听这话就心里热,打心里眼里关怀爱护着这个上司宠信有加的下台支部书记,他明确指示,临阳县委,全力以赴把西岐村这个典型抓起来,把搞编织厂的那个下了台的书记再扶上去,他没犯什么错误,也还不是太老的,怎么就把他弄下去了呢,赶快把他提起来,放到能统帅西岐村的正经位位上去,给他一切方便,把西岐村的集体经济给我抓起来,他要在全区推广西岐的经验……
县里的头头是在这个背景下把关家驹重新抬回支书位置上的,他上台那天,西岐村老百姓就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奔走相告,弄得像关家驹受了多大的委屈,给关家驹平反似地,其实这几年谁也没有把关家驹怎么样,不当书记了,是他关家驹辞的职,也不是人家上级领导撤的,苗木公司的事,是他自己不会做生意,自讨苦吃,谁也怨不上,但西岐村的人总好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逢了什么大喜事似地高兴……
在这么一种情况下,他上台了,那是在县里头头的建议下,乡里头头的安排,西岐村的老百姓高兴,关家驹心里也觉得慰贴,说句实在话,要是县上不这么安排,他还想找上边给他这么一个机会呢,他一当西岐村的支书,许多事儿就能统一安排,统一规划,许多事儿就好办多了,更利于绿色食品基地的发展……
他的这个想法得到县里的一把手陈广宏书记的尝识,陈书记说,西岐镇报上来的恢复他西岐镇党委副书记的报告已经研究过了,他是想让他做西岐镇的党委书记,这样就能把全镇的经济发展起来了,关家驹说陈书记,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他想把绿色食品基地的盘子做在全县的基础上,陈书记说,你想统领整个临阳县,那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我才是个县委书记呀,我总不能让上边再弄个县委书记让你当呀,关家驹说,你想错了,陈书记,我要是干着绿色食品的总经理,还当了西岐镇政府的党委书记,那不是误事儿嘛,虽说是镇里一把手搞全镇的绿色食品能一杆子插到底,但全镇不光是一个绿色食品一个工作呀,还有其它的许多的事儿要干呀,我是说县里能不能成立一个类似乡镇企业局的那样一个谐调机构,把全县的农副产品加工业统领起来,让一个副书记或副县长牵头,我有什么事也好向上头汇报,我总不能事事都找书记、县长吧……
陈书记明白了他的意思,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很快就成立了一个专管全县农副产品加工生产的领导小组,组长由他自己亲自担任,副组长由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兼任,关家驹是常务副组长,办公室设在在县乡镇企业局,办公室主任就由县乡镇企业局长兼任,两块牌子一套人马,有什么重大事宜关家驹可以直接给书记打电话,然后由农业副县长出面协调……
     
关家驹赶到编织厂的时候,李灵厂长赶紧向他汇报了省里领导后天上午十点多到达西岐村编织厂的正式通知,他们正说着,冒发也过来了,他说是家驹呀,刚才又有几个县上来的人说是胡书记一两天要来了,天天都这么说,天天都没有人来,这不是活活地糟践人嘛,我把他们不客气地赶走了,我说是我们编织厂成天什么也不要搞了,就专门接待你们这些三天两头来骚扰的老爷吧,往后对这些人也不要太客气了,要老是招呼他们,咱们就什么也不要干了……
关家驹说,这回是真的,后天上午,省委胡书记肯定来,你知道你怼的那个人是谁嘛,他是县委常委、县委办的张主任,比一般的副县长官儿还大呢,你就那么不看面子地收拾他?
冒发说,是吗,那这回可给你弄下乱子了,你回头给人家说两句好话。咱们这回可真的得当回事,不要老是说狼来了,狼来了,老没当回事,到真的狼来了,把正事给耽误了!
关家驹说,我上午就接到省里胡书记秘书的电话了,他说是胡书记专门叮咛了,要咱们专题汇报是如何把大伙组织起来,让全体村民走上致富路的……
冒发说,胡书记怎么说的,提没提咱们的编织厂啊……
关家驹说,那肯定是提到了呀,咱们就是靠编织厂起步发展起来的,怎么能不提编织厂呀,我看这回汇报就由咱俩参加吧,不要像上回那个女记者弄的那事儿,悬宾夺主了,你是编织厂的董事长嘛!
冒发说,是不是胡书记给你说了,要我冒发参加汇报,胡书记也知道咱西岐村还有个人叫冒发呀!
关家驹说,那当然啊,编织厂就是你搞冒发搞起来的,胡书记能不知道?
关家驹正和冒发说着胡书记要来西岐村编织厂的事,商量着让冒发参加汇报,冒发正高兴地想着,他也能近距离地和省委书记谈会儿话的梦境中的时候,关家驹的电话又响了……
县里分管农业的任副县长说他马上就要过来,没过二十分钟,任县长和他的秘书就一块儿来了,他要和关家驹研究一下向胡书记汇报的谈话提纲,他说是陈书记正在市里开会来不了,专门叮咛让他一定过来看一下参观现场,让他们早早准备,特别是关家驹的汇报内容,一定要提前准备,万万不敢到跟前手忙脚乱地慌了阵角,任副县长知道事情的重大,这两天他专门地蹲在西岐村了,从参观顺序到行车路线,从厂里的车间、设备、到村里各家各户的编织现场及村委会办公室各种各样的规章制度等等,一顶点都不敢含糊,关家驹给他找了一家干净的家户住下来了,从现在起,到胡书记离开西岐村,他是一刻也不敢离开岗位了……
由于汇报地点就定在编织厂,所以,从现在起,冒发的编织厂就成了临阳县委、县政府的工作重心。
从那个县府的狗球猫屌的报信人来编织厂的那刻起,编织厂就热闹得快被人踢烂了门槛儿,市里的、县里的、公安的、保安的,各色人等都有。冒发就真的弄不明白了,这上头也真是人多的没地方安置了,变着法儿派官差,有公安局的来保卫了,还有国安局的来干扰,一起赶一块来不就行了,干嘛呀你一趟他一趟的……
这时候,冒发才真正地要和那些他骂了无数遍的小官吏打交道了,不过他是再不敢冒然地发脾气、耍态度了,从任副县长那儿开始,来的人就没有比县长小的官儿了,全是些冒发平日里想拉呱也拉呱不上的大人物,冒发憋屈得想吼嗓两句也无从下口……
后来市里来的一个据说是秘书之类的人物,一直崩着脸要冒发弄这弄那的,冒发心里早就十分地窝火了,这两天都是些大得让人仰头观止的这长那长的,压得冒发大气儿也不敢喘,这家伙不是什么官,但却比任县长还牛得厉害,冒发早听说了,秘书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他一个市政府的秘书,能有多大的官儿,总这么吆三喝四地,冒发早受够了,他疲疲沓沓地不理他的茬儿,后来关家驹来了,冒发看他待那人十分地恭敬,一打听,那人是市政府的副秘书长,是个后边带个长字的,他详细问过了,就那副秘书长,下到地方上也能当个正县长,好我的妈呀,这上头的人也太厉害了,好赖下来个人物也比咱们县长的官儿大……
冒发不敢轻易造次了,老老实实地听着上边来的这些老爷们的指挥,那全是些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县太爷提溜得团团转的大人物……
     
第二天八点多,任副县长对关家驹说,胡书记一行十点多准时到达西岐村,镇里的书记、镇长一直左右不离地围着任副县长转……
陪同的首长有市里的张书记、黄专员和县上的陈书记,主要程序是先走访几家搞编织和经营绿色食品的农户,一定要选一些能把种植业、编织业、养殖业说清楚,要让领导们知道他们是如何走上致富路的群众代表,最后由关家驹做一个全面的情况汇报,领导要咱们提早做好准备……
任副县长早把关家驹的汇报内容印成了材料,一遍一遍地不知审查过多少遍了,任副县长说,老关啊,你可要过好汇报这一关,到时候,万万不能慌了神!
关家驹说,不要紧,他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一边有讲稿,照本宣科这一手要是不行的话,他就扔了稿子,早在笔记本上列出了几条几点,按编织厂的发展顺序给领导汇报,他说他接触过胡书记,心里也不怎么慌乱的,你放心吧。说完,他又提议说是向胡书记汇报,他想带上冒发一起去,他是编织厂的创始人,董事长嘛,不叫他理上说不过去……
任副县长又叮咛千万不能让他放开了胡说,关家驹说,你放心,那冒发平日里,淡话多得数不完,见省委书记这样的大官还是怯场的,前后撵着我请教见书记说什么,怎样说……
任副县长说又说,这个你把握吧,别到时候又弄出个意外来!
关家驹说,不会出什么毗漏的……
十点不到,通往三解镇的公路上出现了一支小汽车打头,后边又跟了几辆大汽车的车队,冒发想着自己大气点、沉稳点,别猴急猴急地在家座不住,可临到跟前,还是忍不住,提早跑到村外去看,他毕竟没经过这么大的场面,他老是想着省里的头号大官来了,那该是什么样的阵势,一定是宝马、奔驰什么的好汽车排成了行,没料到,只有前边是一辆小车,那里头座的还不是正经头儿,下来是他也弄不清楚的一辆是公安还是国安的和大客车差不多的大车,冒发想那上头肯定警卫一类的保卫人员了,谁知道打开车门下来的全是省、市、县的头头们,他们一块儿座在两辆不怎么起眼的大汽车里,冒发从看到车队的那刻起,就非常地失望,那大汽车看着比汽车站的客车好,但也好不到那儿去,但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市、县头头们前拥后丁的老头儿是胡书记……
那打头的小汽车呜地一下开到编织厂门前的空地上回了一个圈,下来两个人,就给后边的大车让出了地,任副县长、乡里的头头和关家驹、冒发赶着上前迎接,冒发特别地找了个自己的角度,他想着能不能凑巧和省委书记握个手、留个影什么的,按说今天他也应该和关家驹一块儿往前边凑,欢迎的市县两级的头头们,那些管事的头头们大概也不会嗔怪他冒发的,乡里的一二把手,冒发不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市里的他不认识,自然形不成什么压力,但还有县上的任副县长在前边摆着呢,但冒发顾不上这些了,县长就县长吧,不也还是个副的嘛,他这个董事长小是小了点儿,但怎么说也是个正的。就按他们这帮人的说法,这回现场会,主要还不就是冲着关家驹这个他属下的编织厂长来的吗……
所以,冒发就理直气壮地把自己排在任副县长的前面,他想着,上头这帮狗球猫屌们不怎么瞧不上他这个董事长,胡书记知道了,一定会把这个董事长当一回事,一定会把他这个董事长往正经地方摆!
市里的按排是先参观,后汇报,任县长和关家驹领着参观的人群一字儿浩浩荡荡地在西岐村的巷道里往前走,乡里的那两个头儿知趣地躲到了一边,这支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队伍里,走在最前边好像就是那个个头不高、留着个没了几根头发的大奔头的胡书记了吧,冒发看到好多人都在和那人说着话,都在为那人让路,和他一块儿并排走的是地委张书记,稍后一些的是黄专员,接着下来才是他还大体上还能认出来的县里的陈书记,连临阳县长那样的平日里想见都见不到的大官儿都只有给头头们拿大衣的份儿了……
冒发已经被挤得根本没地方往前凑了,冒发干脆走出那个人疙瘩,他想着这会儿还没有什么要紧,等会儿照像、汇报的时候再说话,不管这帮人怎么地看不起他,他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没想到,好几个扛着长枪大炮一般的录相机、照像机的省里、市里的记者们,这时候就忙忙碌碌地前后张罗起来了,开始狗吃鸡蛋皮似地、弯腰穹背地弄亮了他们手里的铁傢伙……
冒发接待过好几回记者了,所以他对这伙子人不生疏,更不“感冒”。他还看到了郑小秋也混杂在那帮记者队伍里, 这小子说过他是搞文字的记者,怎么也混到照像的这帮人里头了呢,冒发想着,这记者们也就是那么子回事了吧,扛着个照像机往人窝里一站就装出来了,冒发想着,往后要是有什么大事的话,也弄个照像机什么的往脖子上一挂,不就站到这伙子人里头了吗,这伙子人再说也比一般的老百姓好接触到头头们……
冒发正想着自己的肚囊里的那点儿“私”,没想到那帮记者们早开始抢在大小书记们的前头,啪啪啪啪地开火了,一想到明天的省、市甚至北京的电视、报纸上都会出现在头版头条的大幅照片,冒发后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到南墙上,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招呢,白白地失去了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好在关家驹识大体,很会事,还给了他一个补救损失的好机会。
参观访问农户的程序很快就结束了,其实去不去的还不就那么回事,老头老妪和出不去打工的留守女人们抽闲补空的就会编上一阵儿的,那东西用不着谁去号召、催促,编好了,弄成了,拿到村委会那儿一交就变成了现钱,谁不积极呢……
胡书记是个痛快人儿,他招手把本来是跟在临阳县委陈书后边的关家驹叫到他身边,边走边听他的汇报,刚开始,关家驹有点儿拘束,他还从来没有单独一个人和这么大的领导在一起说话……
没想到胡书记很家常,他说是老关呀,你们这编织厂办得好啊,我刚才到老百姓家里一个一个地亲口问过啦,这编织业虽然挣不了大钱,但它不要启动资金,不摊本儿,净赚钱,利用了年年都生产的小麦秸杆和玉米皮,修旧利废嘛,还有当地山坡沟豁的荆棘枝条儿,这东西砍不完,割不尽,今年的弄完了,明年就又长出来了……
关家驹说是啊是啊,就一个西岐,就这一项编织业,一个普通的农户一年增加个两三万块钱不成问题,男人出去打工的留守户,老人妇女的在家里捎捎带带地做,拉着风箱抱着娃就把事儿办了……
关家驹打开话匣子就顺溜了许多,他告诉胡书记说,过去就我们一个西岐村,这两年业务扩大了,把百十里以内的村子都带动起来了,我们的外贸任务完不成啊,外商催得特别紧,弄不够人家的数目还要罚款呢……
胡书记说,这个不要发愁,回头我给市里张书记说一下,要他把周边县里的农户都动员起来,不管是那个村、那个乡、那个县,能做的都做,能干的都组织起来,能赚钱就都来赚,都交给你们这个编织厂,将来要是你们全河东地区能做好的话,我把全省也给你启动起来,把外贸的合同往大的签嘛……
关家驹又说起他的绿色食品基地,他说是他们的绿色食品在北京已经打开局面了,在北京早就有他们现代化的大型加工生产基地销售网络了,他们现在就是想着在临阳建立一个很大的绿色食品生产后防,源源不断地向北京加工厂提供货真价实的绿色食品原料,及早地打造自己的品牌……
那好啊,省里也正考虑全力扶持农字号企业的全面发展呢,你回头把你们发展壮大、规模生产的困难问题和生产流程、经营方式,发展前景,市场情况,有那些急需解决的困难,详细打个报告给我吧!
关家驹心想着是不是胡书记要从口袋里掏钱了,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参观的队伍走到编织厂门口的时候,关家驹问是到村委会还是在这儿落脚,同行的陈书记正要开口,按原先的安排是到村委会,胡书记大笑着说,就在编织厂汇报吧,说编织厂的事不到编织厂到那儿呢……
冒发心头一喜,赶忙把胡书记一行往屋里引,好像是天造地设一般,他早就准备了一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能座十来八个人的地好地方,他想着要是在编织厂汇报的话,肯定得好多座的……
没想到,胡书记只指了指关家驹说,就咱俩去吧,别的事就不说了,专题说说咱们的编织厂的事,胡书记一句话,就把地委书记、县委书记,更不要说乡里的书记那些大小官员挡在外面了……
冒发一下子愣在那儿了,胡书记只要关家驹一个人去谈话,胡书记不说话,市委书记都没地方摆,他这个小小的董事长就更不好说了……
冒发眼巴巴地看着关家驹,他把最后的一线等待胡书记召见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了,关家驹会意地接过了他投来的那一线求救目光,他当然明白冒发的心事,他们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还能不理解他内心藏着的那么点儿心事……
关家驹想了想回头指着冒发对胡书记说,胡书记,他是咱们西岐村编织厂最早的创始人、董事长张冒发同志!是不是请他也进去一块儿座座呀,编织厂起根发苗是他起的这心事,好多事情只有他知道!
那好了,你俩就一块儿进来吧!胡书记一边往冒发准备的那间小屋里走,一边对着关家驹点点头,批准冒发一块儿进去接受召见……
冒发那一刻想给关家驹磕个响头,打虎还要亲兄弟,上阵还得父子兵,家驹这兄弟没交错,关键时刻,敢舍得一身剐,敢把帮哥哥拉一把!
一进屋里,冒发敢紧拿出他的软中华,赶紧着拆封儿想给胡书记掏一枝,没想到却激动得双手发抖,怎么也撕不开那烟盒外头的塑料封儿,怎么也顺溜地掏不出一枝烟来,倒是胡书记大气,他笑着顺手从上衣袋里摸出一包蓝色封皮的烟盒,他从里边抽出两枝,笑盈盈地递给他俩,冒发知道,这胡书记给的烟就和电视上乾龙皇上赐给属下臣民的那东西差不多,他哆嗦着双手接过烟,关家驹打着火,先给胡书记点上,又给冒发和自己的也点燃了,这慢慢冷静了下来……
冒发这才恢复了正常,赶紧着给大伙儿冲茶倒水,他先递给胡书记一杯,再给他俩弄了两杯,他知道自己是沾了关家驹的光才进来接受胡书记接见的,也知道这胡书记一直就把关家驹摆在自己的上边,所以在胡书记面前也不敢张扬他的董事长牌子,在这么大的领导面前也不敢计较他的地位高底了,低眉顺眼地把胡书记正面的沙发留给了关家驹,他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在稍远的地方端端正正地对着胡书记中规中矩地座下……
关家驹拿出任副县长早就给他打印好了的汇报提纲,准备照本宣科地向胡书记正规报告编织厂的情况。
胡书记顺手从他手里接过材料说,那纸片片就不要了,你们怎么干的就怎么说吧……
冒发一听就对了眼,心里宽敞了许多,这不正是自己的戏码儿来了吗,便急急忙忙地就抢上去说,当年不是刚分了土地,分了牛吗,我们没死没活地在地里干了一年,到头来,粮食倒是弄下不少,但手里没钱花呀,我想着这地里的荆棘枝条到处都是,咱把它编巴编巴,弄成筐到集上去卖,没想到还真行,卖得挺快的,不怎么费劲儿就把荆条换成了钱……
胡书记愣愣地盯着冒发看,听他说得津津有味的,竟从包里掏出了笔记本,胡书记怎么不让咱们照材料念,他自己却要拿个本本正经八儿地往上记呢,他一动手记,就像记者录音、录像似地给了人压力,冒发不敢放开胆子说话了,他又一次求救似地,结结巴巴地看看关家驹,他是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继续照着自己的想法说下去呢,还是乖乖觉觉、老老实实地等着胡书记问什么再说什么呢……
没想到这回关家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也拿出了他一惯随身带的那个小本本……
三个人正尴尬着,胡书记大笑了说,怎么还紧张了呢,你们当初怎么着就想起弄这个编织厂了呢,怎么干就怎么说嘛……
看胡书记嘻笑盈盈地,冒发一下子找到了感觉,他放大胆子说,胡书记,我给你说段快板吧,那意思一下子就明白了,胡书记说那敢情好啊,我下乡看上宣传演节目了,这不太好了吗……
当初不是刚刚分田到户,大伙手里都一样地穷得掏不出一分钱,想搞生产,买袋肥料也不行,我们不是也是难嘛!
当初社会告诉你,
没钱让人瞧不起,
刚开始挣钱不容易,
但还是一定要努力……
胡书记听他说得朗朗上口的,一边忙举手拦了他说,慢点,慢点!一边又朝门外喊,来个人帮着记录下来吧,这厂长说得怪好的……
说话间进来了两个人,朝他们来来回回地又录像又录音的,冒发一看这长枪短炮地都撑起来了,便更来了劲……
冒发说,刚开始村里人不是都没钱嘛,那些个当初在农业社里攒了些老底的人头仰得老高地笑话我们,我冒发说:
有钱你也别炫耀,
做人一定要底调,
没钱我也不烦恼,
扎实苦干一定好,
自古风水轮流转,
不信你就看一看,
有钱不会扎下根,
穷人早晚能翻身,
下了决心刨穷根,
费心思不知从那寻,
穷途没路地里转,
心生一计有了蔓,
扣一扣,算一算,
种地能收入几个钱,
别的咱都不多说,
肥料种子和农药,
一切费用都刨完,
一亩能剩几个钱,
虽赔钱,你别种,
不种你喝西北风,
不种地,不耕田,
农人的出路在那边?
没事座那想一想,
问题沾在脑袋上,
现在的物价都在涨,
不是咱在胡夸张,
房子多少一平方,
以前几百不上千,
现在翻了好几翻,
小城市,在底线,
买座房也得几十万,
要是你在一线城,
上百万买房也不行,
庄稼户地里胡乱说,
小麦要长一块多,
背地里胡说也不行,
到头来还是亏老农。
现在是什么都在涨,
唯独粮食没咋涨,
农民得卖多少粮,
才能在城里买座房,
上边光喊城市化,
城里房一辈也住不上,
要不是改革开放好,
恐怕是肚子也吃不饱,
说的都是大实话,
农民希望粮涨价,
只有农民有体会,
书记你说对不对,
领导你细听甭着急,
说得有点跑了题,
再说这荆条遍山长,
变废为宝心里想,
七几年就干过这发财项,
砍回荆条弄成筐,
试着去卖到集上,
果然一试还不错,
结实耐用买主多,
改革开放后一试活,
谁想到生意更红火
西岐村大能人多,
会这手艺的一窝窝,
带头组成合作社,
搭伙挣钱成规模,
后头请来了关家驹,
如同老了后虎添了翼……
关家驹看他说得来劲,就趁机对有书记介绍说,这冒发同志是我们西岐的头号能人,分田到户后第一个发财致富……
胡书记投过一许赞同的目光,那冒发更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他愈发得意忘形起来……
他说是胡书记呀,你是不知道,刚开始那会儿真的是难啊,再加上我们这西岐情况特殊:
现在农村大变样,
家家都把项目上,
高楼房,院子空,
好多人出去去打工,
年轻人,地不种,
外出挣钱全走净,
为了生活过得好,
基本都往城里跑,
家里撇下老和小,
家里的爹妈到老年,
还得种着几亩田,
逢年过节见面少,
家里要是能挣钱,
谁还漂泊去做难,
粮食不少不值钱,
维持生活有困难,
外出打工去挣钱,
打工一天几百块,
又比种田还自在,
如今是读书贵、彩礼贵,
什么都是高消费,
你再苦,他再累,
还得装着无所谓,
现在这男多女孩少,
媳妇也是不好找,
不管你长得有多帅,
没有小妮把你爱,
好哩都被人挑完,
人家结婚咱眼馋,
光棍太多怎么弄,
就连二婚也不剩,
有了小孩也是难,
吃喝穿戴都花钱,
从小学到初中,
孩子的负担可不轻,
从头到尾算一算,
一年也得好几万,
人家掏,咱也掏,
咱也不比人家孬,
挣的少,花的多,
家庭问题就往上摞,
离婚成了家常饭,
家庭说散它就散,
出轨的情况经常见,
你说这情况该咋办,
过去人穷吃炸酱面,
但是人心没有变,
现在基本都变富,
为啥人心靠不住?
这也难,那也难,
归根结底还是钱。
水太深,风太大,
没有本事那敢说话,
先穿袜,后穿鞋,
先当孙子后当爷,
我冒发在村里得先带头富了才敢张口:
喂过猪,放过羊,
掉过钥匙翻过墙,
吃过杂粮穿破衣,
看过黑白电视机,
偷过蒜,绺过葱,
点的是冒烟的煤油灯,
铡过草,烧过锅,
小时候还捅过马蜂窝……
关家驹听他数来宝跑了调,忙拦了他说,今儿个吹牛皮就先到这儿吧,冒发这才意到自己在胡书记跟前表演过头了,忙紧急刹车后说,胡书记不是想听听村里的实际情况嘛,我反映的都是村里些真人真事,你还是先给胡书记说说编织厂的事吧……
冒发犹豫着停止了他发言,关家驹却不失时机地替了上去,冒发的顺口溜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本来也是计划简单给胡书记说一下就行啦,那想到一谈起公司加农户的事,胡书记问这问那的一拉起话头儿就刹不住车了,好在胡书记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他们的谈话竟然持续到快吃饭的时候才在秘书长的提醒下刹了点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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