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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5点，“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58岁的张富平从沙发起身，边走边问：“谁啊？” 一个带有些许播音腔的女声回答道：“大哥，我是来面试保姆的。” 最近几天常有人上门应聘保姆，这是第4个，也就是这一个，给张富平后来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张富平习惯性地从猫眼向外看了看，随后打开暗红色防盗门，把对方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40岁出头，白净，体型匀称，穿着讲究，精神，清爽不油腻，脸上透着一丝精明，这是来人给张富平的直观感受。 把人让进屋，落座。 张富平打开饮水机下面的柜门，拿出个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放在女子面前的茶几上。 不等两人说话，主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睡衣的短发女人靠在门框上，冲客厅里二人傻笑着。  张富平赶忙起身，把女人推进屋内：“你出来干什么？有客人，快进去。” 在连推带训下，女人一瘸一拐地返回屋内。 张富平关好房门，坐回茶几旁，略带愧疚地说道： “让你见笑了，那是我老伴，精神上不大正常，右腿膝关节还有毛病，我们找保姆主要就是为了照顾她。” 通过聊天，张富平对应聘者有了更多了解。 赵丽芬，50岁，丈夫车祸重伤不治身亡，在给丈夫看病期间，花光存款，卖了房子，有个儿子，已婚。 丈夫活着的时候，赵丽芬是全职家庭主妇，不用出去工作，也能衣食无忧。 直到丈夫去世，家境便一落千丈，儿子虽已参加工作，还买了套一室一厅，但需要还房贷，压力同样不小。 再加上赵丽芬在外租房生活，没收入，都是支出。 因此，她才决定出来找事做，避免拖累孩子。  张富平先是惊讶，他本以为赵丽芬只有40岁出头，没想到已经50岁了，全职主妇风不吹日不晒，怪不得保养得好呢！ 而后又对其抱以同情，都是苦命人。 “大妹子，找保姆这件事，是我女儿张罗的，我只负责面试，每个来面试的人，都要给我们做一顿饭。” “只要我老伴不说什么，那就算通过了，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白做，会给50块钱作为报酬，你看呢？” 赵丽芬点点头：“没问题，大哥，现在也快到饭点儿了，你说做什么吧！” 张富平伸手把茶几上那杯水，又往赵丽芬面前推了推：“先喝水，凉了对胃不好。” 接着继续说道：“我们是故意把面试时间定在吃饭之前的，我倒无所谓，主要是我老伴儿，饭不合胃口，她就会发脾气。” “我这老伴在其它事情上都好说话，就是在吃饭上不行。” “你简单做点，主食做炒饼、面条、蛋炒饭都可以，再炒一荤一素两个菜，厨房有现成的食材。”  赵丽芬答应一声，放下水杯，径直走向厨房，张富平跟过来，告诉她厨房用具、食材、佐料等的位置，就返回客厅，看起了电视。 张富平的心思不在电视上，打开电视只是为了让客厅内有些动静，免得尴尬。 他有时看手机，有时看电视，但更多的时候，眼睛却盯着厨房那忙碌的身影。 本就当了很多年家庭主妇，做饭这种事难不住赵丽芬，她也丝毫没有拘谨的感觉，跟在自己家一样，大开大合地忙活了起来。 很快，两盘蛋炒饭，一个青椒炒肉，一个醋溜土豆丝就端到了茶几上。 张富平给了50块钱，赵丽芬起身告辞。 桌上的饭菜不用吃，看着就有食欲，张富平把老伴叫出来，想看看她的反应，如果没问题，女儿就会雇佣赵丽芬。 在张富平的心里，他非常愿意留下赵丽芬，可自己做不了主。 老婆李香梅往嘴里扒拉着蛋炒饭，张富平边吃边关注着老伴的表情。 不知是饭香还是胃口好，老伴吃光了一整盘蛋炒饭，两道菜还各吃了大约三分之一。  张富平知道，今天来的这个保姆，稳了。 他马上给女儿打电话：“蕊蕊，今天这个叫赵丽芬的保姆不错，你妈吃了很多，而且没闹脾气，就定她吧！” 第二天上午，张富平、赵丽芬坐在客厅沙发上。 “大妹子，我们决定录用你了，我把待遇再跟你说一下。” “第一个月3000块钱，第二个月起，每月3600块钱，有两天带薪假，管吃管住，每月再报销30块钱电话费。” “你主要负责买菜做饭、扫地洗衣等家务活，我女儿会把工资准时打到你卡上。” “后天假期结束，我就要回去上班，白天不在家，买菜钱会给你留下，如果表现好的话，我会另外给你加奖金。” 张富平抬手指向厨房旁边的一间次卧：“以后你就住在那个房间，有空调，带单独卫生间，水电费都不用你出。” 赵丽芬听后心头窃喜：这样自己就能把租的房子退掉了，每月工资都能攒下来。  赵丽芬本就健谈，平时在家也经常唠叨丈夫，到了张富平家没几天时间，她的这一特点就完全显现了出来。 不仅每天大哥长、大哥短地叫，在端茶倒水、换洗衣物、擦桌拖地的同时，还主动和张富平没话找话。 张富平比较优柔寡断，还有一点点选择困难症，在有些事情上，赵丽芬就帮他做参谋，替他拿主意。 赵丽芬性格直爽，说到兴头上，还会拍一下、碰一下张富平，慢慢的，张富平心思就活络起来。 他和老伴李香梅结婚几十年，但感情很一般，属于凑合过的那种。 一个内向的、不解风情的老实人，遇到同样性格的另一半，日子就像白开水一样，很无聊。 赵丽芬开朗、大方、健谈、不拘小节的性格，恰好对张富平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二人便像“铁哥们”一样无话不说了。 张富平的女儿已结婚成家，并未和父母同住，所以也让二人有了很多机会。  又过了半年多，一日，在张富平陪赵丽芬去超市买菜的时候，赵丽芬突然提出要请假： “富平哥，我儿媳再过几天就到预产期了，我这当婆婆的得回去照顾，想请10天假。” 两人的关系正处在急速升温阶段，赵丽芬突然请假，让张富平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虽然很不愿意赵丽芬离开，但客观情况摆在这，是人之常情，不批假，就太不近人情了。 “那你把今天的工作做完，明天早上走吧！这样也好算工资。” 从超市回去，赵丽芬做了好几个菜，还拿出两瓶酒，她自己喝啤的，张富平喝白的，李香梅喝饮料。 吃过晚饭，在客厅聊了会儿天，赵丽芬就去洗澡，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张富平把老伴儿李香梅哄睡后，来到赵丽芬房间。 房门没关，正在叠衣服的赵丽芬并未有任何未察觉，直到张富平的手放在自己后背，这才反应过来。  感受着丝质睡衣的柔软、透衣而出的肌肤体温和女性体香，张富平的神情有些恍惚，但很快清醒了过来。 “丽芬，我这里没有什么适合给孕妇和婴儿的东西，微信上给你转1000块钱吧！你看着买点儿。” “富平哥，你太客气了，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收了哈。” 打开微信，张富平当场转了1000元，赵丽芬收款。 “东西都收拾完了吗？”张富平问道。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带几件换洗衣物。” 把房门关上，张富平坐在床边说： “那你走之前再给我捏捏肩吧！最近几天工作比较累，肩膀有些不舒服。” 以前也捏过肩，赵丽芬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就伺候起了张富平。 张富平没有侧身坐，而是后背对着床，要想捏肩，赵丽芬只有上床从背后才方便下手。  在整个捏肩过程中，两人一直不断在聊天，话题都是赵丽芬挑起来的，这种事不是内向的张富平的强项。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夫妻生活了，而赵丽芬自从丈夫去世后，三年多来也没有过。 也不知捏了多久，张富平突然一把抱住了赵丽芬，赵丽芬本能的拒绝了两次后，便顺从了张富平。 再老实的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更何况色乃人之本性。 10天后，赵丽芬回来上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张富平不断追问下，赵丽芬道出缘由。 儿媳坐月子期间需要人照顾，但儿子要上班，亲家在外地，都给不了太多帮助。 而且，儿子买的是一室一厅，不管谁去家里照顾儿媳，都很不方便，可没人又不行。 所以，赵丽芬考虑把这份工作辞掉，只是很不舍，纠结中。  张富平听说赵丽芬要辞职，就有些着急了： “丽芬，找份工作不容易，你辞了不还要出去租房嘛！没了收入全是支出，不合适的，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有能帮的，你只管说，我尽力帮你。” 赵丽芬倒也干脆，瞅了一眼那间没住人的次卧，对张福平说： “哥，你这里是三居室，如果能把空着的那间卧室腾出来，让我儿媳住，这样我就能既照顾你和嫂子，同时也能照顾儿媳，两不耽误。” 张富平愣了一下，心想这主意不错，可转念又觉得不合适。 见他有些犹豫，深知张富平性格的赵丽芬，一把拉住他的手： “富平哥，你是个好人，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也只有这个法子行得通，要不然我就只能辞职了。” “富平哥，我人都已经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顾虑呢？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和你去领证。” 张富平一直都喜欢赵丽芬，听到这话更加心动，况且那间屋子闲着也是闲着，让他儿媳住进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天后，赵丽芬就把儿媳接了过来。 按理说，坐月子期间不能随意出门走动，但是没办法，不动不行。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在这一个月里，张富平很开心，他把赵丽芬的儿媳当成自己的儿媳，把她的孙子当成自己的孙子。 这一个月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赵丽芬的儿子几乎每天都要来探望，而且每次都吃了饭才走。 这都是花张富平自己的钱，虽略有不满，可他看在赵丽芬的面子上，也没多往心里去。 这一个月里，他也常找机会和赵丽芬约会。 儿媳不傻，早看出两人感情不一般，还听到了某些动静，她曾问过，赵丽芬说，自己和张富平是恋人关系，以后是要结婚的。 从此，儿媳住得更加心安理得。 月子期满后，张富平本以为赵丽芬会让儿媳搬回去，谁知等了半个多月，不见任何动静，一家三口就像在自己家一样继续住着。 一天傍晚，张富平来到赵丽芬房间，小心翼翼地问： “丽芬，晓雅的月子期已经过了，你什么时候送她回去，提前和我说，我给你们订个车。”  赵丽芬懂他的意思。 “哥，我看你挺喜欢晓雅和我孙子的，你女儿嫁出去后，带孩子回来的次数比较少，你没什么天伦之乐。” “倒不如就让晓雅她们住在这儿，我方便带孙子，你也能享受到儿孙满堂、承欢膝下的快乐，这样不是更好吗？” 张富平听到这话有些懵，他愣愣地看着赵丽芬，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女人。 请神容易送神难！ 自己性格懦弱、不懂拒绝，再加上和赵丽芬有了多次夫妻之实，传出去不好。 这些让张富平感到一阵头大。 赵丽芬上前搂住张富平的腰，笑眯眯地问道：“哥，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张富平一激灵：“啥事？” “我想让嫂子搬到这个卧室，我去和你睡主卧，怎么样？反正等咱们将来结婚后，也是要搬的，不如早点搬。” 张富平轻轻挣开赵丽芬的怀抱，诧异地说道：“我没想着要离婚啊！” 赵丽芬马上收敛起笑容，换了一副脸色：“上次我说和你领证，你不是挺激动的吗？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你可不能耍赖呀！” 张富平确实想过和老伴离婚，只不过，这种念头就和大多数夫妻都曾有过离婚的念头一样，只是一闪而过，并不当真。 虽然他和李香梅感情很一般，可毕竟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别的不说，就冲现在老伴儿得了精神病，他也不会离。 如果他真那么做了，他会良心难安。 道德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影响着每一个人，所以，很多人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谴责别人。 张富平这辈子极少跟人起冲突，他不愿意和人闹矛盾。 看到情绪激动的赵丽芬，他选择躲避。 回到自己卧室，张富平看着已经睡下的老伴儿，内心愧疚不已。 第二天，张富平和赵丽芬都没有提这件事，双方就像商量好了一样，保持着默契。 矛盾的种子已经种下，裂痕已经出现。 不是所有的精神疾病，都会让人变成纯粹的傻子，李香梅在潜意识中的感知还在。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能清晰表达而已，但她可以用情绪和行为来作出回应。 张富平也知道这种事瞒不住。 一个月后的一天，经过激烈思想斗争的张富平，来到赵丽芬房间，开门见山地说道： “丽芬，我家雇保姆主要是为了照顾老伴儿，现在她的病情有些严重，我想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住院治疗。” “这样一来，就没必要再请保姆了，你提前找找下家，工资我们会一分不少的给你结清。” 这天是周未末，儿媳晓雅带孩子回去了，周一到周五还会再回来。 张富平也是刻意找的这一天来说这件事。 赵丽芬不同意，眼中露出不屑的神色：“哥，工资是劳动收入，你应该给的，可我陪了你那么长时间，不能让你白占便宜吧？” “你要知道，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她的清白，虽然这种事你情我愿，但第一次是你主动的，你应该负责。” 传统的道德观念，让张富平心中有愧，他也说不过赵丽芬。 回房后，他把电话打给了女儿张蕊。 张蕊立即驱车100多公里赶回家中，直接宣布辞退赵丽芬，并下达了“逐客令”，要求赵丽芬明天搬走。 赵丽芬不同意：“要我走也行，给我赔偿5万元损失费。” 张蕊与其大吵一架，期间张富平来劝过一次，愿意给1万元作为补偿，赵丽芬不答应。 矛盾冲突的双方，一般会经过起步期、升温期、爆发期，最后回到冷静期。 两个女人接下来又连续交涉多次，每次都以吵架开始，吵累后结束。 如此几天，事情并没解决，赵丽芬依然住在张富平家。 唯一的变化，是儿媳晓雅带孩子搬了回去，不喜与人冲突的张富平躲了出去。 后来，因邻居多次向物业和社区居委会反映噪音扰民，而张蕊还有生意要做，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太久。 她请了胡闹律师做顾问，并联系社区进行调解。 一间小型会议室里，两位社区工作人员坐在主位，赵丽芬与张蕊、胡闹二人分坐两旁。 赵丽芬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要求张富平赔偿5万元损失费。 张蕊没说话，事情的来龙去脉，胡律师都已清楚。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自然要替雇主出头：“这位大姐，你和我委托人的父亲，也就是张富平，是自由恋爱，对吗？” 赵丽芬点头应是。 “既然是自由恋爱，你们之间发生点关系，也是很正常的，你情我愿，没有谁强迫谁，请问你要的损失费，是指哪方面的损失？” 赵丽芬略一沉思：“我是奔着和他结婚的目的，才跟他发生关系的，再说了，他也有意和我结婚，谁知道过了几个月，他就不认账了，5万块钱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胡闹律师撇撇嘴：“他明确说过要和你结婚？你有证据吗？” 赵丽芬振振有词：“都是在家里私下说的，又没录音，没留字据，哪来的证据啊！虽然没证据，但我俩发生关系这是事实，张富平也承认的。” “你儿子跟你儿媳是初恋吗？” “不是啊！怎么了？你问这干什么？跟我这件事有关系吗？” “那你儿子和前任分手的时候，给前任女友精神损失费了吗？” 赵丽芬听出味道有些不对：“我儿子是我儿子，我是我。” 胡闹律师犀利的眼神直视赵丽芬，语气也严厉了许多： “告诉你，无论是谁，自由恋爱期间，只要不存在违背对方意志的行为，睡了也是白睡。” “现在男女平等，这种事没有谁占便宜谁吃亏一说，你那套旧思想没用。” “雇你的是张蕊，不是张富平，我的委托人张蕊女士有权随时解雇你。” “既然你谈到损失，那有些账我们要算一算，你把自己儿媳接到张富平家坐月子，期满后又住了将近两个月。” “前前后后三个月的时间，你儿媳和你儿子在张富平家的吃喝用度，一共花了多少钱，你算过没有？这些钱都是张富平的，你还给他没有？” 赵丽芬一时语塞。 胡闹律师继续说道：“这件事如果打官司，你根本赢不了，我想你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打这场官司。” “你儿媳和儿子在人家里吃喝3个月的损失，不找你要了，张富平还答应给你1万块钱作为补偿，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拿钱走人。” 看赵丽芬有所松动，社区工作人员也趁机劝其适可而止。 赵丽芬最终表示接受调解，愿意搬出张富平家，并不再纠缠。 这件事到此圆满解决。 赵丽芬先是一厢情愿，以为张富平会和自己结婚，后又得寸进尺，把儿媳接来坐月子，蹭吃蹭喝，还想让张富平老伴住次卧。 人要有自知之明，要懂得做事的边界，过犹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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