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万连山
数据支持 | 勾股大数据(www.gogudata.com) 尤其在教育行业。 千年之痛 我们常说人人生而平等,但这句话用在教育上,尤为讽刺。从古至今,资源分配不均,都是阻碍教育普及的最大阻碍。自科举制实行以后,读书人接受教育最普遍的场所,是书院。普通人想要鲤跃龙门,必须在此寒窗苦读十年,幸运儿通过院试、乡试、省试、殿试后,便能踏进仕途。这是寒门子弟突破阶级的唯一途径,大体上是公平的,但资源分配的不平均,长期存在。比如,明朝276年岁月中,共有88位状元,11人来自北方,77人来自南方。其中,仅南京(大致相当于今安徽和江苏)、浙江、福建、江西四省,就出了71个状元。再结合下图。显然从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的状元籍贯,大致与全国书院的地理分布位置重合。这是最简单直观的例子,说明了教育资源对读书人的一生,有多么重要。沧海桑田,沿袭千年的科举制演变为当代的升学考试制度。义务教育虽然得到普及,偏远地区的孩子也能享有部分教育资源。但资源分配不均衡的问题,依然根深蒂固。现如今,硕士满地走,本科多如狗,大街上随便丢块砖头都能砸死5个研究生。中国985、211大学毕业的学生,依然不到全国人口的0.3%。也就是说,只有0.3%的人接受过我国最优质的教育。同时,各地区发展水平不同,重点大学在地理上的分布过于集中,而各地大学在很大程度上,对本地学生是优先录取的。教育落后地区的孩子,想要考上清华、北大、复旦,难如登天。显然,优质教育资源的分配,并没有因为教育普及,而发生改变。相反,因为走独木桥的学子呈指数级增长,现代考学相比古代的科举,更加内卷。所以无论是经济较发达的东南沿海,还是新疆、西藏的偏远山村,一名经验丰富的教师,都是千金难求。此时此刻,许多跟着时代潮流的教育机构,便打出“AI取代特级教师,颠覆传统教育模式”的口号,戳中了所有为人父母的痛点。1.幼教机器人;2.模拟和游戏化教学平台;3.自动化辅导与答疑;4.个性化学习、智能化推荐;5.智能测评,如手写文字识别、机器翻译、作文自动评阅等。毫无疑问,这是美好的愿景,是挑战数千年来无解问题的创新之举。机构们可以采用最前沿的AI技术,改变传统的知识传授方式,让每一个学生都得到高质量的教育资源。用现在的话讲,就是“自适应”学习,跟欧美流行的走班制大同小异。而中国因为人口基数太大,教学资源紧张,近几十年普遍实行的是“一刀切”教育。凭借技术的进步,的确能让广大学生们得到的平均教育资源,更多一些。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教育在社会中存在的本质。 有人在天上飞,有人在泥里打滚 寒门再难出贵子,是全球普遍现象。
2017年4月,美国人万斯写了本回忆录,叫作《乡下人的悲歌》,真实讲述了社会、地区和阶层衰落,给穷人们带来的影响。作者的祖辈移民来到美国,追寻着“美国梦”,而美国也没有让他们失望:随着美国的工业化,移民们有了工作,成为蓝领工人,从而跃升为中产阶级。但是,他们骨子里仍然是“乡下人”,没有文化,也不注重子女教育。随着制造业转移,国内就业岗位减少。移民们的后代,很多都找不到工作,从而出现一代不如一代的恶性循环——身上世袭的贫穷越来越沉重。上层社会的人脉、财富、精英意识、教育资源,父传子,子传孙。而下层社会想要逆袭,难上加难!而在人工智能时代,不同阶层学生的优势和劣势,都将更加凸显。如今,仍有相当一部分地区,学校教材都难以负担,更不用说对设备、场景要求极为苛刻的AI教育。曾经,有一家公司去乡村学校推广设备,校长带业务员到一个班级询问:“家里有电脑的举手!”互联网教育普及了这么多年,当地学校、家庭如果有资金,早就推广开来了,何必再等到AI来解决问题?他们急需的,是解决基础设施问题,快点融入到现代社会。不是连吃饭都没解决,就想着飞上天。第二,企业们虽然初心是好的,想通过AI赋能教育,让孩子们获得更平均的教育资源。但资本毕竟是逐利的,开公司不可能只是做慈善,AI教育目前也是从经济发达的大城市开始。从前,我们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现在,我们还要让这部分人的后代优先受高质量教育。新东方在全国74个城市都有点,主要开设在省会城市和东南沿海城市,以及少部分三线城市,没有一个在县级城市;好未来在43个东南沿海布局,甚至连三四线城市都看不上......而现在,国内众多要在AI教育布局的企业,他们会舍弃发达城市、去下沉做慈善吗?想让AI教育下沉到县城就很难了,下沉到农村更是难上加难。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无从指责,但遗憾就这样产生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教育在社会中存在的本质,不会因每个人的平均水平上升而改变。寒门之所以难出贵子,很大程度上是受制于家庭思维的落差,并不能单纯靠外力改变。有位去山区支教的网友,曾在微博上说:“当地看上去家家小别墅,彩礼高达几十万,但学校却破破烂烂。”据一份家庭教育情况报告,在对680个乡村家庭调查中,有68.2%的家长缺乏与学校的沟通,相当一部分人把教育子女的责任全部推给学校。此外,在调查的13934名留守儿童中,绝大多数家长都在子女教育和挣钱之间取舍失衡。对于教育,他们急于求成,甚至采用棍棒、恐吓、殴打等法子。AI教育,虽然可能让这些家庭的孩子们获得更多知识,但如果家长们对教育不重视,寒门依然难出贵子。在成年人的世界,我们姑且还能用多劳多得安慰自己。但对孩子的教育而言,很大一部分从一开始,就比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同龄人困难得多。即便以后AI教育能普及全国每一个角落,可能也难改变这一点。 教育到底是什么? 信息整合、逻辑完整、反馈迅速、思维缜密、知识面广,这些都是AI远超人类的地方,帮助用户在寻求答案的过程中,节省了许多精力。对有自我判断的成年人而言,可能凭自己成熟的任职,将AI当作工具。教育的目的,绝不只是给学生一个答案,即便AI能把详细的推导过程写出来。《论语·述而》中说:“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不到学生努力想明白或想不透的程度,先不要去开导他;不到心里明白、却又不能完善表达出来的程度时,不要去启发他;给学生一个方向,如果他不能举一反三,就先不要往下进行了。在教学中产生新的思考,通过学习来实现个人发展,这本身是一个有创造力的过程。优秀的教师,从来都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是择机而答,培养学生独立思考的能力。1921年,爱因斯坦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时,有记者问声音的速度是多少,他拒绝回答。他说,你可以在任何一本物理书中查到答案:“教育的价值不在于记住很多事实,而是训练大脑会思考。”在互联网无比发达的今天,几乎任何知识,我们都能在网络上获取。而在未来,甚至不用自己动手,AI会帮你把所有信息分门别类呈现在面前,知识获取更加便捷。得到这种唾手可得的知识,算得上学习吗?肯定不算,只有独立思考才算。所以我们的教育创新,是基于以下三点:1.保护学生的好奇心、激发想象力;2.创造更宽松的空间和时间;3.引导孩子在价值取向上有更高追求,避免短期功利主义。换句话说,我们可以把一些事情交给AI,但更深的思考还得靠自己。未来无论是课堂上、考试上,AI只能给出照本宣科的答案,人类却能探索更多。但这一切的前提,我们普罗大众的儿子、孙子一辈,还能享受到人类教师的辅导。教育这一块,老师的成本是最高的。如果AI大量进入校园,必然会使得优质师资继续往私立教育集中,不平等只会更加加剧。有钱的家庭请得起,没钱的家庭就是请不起,只能请AI老师教小孩。内卷的本质,本就是在资源有限的世界,所有人的欲望都无限且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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