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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工作450个小时,不是被卖到缅北了,是在搞科研……

 geoallan 2023-05-23 发布于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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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小时工作制早已普及的今天,鼓吹加班的996工作制和强调对工作无限投入的“狼性文化”,成为了大众嘲弄的笑柄。我国劳动法也明文规定,中国公民“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八小时、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四十四小时”。但即便如此,超负荷的工作量与工作时间依然是许多行业的现实。比如,科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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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研界的内卷与奉献

科研行业是出了名的内卷行业、加班重灾区。Nature曾做过一项调查,在13000名受访的科研工作者中,有38%的人每周工作时间超过了60个小时[1]。最极端的科学家每周全无休息时间,每天工作15个小时以上。开罗美国大学的助理教授Isabel Müller一周工作七天,每天工作16个小时。如此可怕的工作量,不仅震撼了打工人,也震撼了资本家

科学家们不仅自己卷,也push学生一起卷。国内某985高校导师要求组内成员每天打卡时间早八晚十;知乎某匿名清华博士生,更是爆料说清华大学某些实验室的博士生每个月的打卡工时大概在450小时左右。

这些情况反映出了中国学界普遍存在的科研人员超时工作情况。而有别于其他行业的是,大多数科研人员倾向于认可超时工作对于科研的必要性

我国著名神经生物学家蒲慕明院士有一封致实验室学生的Email,广为流传。信中要求道:“……每周60小时,是我所认为的一个成功年轻科学家每天呆在实验室的最低时限……(实验室的)每个人每星期必须在实验室50小时以上(比如说,每天八小时,每周六天)这比我整个职业生涯中每天所花的时间少得多。你们可能会比我聪明或者并不渴望成功,所以我并不以我的标准要求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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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慕明院士

结构生物学家施一公院士转发了这封信给自己的学生,并评价此信“语重心长、用心良苦”。施一公向学生鼓励道:“我在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会觉得长期这样工作不可思议。但在不知不觉之中,你会逐渐被科学研究的精妙所打动,也会为自己的努力和成绩骄傲,你会逐渐适应这种生活方式!”

可以说,抛弃八小时工作制,成为了科研的一种从业共识。中国科协在2016年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科技工作者平均工作时长为每日8.6小时,最长工作时长为每日16小时,博士学历的科技工作者每日平均工作时间最长,为9.29小时。2018年,中国科协发布的《第四次全国科技工作者状况调查报告》[2]显示,科技工作者总体平均每周工作49.7小时,比法定劳动时间多24.3%。

对这种“从业共识”抵触情绪最大的是学生们(硕、博研究生),作为科研行业的预备役成员,他们中的许多人因为超时工作而选择离开科研行业。而选择将多数时间花费在科研并在学界站稳脚跟的科研从业者们,则会转而拥护超时工作的“从业共识”,认为无法接受这个理念的人是奉献精神不足或是科研兴趣不够,因此不适合科研生涯。

于是,舆论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呈现出意味深长的两极分化。在学界有所成就的人,大多对科研的超时工作表示支持、理解,而入行未深的新人学者或准学者们,则对超时工作表示困惑甚至反感。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学界中人在努力说服入行者接受这一行业共识,也逐渐将这一共识变成某种程度上的入行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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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声音

但是,也有一些不同视角的讨论在质疑“科研必须超时工作”的观点。

有人开始关注超时工作为科研人员带来的负面影响。各种研究指出,长期加班会为身体带来各种各样的健康风险。而高负荷的工作往往会令科研人员疏于管理身体健康,这些健康风险会发展为各种疾病。

除此之外,超时工作同样给科研人员的心理健康带来负面影响。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发布的《2019年科技工作者心理健康状况调查报告》[3]指出,我国42.2%的科技工作者有轻度焦虑表现,8.8%的人中度焦虑,4.5%的人重度焦虑。而导致这些焦虑的前三大因素是收入低、工作忙不能照顾家庭、照顾老人有困难。三项中两项都与工作太忙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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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2019年科技工作者心理健康状况调查报告》

疫情以来,遭受重创的科研界在国际范围掀起了躺平潮。许多科学家开始抵触超时工作的常态,试图缩减工作时间。在Nature的一项关于“学界躺平”的调查[4]中,75%的科研人员表示缩减了自己的工作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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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Nature

密歇根大学生态学家Meghan Duffy表示她现在每周一般工作40到50个小时,尽量在五点就下班,不把工作带回家。她说:“之前,我一直有负罪感。一个人应该长时间工作的想法十分普遍。如果每周工作时间不到60~80小时,你做的就是不够的。这让人们感到焦虑。”

皇家霍洛威学院生物科学讲师Elli Leadbetter支持Duffy的行动,他表示:“让学术界的时光变得快乐而相对安全,实现工作与生活的健康平衡,这是完全可能的。因为我们中有很多人都在这样做。”

而前文提及的Isabel Müller则选择离开了科研第一线。2021年7月,她辞去大学的终身教职,并前往一家非营利组织工作,工作内容包括组织与特定领域专家的会议、与作者合作和编辑教育材料等。她的经历也在社交网络上得到了众多学者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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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abel Müller教授

这些学者认为科研人员应当为工作和生活划清界限,保留休息娱乐与处理其他事务的时间。或者,科研人员应当有选择以这种方式来从事科研生涯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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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时间还给科学家

许多杰出科学家强调搞科研就得长期超时工作的出发点在于,学术与求知是没有止境的。科学的求知精神要求科学家将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求知、求学生涯中去。天纵奇材如爱因斯坦,每周也有60个小时的时间在工作。若要向这些科学伟人看齐,那么当然得比他们更努力。谦逊一点讲,做一些“笨鸟先飞”式的付出,这是无可厚非的。

但“躺平潮”中的学者们的出发点在于,科学家也是人,需要平衡职业与生活。而这种平衡必须以限制科研工作对生活时间的无休止掠夺开始。人与人的工作方式、生活方式均有不同,某些杰出科学家的狂热工作模式,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模仿,或是应当模仿的。

两种观点都有各自的道理,也都有各自的拥趸。可以预想,在相当长的时间之内,这种两种意见的交锋还会持续下去。

在这一交锋之外,我们还需要看到另一个层次,即科研工作者尤其是处于职业生涯早期或上升期的科研工作者,面临着大量的不合理负担。比如,各种报表、报销、考核等行政负担、事务负担。这些负担就是科研体制的设计问题,我们应当最大程度地简化这些负担,为科研人员营造轻松的工作环境。

2022年,科技部等多部门联合发布《科技部 财政部 教育部 中科院 自然科学基金委关于开展减轻青年科研人员负担专项行动的通知》,简称“减负行动3.0”,就是要减去这些不合理负担,从而保障青年科研人员将主要精力用于科研。当局在这方面的努力,正在取得成效。将时间还给科学家,令其自由支配,是科技体制改革的大势所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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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 https://www./articles/nature.2016.20933

[2] https://www./art/2017/7/12/art_377_35574.html

[3] https://id./102-3238-5536-36

[4] https://www./articles/d41586-023-0063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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