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乌石子自选诗  十月的欢乐与悲伤一样多， 桂花藏在阳光的阴影里， 暗香浮动，引来稀疏的鸟鸣。 秋风越来越慈祥，有几次， 我看见秋风停在枝头，弯下腰， 像在抚摸，安慰， 因为花开即意味凋谢。 十月也是这样，它完成了心愿，做好最后的准备， 不带走尘世的东西， 所有的沧桑与苦难不值一提。 接下来时光漫长，它将沉睡。 无论成为一张黑白照片， 或一块雕塑，都不重要。 我习惯在寒冬来临前，收藏十月温暖的感动。 那些徒步返乡的人已报平安， 雁群也飞回南方。 一首诗能保存的我都保存，并认真写下祝词。 对十月，像对老人， 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热爱。 小雨转阴。天空心事重重，面带忧郁。 只有几棵桂花还存余香，在枝头， 像昨夜灰烬里散落的点点火光。 已经习惯出门要戴口罩。 这不仅省略了熟人之间的寒暄， 碰到不想打招呼的人，也可以闭口不言。 更要命的，你不知道谁才是奥密克戎病毒携带者。 也就是说，你无法分清身边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江湖险恶。我们总是这样教育孩子， 现在世界又教育我们。 就像今天，万物静默，却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在压迫。 你不知道北风挥舞鞭子，究竟躲在哪里， 雪又落到何处， 而冬天确实已经来了。 那个傍晚，从黄山路往南，七弯八拐走到， 一段废弃的铁轨上。 四周寂静，一边是堤坝，一边是围墙， 将铁轨夹在中间。 约有一人多高的茅草纷纷抬起头，打量不速之客。 一只野猫更是气汹汹地瞪我一眼， 然后蹿到草丛里。 多少年过去，我都无法从这种恐惧中回过神来。 1989年，海子斜背书包， 独自翻过山海关， 在铁轨上仰面躺下。 一边剥桔子，一边翻开《圣经》， 惬意得就像在沙滩晒太阳。 而我正在向他走去。 时间太久，枕木在脚下有些松动， 就像走在柔软的沙子上，随时都有跌倒的可能。 一想起海子，我的心里有些发毛， 仿佛火车转眼之间就要呼啸而来。 是的，那时候我想到了死亡， 没有丝毫思想准备，来不及联系家人， 却要与这个世界仓促告别。 想到这些，秋风一下子陡峭起来， 卷起我的悲伤，使得天空很快黯淡， 暮色提前降临。 在我前面，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 后来，我是怎么从里面走出来的，已经记不清楚了。 那段铁路至今还在，回过头看， 危险的事情总是猝不及防。 而生活庸常，一个人偶尔迷路， 从人群里走失一会，也是可以的。 那把菜刀很久没有沾过油荤， 它锈蚀，黯淡，面带饥色。 母亲不得不弯腰在水缸沿上反复磨擦 ， “——霍霍，霍霍”。 磨刀的声音仿佛从水里弹出，清脆而响亮， 预告中午家里要来客人。 每一次母亲磨刀， 不是准备切肉就是杀鸡， 我们竖起耳朵，兴奋得像兔子。 从来没有绝对的事物。 简单的道理，等到中年以后才明白。 比如磨刀，它的锋利与尖锐， 不一定全是让人心惊胆战， 也不是在与命运殊死较劲。 有时候磨刀是一种快乐， 而且随着时光老去， 磨刀声更柔软，像成群结队的野蜂子， 在油菜花上不断发出的 嗡嗡的声音。  东海乌石子，本名方龙斌，安徽望江县方家巷人，网络诗人，在《人民文学》《诗歌月刊》、《散文诗》《红豆》《山东诗人》《安徽诗人》香港《流派》《诗歌周刊》等诗歌刊物、诗歌论坛、自媒体发表诗歌逾千首，曾任《中国诗歌流派网》和《中国诗歌网》编辑，2014年荣获中国网络散文诗大赛年度总决赛冠军，现居合肥蜀山人和科技园。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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