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漫游南山 序 …… 所谓“南山”,位于河北省沙河市西部新城镇南。我所在单位章村火车站,则位于新城镇和南山之间,依山傍镇。 南山海拔不足五百米,属丘陵地带。或者说,介于平原向丘陵过渡地段。附近几座山头被采石厂炸得面目全非,因为某军用机场加油站建于南山脚下,采石厂不敢染指,南山才幸免于难,得以完整保留。南山这个巨大的天然屏障,庇护着这里的鸟木虫兽的幸福,还有孤独的我的幸福。只要在车站值班,我坚持每天一大早儿便起来,首先检查一遍站内的停留车辆,重点是防止溜逸。章村站是沙磁(沙河市站至磁山站)支线的第二站,东向连接京广线沙河市站,均是长大下坡道。检查完毕,我会顺势拐向南山。我把检查工作视为爬山前的热身。一大早儿/我肩负四项重任/送月亮,迎朝阳,检查工作/写总结。总结分两部分:/写诗和写实/截止目前/我还没有写出日月同辉 春夏篇 …… 太阳的态度越来越端正,我仍然坚持走自己的路,破壳而出的油菜,花已开遍江南。松软土地,零星长出新鲜鸟鸣。羊肠小道和我的影子,没让我爬上山项。 一片割去头颅的稻谷,在风中忏悔当初不该低头。露天的棉柴无奈叹息,被强行逐走温暖。玉米茬子始终保持惨遭手刃时的尖锐。大山被掏去乐谱的五脏六腑。鸟儿把舞台搬到高压网架。 太阳一出来,我与月亮暗然失色。月亮光荣隐退。我像个小丑,手遮聚光灯的逼视,躲入一座小山屏幕。动听的鸟儿们后来居上。独自仰慕一窝鸟巢。我不会是你的乌云吧? 树上可以没有花果,但不能没有鸟巢,不能没有鸟。山上可以没有树,可以没有炸药,可以没有山,但不能没有鸟鸣。一切应为鸟鸣让路。面对最美丽的叩门,赶快打开心屝。 南山鸟鸣,美丽慵懒着我的向望。走进林荫小道的心窍,试图调节鸟巢家务。是不是清官无所谓,我不需要任何报酬。只要她们开口申诉,我保证洗耳恭听。 满山都是小蜗牛空空的盾牌。这里曾发生怎样惨烈的战争。油菜一面世,就迫不急待地献上和平之花。啄木鸟开始提醒我,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了。百灵鸟以喜闻乐见的形式,向我传授健康秘诀。风雨中的枯草,似乎处于深度醉酒状态。松软湿润的土地,及时反馈下一步落实计划。效果初显,清醒着我的清醒。 盛开的油菜花,暂时忘却金融危机的困扰。乐观的鸟儿们从不把楼市放在眼里。暖巢筑得高高的,让一棵棵大树光芒万丈。在这里,生意可以扎根。 鸟儿也知抢占制高点,然后打出一梭梭郁闷。多么美丽孤独的散漫。我贪婪反刍脚下的枯草,情愿自己的背做鸟的舞台。 步着雨水的足迹逆流而上,我看到喜鹊裸露的后背划过水面。强劲的春风,勾引出多情衰老的浊泪,难以拭去那片苍茫。枯草着踏青的季节,寻觅头顶的夜空,星星越来越密。 紧跟油菜花的,是太阳压榨出粘稠的黑暗。炒做的梦迸溅着星星点点。色香味浓,金色年华,是蝴蝶蜜蜂的过度,哪个采得起这份成熟? 荆柴的枝杈燃放一朵朵火炬,试图增加这座山丘的高度。小鸟挺立枝头,希望放飞我的沉闷。她们以为我是一株小树,飞入我的诗丛,争相阅读未被残雪消融的孤傲。我宁愿是个稻草人,让这些小精灵把腐朽的思想彻底驱逐,起码要耐得老牛的咀嚼。 油菜花和几对跑步的时髦男女,让爬上坡的太阳暗然失色。清明小长假,大学生把外面的世界,连同她们的春意盎然带回家乡。长眠地下的亲人,长出青青的欣慰,那片会心的绿意!一只野山鸡,从油菜花发射塔腾空而起,我感到飞翔的震撼、惬意和厚重。速度迅即模糊了她的影子,我的惊喜和油菜花还在颤抖。 成片的油菜花令我兴奋。但只能浮光掠影。那只野山鸡在我身旁的日出日落,恐怕只有一次。我仍在寻觅心动的那一刻。脚下一枚宝石花,小得不能再小,逼我躬腰屈背,特别认真了一次。 日月星辰是我仰视的唯一理由。南山鸟鸣把汗水流成大海。有线乐谱涌动着满腔热情。用脚步去丈量,把握自己的快乐。 在没有土地的山丘,啄木鸟如何耕耘?但我确实听见生活的颤音。如果不踩踏含苞待放的小草,我将寸步难行。命运扼不住太阳金色的喉咙,猪的鲜红尖叫又算得了什么。一阵紧似一阵的狗吠,让我想念久违的鸡鸣。 从热闹琐碎的石子厂,天天升起一轮完整的太阳。球磨机旋转着野山鸡四分五裂的歌喉。我的寻觅鹰一般犀利。油菜花丛终于跳出一团模糊的影子。清晰了我的振奋和激动。慵懒的阳光,婑婉的鸟鸣,让我感到收获的沉稳。 小草拱破地球的蛋壳,要和太阳直接对话。小鸟争相提出建设性意见。一大早儿,我便深入她们中间,倾听她们的呼声,但只为解决自己的问题。 我试图接近一首美丽的山歌,不能让她飞走。她跃下无线乐谱,开始搜集创作素材。我用轻轻的脚步,丈量她的灵感。一只野山鸡突然翻过山梁,面对面拨响通俗的琴弦。我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但我不想感动她们。 遥望山顶突然长出一棵树,风中摇摆,讲述少男少女的故事。彼此拥抱着远大前程,寸步难行。借机扎下根,在鸟巢说悄悄话。 我左肩挑一勾南山弯月,右肩扛一座热闹乡镇,横跨一片海洋。潮汐漫过马路,日夜冲刷着古老的堤岸,闪烁的星被鸟鸣淹没,然后,我牵着一匹马散步。 小鸟似饺子,勾起的不仅仅是食欲。气声唱法非常娴熟。羊群黑白相间,与漫山遍野的垃圾带互动,空空的,鼓鼓的。金黄的油菜花,青青的麦苗,一尘不染。 羊肠小道,我们与远古祖先踏入同一条河流。拥挤着格外宽容。像汽笛,有着诗意的拐弯。我们宁愿被同一块石头绊倒。寸草不生,四季常青。 油菜花等着被压榨。小径的草花等着被践踏。我把细碎的诗句开在山坡上。贴着大地和风的肚皮,由蜜蜂随意剪辑点评,然后各表一枝。 沿袭历史道路,必将被彻底淹没。遥望星空,无数轨迹毋须你选择。无数光明,哪个是你远大前程?陶醉于桂花飘香,滴酒未沾。 几枚去年的酸枣烛照新生的绿叶,传唱并不古老的歌谣。爆竹声中,正月十五的雪纷纷扬扬,在梦中彩云追月。旁观者一言不发,我可以囫囵吞枣,但捅不透窗户玻璃。 自己给自己撑一把雨伞,不仅仅是从容。点点滴滴醉在心头。我闻见屈原灵魂浓郁的气息。大地长了牙齿在咀嚼反刍,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 不知小草感动了上苍,还是上苍感动了小草。小草淌着别人的酸涩,反正都在倾诉。与它们交流只是一种渴望。女人飘然而去的余香风韵逼我想入非非,我越来越喜欢云雾的掩饰。 羊吃草,我吃草的灵魂。农民与我都有预期。我笔耕不辍。我也靠天吃饭。几页稿纸,几亩薄地,蚯蚓用血肉之躯,在田间小道书写甲骨文。玉米一出世即是大写的人。我不知那是甘露还是苦水泡大的一代。 沉默的小鸟努力把自己,嫁接成一块化石。我伫立一道风景,让鸟左顾右盼。野山鸡已厌倦飞翔,我只能脚踏实地。 小松鼠并不放松,喜鹊并非总是嘻嘻哈哈。农民头顶烈日锄地,我在树荫下漫步。都低着头。我倒背着手攥着现代的自己,农民攥着最原始的工具。 喜鹊非常讨厌我的郁闷,以愤怒大笑将我驱逐。真想拣一块石头,连同压抑一起投向洋槐树梢。让欢乐继续飞翔,我继续漫步。 白头翁的歌喉永远年轻。睡鸟的梦悠长而清醒。玉米苗把久旱的夜,凝聚几滴露珠滋润野山鸡的干渴,在空中拍打出浪花。裤管粘满尘土,飞翔的羽毛轻盈而纯洁。星星草一举颠倒人生经验,为何如此难受,如此失落。 我在有意炫耀或卖弄,终于有了倾诉对象?头重脚轻,跃过必要铺垫,笔头流淌多余乳汁,干旱的玉米苗打着卷儿,精神领袖荡一层尘土,小松鼠继续和我捉迷藏,野山鸡只闻其声。 终于下了一场像模像样的雨。小松鼠跃入青青的棉花地反串一把。一夜之间,蚯蚓在田间小道涂抹那么多小广告。几近枯萎的秧苗,眼角含着泪水,小小年纪就知道感恩。 白头翁和我一样觉越来越少。歌喉永远亮丽。细雨中的蚯蚓挑灯夜战,笔耕不辍。土生土长的我,为何写不出土生土长的诗句? 大地一片朦胧,分担我的迷茫。我不想拨开云雾。枯燥的真理,让我看山不是山。 美丽的啄木鸟,有着皇上般的气势,唱出非常沙哑的自卑。偏爱你的命运可见多么矛盾。你的歌喉是我立身之本。你可以说自己的话,我不能走自己的路。 刚刚开垦的土地,长出一条弯曲小道。那是踏青必经的心路历程。我在等待中耕耘。鸟鸣纷纷撞入谷仓。一只野兔跳入心窝。遭遇烧荒的灌木丛有座蜂房,凤去台空,给我的思考依旧锋利。 一场风雨过后,油菜不再像日出那般张扬。野山鸡不再为歌唱而歌唱。生活日渐朴实和饱满。一片绿色完成了凤凰涅磐。再生与掩饰有根本区别。仰望亮丽的眸子,你的热情在哪儿? 硕大的喜鹊,挺立一丛酸枣枝头。这种自然嫁接压不住我的动荡。突然跃出的那只野兔,让我们心有灵犀。隐约听见野山鸡的咳嗽。我知道,彼此越来越亲近。绿肥黄瘦的季节,估计再不会有新的发现,一切都是约会。 野山鸡、野兔倾巢出动,把我变成稻草或木头人。但我从未停止飞翔和跳跃。成群的蝌蚪游来蛙声一片。高压网架的鸟巢依旧坚固,裸露的思想异常苍白。 只能在梦中,零距离接触那只野山鸡。多少次机会与你擦肩而过。为何总是不满足,那抓不住的机遇? 即使身怀绝艺,注定是舞台的配角。大不了吼几嗓子,蓦然回首,百鸟争鸣难以覆盖一路荒芜。达到顶峰又怎样,远不及一面扎不了根的旗帜。 波谲云诡。还是那条羊肠小道。我尽量扮做和平使者,把自己站成电线杆子。野兔一头撞入怀中又当别论。画眉与我不即不离,但早已被我攫为己有,并消化殆尽。永远填不饱我的食欲,吐出的为何总是那般粗俗。 两只美丽的小鸟(情侣?)飘然落于电线。呼啸的狂风,只能掀起她们的裙裾,无法动摇她们的信念。她们悠闲地梳理着生活,把日子平衡出几多诗意,几多浪漫。 一只麻雀在竭力表白:与邻为伴,与邻为善。我正在采风,渴望听一曲古老的歌谣。 我的追求,何时能像草花那般舒心。让青春在星空绽放出一道银河。我迈着细碎的焦虑,登转了一座山丘。鸟鸣浇灌着我的渴望。我不能飞翔,我不能扎根。我始终站在一架跑步机上,除了杂花生树, 我的闪光点在哪儿? 每天早晨,伴随着鸟鸣与阳光的沐浴,南山顶峰,总是多长出几株小树,在风中摇摆。间或传来同类的狼嚎。她们游移于那条羊肠小道,学会品尝小草和槐花。然后,跃上钢轨扭秧歌儿,跳芭蕾,一路芳香,原始而野蛮。 把更高的山头让给少男少女指点江山。自己最好淡出视线,听听鸟们的自由歌唱。不再为了攀登而攀登。一株小草闪烁的星光,足以使我放弃远大目标。 几瓶喝空的罐装崂山啤酒,依旧在半山腰横七竖八。远近高低的鸟鸣,加重我的醉意。这里没有破烂,除了大煞风景的思想,谁来收购我的漫步?这里没有道士,音乐围墙可以随意出入,毋须求仙修行。 小鸟们像一群吉普赛女郎,你休想讨得她们欢心。我贪婪的目光,已把山梁那只野山鸭吃过两次了。只是印像模糊,不知什么滋味。野山鸡敢与火车汽笛比歌喉,却听不得我轻微的脚步。 对于小鸟,每株枣树都是颤动的音乐。一如我脚下弹奏的轨枕。啄木鸟的打击乐由点而线,演绎着列车窗外快速旋转的舞台。野山鸡不时发出警告,拉直拐弯的汽笛。 昨晚一夜暴风雨,那堆篝火燃得更旺了,并且凝聚了雷电全部能量。激动的闪电终于安静,睡成一座座山丘。爆炸的残片闪烁着悦耳的鸟鸣。我不想登上山顶,我不想看得更远。 她们就是初升的太阳,昼长夜短。慵懒的我总是在梦中与她们错过。我无法直视刺目的金光。低下头听听婉转的鸟鸣。参差的脚步,炽热的青春把我逼进荫凉。踏上日渐弯曲的脊椎,踩痛最敏感的那份失落。一株小酸枣树勾住我的裤管,试图挽留某种尖锐。我只能借助回忆,灿烂我的后背。 迈着机械的步子,看看谁撞到我枪口。今天,我的诗意很迷茫。突然,野山鸡的咳嗽很近很近,我的嗓子再痒也得忍着。一首色彩浪漫的诗,让杂树丛有了日出日落。汽笛声声,进站出站,我是徒步观光客。 咀嚼着去年的枯草,出一身细细的汗水。但挤不出一滴像样的诗。鲜嫩的绿色只配做柔软的地毯,让牛犊去梦中慢慢践踏吧。朝阳暂时红满了天,令人神往。离开顶峰,轻松消化着曾有的辉煌,我的后背如日中天。 一只娇小的鸟,居然把海豚引来。一株酸枣树承载着全部奇迹。我担心,忧郁会压垮那枝细弱。但我必须挂上去,让她们饱餐一顿。面对薄薄的云雾,皂角的胃口很好。紫荆,榕树大开朵颐。 瞬间,体会到世态炎凉。鸟的鸣叫与翠绿无关。高山流水不能平衡,一如脊梁难以挺直自己的忧虑。卢武铉跳崖的姿式哲学了四季,演绎出几滴眼泪。高度,坠落,澄澄月光,砸痛了谁的铁石心肠? 野山鸡的绅士风度,难以掩盖他的粗俗,把咳嗽张扬为引吭高歌,不排除随地吐痰。悄悄接近,逼他腾飞现代文明。 野山鸡的咳嗽震落又一个日子。她在玉米苗中寻觅散碎的阳光,然后跃上铁路旁一株洋槐,把未了的心事交给汽笛去诉说。怀揣野山鸡的梦,我登上一台内燃机车。阴历十八的月亮居然那么圆,那么大,面对面,汽笛声声,运载着我的沉默,试图抵达另一个沉默。 紫荆花燃烧着童年的豆浆。小枣青青,预支了生活中点滴酸辛。一只麻雀悄然落于脚旁,并不需要我爱抚。山的灵魂随石子厂的硝烟四处飘荡。野山鸡的嗓子越来越沙哑:“这是最后的斗争,向我开炮——”我是一面来去自由的旗帜。 听了鸟的赤色宣传,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英特纳雄奈尔一定会实现。她们把口号连同我的深刻检讨,一块写在黑板上。我和黑板晚上都可以睡觉。自有鸟的振臂高呼来提审。我情愿做被声讨的对象,在口号运动中被批倒批臭,鸟的口头马列足以使我脱胎换骨。 鸟们对我的思想,又一次进行彻底清洗。一只小野兔突然给我一巴掌,促使诗句跳跃起来。结尾甩下一串白色惊叹。我仍在寻觅,那团稚嫩的灵感。我把她逼入紫荆丛中。居高临下,一览无余。我的冲动凝固成一块石头。但我知道,这首诗并不属于我。我根本没有提笔的勇气,灵感稍纵即逝。 我在清风中收获着鸟的播种。野山鸡猫腰和农民一起咳嗽,一起把锄。越来越粗壮的玉米苗,飘来一股烟味儿。蓝蓝的天,青青的灌木丛。金属切割土地,剃须刀在络腮胡上飞舞。不能再走田间松软的小道,枯草等着我反刍陈年佳酿。 再次接受锻造的银锄。让柔美的谷子包容一切。让玉米苗锋芒毕露。农民用后背绿荫了一片庄稼。弯下抗拒和呵护的腰杆,挺直她们的脊梁,把岁月的影子刻入阳光墓地。 钢针刺穿农民的后背,我感到热辣辣的痛。近于麻木的半大玉米苗,瘫痪了一双双结实的眼。幸亏有银锄拐杖引领,才没有迷失自己。 金融危机导致经济萎缩。梯田和灌木丛被迫瘦身。它们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钱袋。野草依靠卖血维持生计。喜鹊的冷笑颇具反讽。野兔到处搜集长寿秘笈,修炼金身,搅得股市忽涨忽落。小鸟儿们张口结舌,欲哭无泪。春姑姑依旧生活在美好的记忆里。 植树再多,无法躲入自己的荫影。白头翁翠绿的问候,把南山的清凉带给我。四周回应嘹亮你我的孤独。冒着烈日,园丁修剪你的声带。冬青萎缩于错误的季节。除了你,我们都需要冷静。 已不会喜极而泣,久旱逢甘雨又怎样。白头翁躲了。由于没有雷电闪亮登场,谁来朗诵我白天摸黑写下的诗句?雨水再大,难以注满枯黄的情愫。思想苍白才是根本原因。我正在消极地接受上级的敲打。 我在晴朗的稿纸上,酝酿一本变天帐。我准备放弃借助舆论宣传包括天气预报的力量。让汗水支撑信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光天化日视而不见。 我忽然想起,昨天已吃上新鲜的玉米棒。眼前的玉米苗才半人高,依旧沉醉于久旱逢甘雨的回味。怀揣同一个梦想,都在等待时机成熟,用生命兑换或冶炼黄金。 再不会怀揣小兔突突狂跳。我宁愿把它放归南山草丛,在艰难寻觅中平稳轻浮。我的生活需要某种闯入,舔噬受伤的视线。随时准备逃逸前的那份从容,把闪电捕捉在窗口,粉碎难耐的寂寞,抚摸月亮的另一面。 黑色幽灵几乎使我迷失方向。必须避开温柔陷阱,咬定青山。美丽铃声挂在耳边。家属宿舍后窗的男女争吵,淹没于琐碎的鸟鸣。弯下腰,用脚弹奏人生。除了啄木鸟敲边鼓,没人喝彩。 野兔一再转移我的视线。野山鸡极力夸张自己的隐藏。我不是先前的我。快快显形吧,我已失去耐心。 我知道,今天定会一无所获。一只野兔还是给了我机会,稍纵即逝。水鸟儿在钢轨上跳芭蕾,无法轻盈我的沉重。思路弯弯曲曲,流淌着一块块裸露的心事。 一场大雨,能否改变石头的命运?曾经的裸奔,疯狂的打斗和展示,静静等着被谁掩埋。姑娘焕发青春,野草愈发柔软。 农民弯下腰,让大地芝麻开花,淹没自己。银锄围绕真理,大胆设想,小心求证,并做深刻的交流。一对情侣鸟语花香。酸枣青青,禾壮草肥的季节,野山鸡为何集体失语? 有意错过那个美丽的季节,踏上一股岔线,在同一棵树做原始的梦。农民的传统思维,未曾突破七律五绝。与我的荒芜形成鲜明对比,农民和土地同样厚重。毋须用伞支撑,野兔跃动了两行诗句,扰乱雨的韵脚。 浓雾迫使我,把近在眼前的南山移入心里。短视但不愚蠢。后天赋予我诗人气质。雪兔啃着青草一路走来。这是你我的家。 轨枕考验我的忠诚,小草试探我的忍耐。无罪的谷苗随时准备向我低头。我的勃勃野心,在玉米棵里极度膨胀为被淹没的恐惧。柔软的酸枣刺提醒我:你的思想早该尖硬了。 露珠比庄稼还有我,都要成熟得早。石头并非我搬起,却被我深深感动。试图推开粉丝,她们竞相捧吻我的臭脚,弄湿了鞋袜和裤管,但我无法踢开她们。 攀登一路的羊粪蛋,我明白小草也有骨头。水涨船高的季节,不敢涉世太深。漫步浅滩,温习羊群咀嚼人生的体会。谁在背后扬鞭,对我投来石块?通过脚印倾诉泥泞的心情。让巨人的肩膀模糊自己的足迹。 我不能扎根,为何会麻木?除了鸟鸣,我的枝头岂肯随风摇摆?我的思想不知为谁而开放。露水打湿我的步履,如何挺拔我的成熟? 太阳好象也是西方血统,逐渐长出一头金色卷发。不管谷子如何闭门反省,沉甸甸的学识连同头颅,必须一起奉献。玉米昂首挺胸,全副武装,等着缴械投降。芝麻的路铺满花朵,梦的天堂芳香四溢。紫荆的火把还在燃烧,并准备自焚。酸枣的观点越来越尖锐。但并不妨碍别人断章取义,自圆其说。 白头翁把自己写成一首泉水叮咚。我是一块不懂拐弯的石头,不能随万物水涨船高。我会牵出不止一头牛,但开不了一朵花,对野草构不成任何威胁。 中心地带的腰包越来越鼓。我被茂盛的野草不断边缘化。水鸟儿在钢轨枕木间快步如飞。“汽笛”声霸道而悦耳。忙碌的农民悄然隐退。我在等待什么?牵牛花蜗牛驶上信息高速公路,我沦落为一个色盲。 放心,我的诗句绝对绿色。我的笔尖,喜欢融入原始的土壤。永远围绕但并不接触,主题神圣不可侵犯。作品可以随意打湿我的裤管,头发。我情愿被淹没,写日出日落,我只享受温暖的阳光。 秋冬篇 …… 一对情侣占领山头,把我压制在半山腰。彩云庇护的太阳永远朝气蓬勃。我摘下一枚酸栆,绿化自己,不见成熟的酸涩。强行打落几滴露珠,我已不再年轻。 遥望南山,狭窄的路面,低矮的草丛,竞成我的障碍。我需要换一种姿式,让人生高度倾斜。如果必要,我会使出吃奶力气。两只小手还须抓住什么,比如圆润的石头,柔软的小草。 情侣也担心露水。我只好把垂首的谷穗想象成女人。男人是一块石头,含情脉脉的俯视。手拉手,为何不看看脚下的路? 一只水牛(拇指大的甲壳虫),蹒跚着我童年的脚步,那是雨的精灵。曾让我大开朵颐,只有它能染红我饿绿的眼。我熟练地抓住它,张开娇嫩干瘪的胃口,咀嚼回味,然后放生。知更鸟把黑夜浓缩成一点,继续伴我梦游。 电线杆上那只废弃的喇叭,面朝东方,唱红一个又一个太阳。喇叭花掀起新一轮巨大宣传攻势。继续播放“到处莺歌燕舞”。喜鹊的音质很有特色。酸枣树终于和我一样,感到生活些许沉重。点点滴滴的成熟,值得炫耀。 少男少女,和茂盛的草丛一同生长着。野猫的呼唤杂乱,神秘,轻盈,小心躲开庄稼。吉普赛女郎的腰肢,缠绕着被驱逐的自由,再不会被随意践踏。 一路追随着羊粪蛋,等待被谁接纳。继续晾晒的诗句,遭遇一头雾水。狗们在灌木丛自由恋爱,吓跑害羞的野兔。我仍在寻觅花前月下。 一块块破碎的乌云,拭去我的白内障,以及胸闷,气喘。秋风未扫走一片落叶。翠绿南山凝重而结实。我的足迹和鸟鸣,高度浓缩,没入参差的诗句。 酸枣身体力行,教我做明智的选择。面对锋芒或圆滑,都要学会尊重和欣赏。重点掌握,分而食之。小雨催我洗心革面,但我拒绝采摘虚幻的银杏。 消瘦的秋季,着手起草遗嘱。纷纷低头向自己告别,收获都是他人的。我只做太阳的股民,尽管日渐拮据。 都在反思总结,各有特色。独我两手空空。采撷几枚野果,写几句荒凉和轻浮。被打入另册的黄顶菊,欣欣向荣着我的胆怯。左右徘徊,难以突破禁区。 雨中,我和秋虫诗兴大发。喇叭花用生命最后一搏,朗诵我们多彩的诗句。赖蛤蟆并不赖,正在酝酿大地饱满的情绪,对我的雨伞不屑一顾。 没有鸟虫的合奏,枯燥的风雨颇是扫兴。横七竖八的庄稼,因失去信仰,格外轻浮和苍白。逐渐被掏空的我,面对一场盛宴,无从下著。 金秋浓缩为一枚酸枣。胃口再好,必须吐出坚硬的内核。那是诗中传颂千古的名句。承载着山丘,狗尾巴草,你我华白的头发。知识产权的棘刺,让点点滴滴的专利,更加诱人,小心采集。 演员纷纷撤离。观众迟迟没有散去。黄顶菊膀阔腰圆,财大气粗。喇叭花情绪激动,摇唇鼓舌。但我好像越来越孤立,裸露的腿部日渐萎缩,头重脚轻。 喇叭花精心打造了那么多宣传工具,为何不朗诵我赞美你的诗句?我虽单调乏味,但不能保持你的沉默。看,漫山遍野,揭竿而起,那是时势锻造的英雄。我的阵地呢?旗帜呢? 非常实际的季节,春咕咕还是那么浪漫。到处是鳜鱼的骸骨。逝者如斯。狗熊打着饱嗝离开盛宴,沉腼于冬眠前的兴奋。我和鱼鹰还在争风吃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黄顶菊独领风骚,战地黄花。被劫掠一空的酸枣树,昂首挺胸,磨刀霍霍。茅草漫山遍野,重新树立穷棒子精神。再不能随意践踏。遭遇一只小鸟儿,跃跃欲试,以身试法,严正警告我,不要乱说乱动。 我和南山一起瘦身。白色恐怖悄然袭来。黄顶菊被自酿的黄金酒灌醉,勉强支撑着大款的粗俗。活泼可爱的喇叭花,陷于某种琐碎。路边几只袖珍西瓜,生机勃勃,饱满碧绿着我的酷暑。 在厚实的生活中,采摘五颜六色的滋味。留下荆棘,刺穿岁月的遗憾,四季在针尖上飞舞。 实在写不出诗,就静下心,读农民的杰作,然后写一星半点心得体会,总会有意外的收获。进一步明确目标。由于我的迟到。特别饱满的诗句已经生根发芽,翠绿着我的遗憾。 一阵雨,急促了我的食欲。杂面汤浓浓的香味,让我暂时忘却早生花发。白了少年头的洋槐,如今真的衰老了。喇叭花拚命涂脂抹粉,把青春过度夸张。 啄木鸟在催促我七步成诗。遗留的花生正长出秧苗。信手拈来的妙句,只剩下空空的外壳。我在民歌的余音袅袅中,采摘着一丝半缕的欲望。啄木鸟拚命击打我,越来越鼓的口袋。 喇叭花宣传攻势再猛烈,说不出我的心里话。鸟的歌喉再美丽,并非为我而鸣唱。强行采摘一枚酸枣,无法动摇其核心地位。我不甘跟在农民背后,弯腰寻觅那种失落。 一场小雨过后,清晨的心情混沌而清冷。麻雀又开始唱洋板戏了。我仍在跑龙套。这是一个开放的舞台,但都非常本份,谁都无法反串。 农民与土地间,第三者强行插入。在疏漏处窥探索取,津津有味。我没有其它选择。一粒粒绿色希望和我擦肩而过。为何总是把握不住,饱满的诗句? 久违的野山鸡腾空而起,把激动拍出浪花。几枚酸枣难以平息我心狂跳。不远处一片草丛,没入厚厚的遗憾。追求舍弃,让另一半飞翔。 我还是我吗?秋风萧瑟,吹落一地星空。和平年代,黄顶菊喝着黄金酒,醉卧沙场。长者白发稀疏,裸露点滴贪财本性。只有酸枣继续演绎着,宇宙的故事。 黄顶菊至死都在握着拳头,让人猜,有多少金银财宝。向观音祈求,谁能掰开那双始终合拢的手?金币滚烫,银币冰冷,望穿今古双眼。抓紧吃几枚酸枣吧,并非我一人在采摘。 我在田地里拾荒,一群羊包抄过来。面对一双双利角我故作镇静。一只羊凑近我微微点头,以示挑衅。我递上一丛干枯的花生秧,以示我也是素食主义者。中午吃了太多涮羊肉,我努力不打嗝不呼气。 牧羊人,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主动与我搭讪。她执意要送我些刚刨的花生,治疗我的烧心。我婉言谢绝。希望她赶快把羊群轰走。眼下我没有半点胃口,我很闹心。 人,站不直一棵树,晃不出风的飘摇,跑不出鸟的飞跃,喊不出狼的嗥叫。那是别人眼中的我。 先摘几枚酸枣提提神。不要一味披荆斩棘。遍地都是衣食父母。满山都是识字课本。怀揣一棵感恩的心,捧读历史经典。 通过几枚酸枣与大地亲吻。畅开木瓜(野果可食)的胸怀,雪白的乳汁流淌着童年的渴望。小鸟把秋风叫得越来越单薄。 孤清的圆月让我频频回首。太阳灶尚未点燃。彼此都不能冷落。那是谁也甩不掉的风景。美丽的鸟鸣正在悄然隐退。赤贫的酸枣树拒人千里。归根结底,美人入眠,我看到迟暮的梦境。 鸡鸣狗吠。月亮微侧着身,悄悄收回我的影子,投向朦胧的朝霞。黄顶菊终生经营假币,在野火中渐渐熔化。酸枣树一身清贫,不再向行人佘粥。喇叭花被迫退出宣传阵地,从此革命步入低潮。唯有我特立独行,长一颗花岗岩脑袋。 清冷的云雾打湿枯草的麻木。深处有几片绿叶,几星花朵。把敏锐触角伸入禁区,延续着前朝香火。曾经树立的辉煌暗然失色。尖锐矛盾暴露无遗。我这个旁观者还在寻觅当初的和谐,圆润的嘴唇,试图亲吻某种酸楚。 积雪,彻底淹没我对南山,春秋的记忆。大脑被洗劫一空。除了偶尔一声春的鸟鸣,还有狗爪雪泥,谁来滋润我的蛮荒?我的思想很突兀,没有任何铺垫。 一大早儿,太阳的脸和我一样,冻得苍白。这一天注定平庸,没有火花。我的诗被寒风呼啸了一夜。鸟巢不再温暖。对南山暂时闭门谢客。面壁自省,不由自主想抖落多年的冷遇。惨淡经营不会有始终的辉煌。 冷酷让我失去往日的从容。雪山倾斜,飘落一地细碎的光辉。还有桂树和鸟巢的影子。鸟鸣透着一丝睡的暖意。南山就是冬季的弯月。南山的太阳,鲜红的太阳。 鸡鸣,叫出幽幽南山一弯曲线。等狗吠,震落星晨,沸腾群山。汽车引擎不时淹没沙滩,清洗贝壳。我在轻松寻觅呼吸涌动的诗句。 我与鸟巢,一同温暖着阳光。独不见扇着冷风的鸟。南山那道疤痕,弯弯曲曲,要寂寞痛痒一个冬季。 如果说南山那条小路是清朝的辫子,我就是顶戴花翎.我就是做了顶峰的很多人。匆匆过客,似乎改变又没有改变什么。象征性地征服过谁,并继续征服着。留下一片荒芜,人生干涸的河床,流着被自己淌浑的水,浮出思想的疤痕,诱惑着后人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脚踩柔软的水,荷叶轻轻飘动。岁月染过的灰白头发,下面又拱出截截青丝。酸枣树饱经沧桑,头顶几枚干瘪紫红的果子,在风中颤抖,好象在兜售什么,并教我常怀感恩之心。 垃圾袋占领高地,迎风飘扬。酸枣树勾住多刺的生活,炫耀多彩的思维。为了兜风我们走到一起,我只和鸟做立体的交流。 一潭浑水,弄湿我的鞋袜和裤管。我已看到清澈的源头,青青的火苗,舔舐着自己的胞衣。 钢针穿过僵硬的皮毛,开始勾勒柔软的线条。我是笨拙的鱼,尽情观赏逆水行舟的翱翔。企鹅在眼前轻轻划过,浪花飞溅双鬓。几枚逃过魔掌的酸枣,凝重了严冬的疤痕,娆饶了正月十五的雪。怀揣同样决心刺破青天,是否胜利果实已不再重要。 ![]() 图片/网络 ![]() 作家简介 王明洋,男,1962年出生于河北邢台市。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其文学作品,包括散文、杂文随笔、诗歌散见于《散文百家》《杂文月刊》《人民铁道》《工人日报》《中国青年报》《检察日报》《河北日报》《太行文学》等报刊杂志。个人杂文随笔集《别种滋味》《何事愁与水云多》分别由国际文化出版公司、中国言实出版社出版发行。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审校:严圣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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