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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施云的诗
在梨树坪（组诗） 1 在梨树坪 在梨树坪，你不会知道 覆下来的白云深处 藏着无数个洞穴，它们 是大山的伤口，也是 最有成就欲的筑梦孔洞 高品位的磷和铅锌 这灰黑色的金子，胜于 所有贫穷的总和 等待掏空的山腹，或许 还真的藏着黄金 远道而来的黄金部队 曾经驻扎过的山坡 如今已被绿荫封锁 但梨树坪不同 依旧保持着千疮百孔 依旧是大车小车驰聘的 竞技场。在梨树坪 那一张张黑色的口 正吐着迁移的黑色烟雾 在那里永久扎根的 只有风和阳光，以及 富有传奇色彩的山势 2 石板房 山上是石。山脚是石 山腰上，还是石 一壁壁千仞，剥下时光 用暗，浮出冷 人们蜷回石板房里 用一缕缕炊烟，煮熟 慢慢衰老的一生。更小的 居所，被泥土覆盖 杂草茂盛。屋顶光滑 形成鲜明对比。人世间 还有什么重于生存 重于石板房下的日子 3 石板寨 石板寨里全是石板 院坝，房顶，路面 就连一峰独起的墙上 也是石板。在那里 石板就像我家乡 盛产的土豆一样普遍 我羡慕那里的石匠 可以羊皮一样，一块块 把石头剥下来 我仔细端详过，每块 都藏着黑色花纹 稍作加工，就能产出 好看又好用的石头制品 比如茶几、桌子 再精细些，可以做砚 石板寨的人太奢侈 也太浪费。那么好的 石板，要么房屋顶着 要么脚下踩着。我喜欢上 闲置在路旁的一块 像个观望者，斜躺着 从不关心自己的命运 4 羁绊 群山，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村庄，被挤在悬崖中间 石板盖成的屋面，倾斜着 没有山崖陡峭，但也没山崖 稳固。像调皮的孩子 偶尔会梭下来，一块两块 像滑下来的山崖，粉身碎骨 藤蔓状的肠子一样弯曲的小路 被拦腰折断。新土上 刚走出的小路像拴上去的 久久不能合拍。饥肉 一块块脱离，不断往下掉 像要甩掉脚印的灼痛，甩掉 时光的羁绊和每个想过去的人 5 院子 一个挨着一个，像 一个个土环 扣成张村庄的网 走出走进的人，鱼一样 拴在路上 很多时候，路像条履带 把每个脚印送回院子 送回家。生活的网 正越编越大 路，因此挂满了 会移动的结 6 温暖的墙根 在三面环山的梨树坪 总有堵墙 适合老人和孩子 适合外乡人 适合慵懒肥壮的狗 冬日，暖阳如针 把温暖往身体里绣 背靠一堵墙 任温暖缓缓植入 任慢时光漫漫溢出村庄 温暖是看得见的 像伸长或缩短的树影 山口的雾想一次次漫下来 用雪样的白吸走温暖 却没一次获得成功 墙把风也挡在外面 背靠一面墙，或坐或倚 或半躺着，眯或闭眼 你会听见温暖的流溢 水一样，渗入骨髓 适合半躺，修心养性 适合独坐，或者群居 默思静想，或者拉拉家常 梨树坪是奢侈的，墙根 就藏在一座城的身后 7 戏台 村庄里的古戏台上 每天上演着聊天版的话剧 一群年过古稀的老人 掏出旧日子，让冬日暖阳 慢慢焐热冰凉的前半生 村庄，一半依旧是破旧的 新崛起的火柴盒子 烤不暖老墙下的旧思 像此刻，围坐在古戏台上 已演不出风风火火的青春 把曾经的向往重新掏出来 像从绣花的尖尖鞋上 抽出好看的花样，心仪的人 早已过了花枝招展的岁月 能握稳的，只有光滑的拐杖 8 石板事件 石板一块覆着一块，规律的不规则体 漏出时断时续的袅袅炊烟 吊不起的重，被村庄的古朴越坠越低 山崖上滚落的碎石 把声音空投过来，司空见惯的落石 喂养了人们的习以为常 9 松茯苓 一种药用价值很好的野生菌 藏在松树下的泥土深处 最易发现它们的是发情的母猪 因此我们也叫它猪拱菌 知道它学名叫块菌是后来的事 专门收购松茯苓的贩子进到村里 用低廉的价格收走野黄金 村民们至今依然蒙在鼓里 据说在国外，松茯苓与鱼籽酱 一个有奇异药效，一个保健奇佳 它们都与黄金等身。在这里 松茯苓只是藏在土里的球状菌 身怀黑金的颗粒。松茯苓 寻找不是件容易的事。找到它们 需要有特殊的嗅觉，就是要有 发情母猪嗅到公猪气味的奇异本领 在经过白石岩时，两个老者 争辩不休。如果是两个年长的女人 他们定会为相互的恭维红了耳根 他们挖松茯苓，比父亲挖土豆容易 10 烤太阳 老墙脚，三五个老人 三两个孩子 悠闲地烤着太阳 烤着老墙即将凋零的 味道。过年前 他们都会搬进新城 再没有，稳固的 开着时光裂纹的老墙 圈存远逝的记忆 以及村庄里一个赶着一个 长大后就消失的影子 11 石板下的温暖 在大海草山脚下，有许多 石板房村庄，傍晚时分 温暖从石板缝里一缕缕腾起 像要把静整出点动静来 阳光斜插进狭窄的巷道 蘸出些许潮湿，毛边纸一样的 墙上，盛开着时光之花 斑驳，雪水一样流出村庄 雪一天天潜伏下来，冷 在大地上颤抖。石板下的温暖 驮起起伏的群山，梦的 底线，被一再抬高，拉长 12 梨树坪的一段小时光 群山环抱在梨树坪村 小气候暖和宜人 山上全是高品位的磷矿 立如墙壁的山峰 还是有点让我望而生畏 有些村庄，像山坡 撕不掉的药膏，黑色的 石板，把生活压得 一低再低。许多人家 把教育作为第一产业，作为 孩子跳出农门的最好出路 山风袭来，吐不完的思绪 吹皱脸孔和日子 弯曲的田地，像一根根 细绳，勒紧 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的山坡 峡谷如骨，一根根往下抽 大地的泪痕，把一段小时光 拉得比一年还长 13 争当贫困户 我真的越来越理解，为何会 又跳出个伙子来，争当贫困户 当上了，城里就有套房子 用几个老人侃的话说，这如今 当上贫困户，儿子都好说媳妇了 几次到整村搬迁地采访 我更明白搬出大山天地宽的道理 能进到城里自然是好事 但无论在哪里，如果不勤劳 不靠双手，致富不过是纸上谈兵 我也明白，他争的是利益 如今这政府，其实得了另一各病 该管的管不了，不该管的 管得又太宽了些。特别是 指标分配，造成贫富矛盾加剧 他们跳出来争，不过是想享受享受 党的恩情，发展的红利。可毕竟 指标有限啊，地域差别更是条沟壑 我们或许真的该重新审视 14 借一个吻给你 借一个吻给你。如果可以 换回纯正的心，换回 胸怀的正义和做人的底气 对那个在别人出发时前来 争当贫困户的人，我想 用别人的心去安抚他的心 生活是自己的，命也是 幸福不在于争取眼前 而在于用勤劳去创造未来 换了我。我也想要 不平等的待遇谁都在经历 放下利己心，就是胜利 借一个吻给你。如果 你是幸福的，幸福是恒久的 我愿意，大家都愿意  施云，男，1970年10月出生，现为《曲靖日报》会泽记者站记者，云南省作协会员、曲靖市作协常务理事、会泽县作协主席。已出版诗集《九十九朵玫瑰》，在《诗刊》、《星星》等近百家刊物发表诗歌等600余首（篇），作品入选《中国诗人自选代表作》等50余种选本。曾获中国咸宁“金叶·香泉海”杯第二届世界华文诗歌大奖赛一等奖、“中国新诗百年”全球华语诗人诗作评选·新诗百年百位最具潜力诗人等奖项和称号。应邀出席第15届国际诗人笔会和国际诗酒文化大会等活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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